第23章 花姨（下）（1 / 1）
“可是，我刚跟天龙打过架……”
“嗨！那算什么打架？就算打架，也没什么，你们还都是小孩子呢，不打不相识。”
开冲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饭菜全都没落洁净了，什么自尊，什么傲气，哪儿能抵得过赵念花的热情和手艺呢？
吃完饭，赵念花拿出了碘酒，当心地涂在了开冲手上的伤口上。她一边涂，一边絮聒：“你心里得有多难受，才能把拳头往地上砸！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听到了吗？”
开冲乖乖说道：“开开你，阿姨。”
“不要那么见外，这里的小孩子都喊我‘花姨’，要是不介意，你也可以这样喊我。”
“花姨。”
开冲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倒让赵念花颇感意外。“哎呀，你的嘴这不是挺甜的吗？你这么一叫，我心里就舒坦啦！”
开冲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打算离家出走，书包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钱，还有一套球衣，广州太阳神队的。”
赵念花笑道：“内衣袜子牙膏牙刷毛巾都没带，看来，那身球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嗯。”
“可是天气这么冷，你就带那么一点东西，打算怎么办呢？”
开冲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想回到广州，找到太阳神队的教练，告诉他，我就带着这一身衣服返来了，我没有此外来处，也没有退路了。我逝世也要加入太阳神队。”
赵念花颇受感动：“你年纪不大，倒挺有想法的。不像我家天龙，天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少大之后能干啥——不过，你听花姨一句劝，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能离家出走，要跟你家人磋议。你爷爷奶奶都是很开通的人，只要你说得在理，他们会支持你的。”
“我爸不会支持的。来年我踢球就花了五六千，现在家里没钱了，来城也没有踢球的地方……如果我不自己想办法，我的足球梦就要泡汤了。”
“噢，原来踢球还要花那么多钱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踢球呢？我一点都看不懂，对足球没什么了解。”
“在一场足球比赛里，进一个球是很难的。可是我会进球，每场比赛我都能进！一进球，我就欢呼，那种感觉真的太爽了！花姨，没有什么比进球更快活了！”
说到这些，开冲的眼睛光芒万丈。赵念花一点都不懂足球，但是却很轻易地被他感染：“你有这份热情，就算以后不踢球，也会大有出息的。不过我还是不能放你走，你至多得告诉你的家人。”
“……好吧。”
开冲的打算完全被赵念花给打破了，奇怪的是，他一点都没有气愤。明显只见过几面，他却格外疑任她。
在凌晨吃了一顿饭，吃完了，天还没有亮。华家两口子执意让开冲来屋里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回家。开冲不想出去，在火炉旁边挺温暖的。华家两口子起头切猪杂了，这意味着不久之后就会有顾客上门了。开冲隐约记得，华家往往只做半天生意，上午忙得热火朝天，卖完了之后，下午就不干了。
华家的生意很好，但是一家人都很辛苦。华爱国用力切着大肠，自豪地说道：“别看这是个力气活，但是，靠着这些猪头、猪杂，我供我妹妹上完了大学，给天龙的舅舅办好了婚事，以后天龙上学、结婚还得依仗我这门手艺。你们这一批孩子，还是得吃我做的东西。”
房门开了，华天龙揉着惺松的睡眼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火炉旁边。他不满地说道：“你们一边让我多睡会儿，一边又不停地讲话，让我怎么睡？今无邪是好吵啊！”
看到开冲，华天龙立刻苏醒，且心生畏惧，几乎要躲在妈妈身后。尽管受了他父母的恩德，但开冲并不打算跟华天龙道歉。明显就是华天龙做得不对，这个毋庸置疑。
赵念花让儿子道歉，华天龙扭扭捏捏，又回到屋里来了。赵念花无奈地说道：“让孩子说声‘对不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逼得越紧，他就越叛顺，等等吧！等他想通了，自然会道歉的。”
开冲有点儿羡慕华天龙了。华天龙的妈妈不仅温顺善良，善解人意，还充满了耐心。可自己的妈妈呢？只要一想起来，开冲就一肚子气。
早上六点半，赵念花就带着开冲回了家。开家人正为开冲的不辞而别焦躁不安，王吉英看到儿子归来，又惊又喜，心里又有气，差点儿又要踹儿子了。
“开冲很乖，你们千万别为难他。”花姨急忙为开冲辩护：“他昨晚偷偷来我家道歉，时间太晚了，我就留他在我家留宿了。”
“真的吗？”
王吉英的眼神犀利，仿佛看穿了赵念花的谎言。但是赵念花一点都不慌，笑眯眯地说道：“你看，开冲好端端地返来了，我们俩还亲近了不少，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哦，对了，这孩子铁了心要踢球，我看出来了，他是真心喜欢踢球。你们可得好好打算，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开家人忙不迭地道开，送走了赵念花。开冲绝口不提离家出走一事，尽管大人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但他们也没有说破。待赵念花走远了，王吉英揪住了儿子的耳朵，起头了逼供：“你准备逃到哪里来？”
“回广州，来太阳神队踢球。”
“怎么返来？”
“我身上还有二百块钱，我想来火车站买票。”开冲如数家珍地说道：“往南走两公里，那里就有火车站。”
“这孩子实诚，像我。”开庆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不过，咱家的确没有钱供你继承踢球了。你知道为了让你踢球，我搭了多少人情吗？”
开冲涨红了脸：“我有实力，也有毅力，教练会破格录取的。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会脆持不懈，一定会打动他！”
“唉，你说得挺成熟，可是想法太无邪！要是没钱，谁能看到你的实力？”开庆收苦笑道：“算啦！等你少大了，你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你也会知道，你老爹为了你踢球，支出了多少代价。”
开冲尚且没有接触到世间的险恶，他沮丧地说道：“要是一切顺利，我也想来巴西留学。”
开庆收说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运动，要是你真的喜欢，可以尝试此外。踢球嘛……真的不适合你了。”
“除了足球，其他的都没意思。”
开冲尚且没有机会打动教练，不过倒在某些程度上打动了家人。开宏轩说道：“开冲，光嘴上说说是不行的。你给我列个打算，三年之后，五年之后，辨别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能比肩什么样的球星，这其中会遇到什么困难，你会怎么克服，等等。只要你把打算列好了，我可以斟酌送你来踢球。”
“太好了！”数日以来，开冲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虽然我没写过这样的打算，但是我会好好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