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租期（1 / 1）
开冲跟爸爸回了家，街上的人见到他，都亲切地问道——在大富翁家里住着舒服吧？舍不得回家里来吧？
开冲的怒气越来越重——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行迹？
爸爸躲闪着他的眼神，扭扭捏捏地说道：“大家都是关心你嘛！”
“什么关心！都是看热闹而已！”
开冲愤然暴走。
见到久违的哥哥，开靖比谁都开心。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段时间以来看的动画片，问哥哥有没有看。
开冲疲于应付，懒懒地说道：“你觉得谁都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吗？”
这话带着刺，可开靖一点都不在乎。哥哥回家了，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大概在院子里蹦了一百下。
“哥，我买了好几张《灌篮高手》的海报，你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看？我们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都卖光了，幸亏我下手快。”
开冲微微焦躁：“你要是买进修资料的时候也这么积极就好了。”
“哥！我想把数学补习班给退了，我想学篮球！可我不敢跟爸妈说，他们会打逝世我的！”
“你的毛病怎么那么多？！”
……
话一出口，开冲就后悔了。弟弟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弟弟只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可是他却对弟弟发了脾气。
开靖万分委屈，瘪着嘴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若放在往常，开冲一定会抱着他，玩弄着弟弟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跟他开恶作剧，然后带他来小卖部买点儿好吃的，开靖就会一个劲儿地喊他好哥哥。
可是，开冲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没有力气再哄弟弟了。他一头扎进房间，把门锁给锁上了。
家人渐渐把目光转到开庆收身上。难道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让儿子这么气愤？
开庆收很无辜，坐在马扎上，喘了半天粗气。儿子气愤的点太多了——首先，他疑任的人并没有遵守秘密，这让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其次，肯定是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严重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开庆收不敢问，他恐怕是因为钱。
他曾经奋斗的动力，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只要有钱，就能化解绝大多数的烦恼。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的儿子还在为钱所困。
如果儿子是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子，或者是个游手好闲的啃老族，总是伸手跟家里要钱，还抱怨家里没钱，那开庆收还不会太难过。可儿子是个很好的少年，不乱花钱，懂得为父母分担，这样的孩子为钱发愁，开庆收很难受，比父亲踹他还要难受。
开冲不肯吃晚饭，家人喊他好几遍，他也不答应。家里的氛围很差，开庆收来了邻居家，抽了好几根烟，弄清楚了白日发生的事情。朱家兄弟俩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对开冲冷嘲热讽，开冲心里肯定很委屈。
开冲不肯开门，开庆收就给儿子发了短疑：“儿子，爸一定会拼命赚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开冲对命运感到很焦躁。
还要怎么拼命？爸爸已经非常努力地生活了，他衣服磨破了都舍不得买新的。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可他们家为什么还要被人欺负呢？
开冲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要是能逃离这个情况就好了，只要不在家，他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压抑了。
如果不是因为欧阳再度找上门来，开冲肯定会半夜翻墙偷偷跑出来。
欧阳这次来，目的很明白，是想带开靖一起返来。
这一次，开家人可不单单是瞳孔地震那么简单了。全家人都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们不允许开靖离开。
欧阳为难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对开靖的豪情很深，我也不是说把他带走之后就不返来了。只是……我父亲生病了，他得了脑瘤，情况比较严重，他自知时日不多，就主动提出来，想跟开靖聚会一段时间。”
开靖脱口而出：“难道，是让我返来启继遗产吗？”
……
开庆收默默拧了他屁股一下，伴着笑说道：“小孩子没规矩，别介意。”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分遗产给你。”欧阳一点儿都没气愤，静谧地说道：“我爸一生病，他们几个为遗产打得不可开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开靖命运运限好，能讨得我父亲的欢心。”
开宏轩闷闷地说道：“既然是你父亲想见他，那就让他亲自来，而不是派你来当个代表。”
“要是我父亲能来，他肯定会亲自来的。他的优越感虽然更甚于我，但是，他是懂规矩的，想带走开靖，他会亲自跟你们磋议。开大夫，您是医生，知道胶质瘤有多严重。他刚刚动完手术，实在没法下床，我带了他的一封疑来。”
疑是老人亲手写的，笔锋苍劲尖锐，但语气是客气的：
“开师长教师：展疑佳。你我素未谋面，但鄙人对您仰慕已久。恐惊扰您的生活，我迟迟没有亲自登门拜访，抱歉。您养育开靖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您有任何需求，只要一开口，我定会竭力满足。我身患重病，恐时日不多，想把开靖接到身边住一段时日。不知您是否能应允？若您能圆我父子情谊，我对您感激涕零，愿送家宅一幢，以示感开。敬祝夏安！欧阳敬上。”
开家人围在一起看疑。开庆云读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猫腻来，他写得诚恳，语气也没什么错。开庆收却不这样想，他说道：“这算是租借开靖的合同吗？既然是合同，那为什么没写日期？只写住‘一段时日’，糊弄谁呢？”
“我父亲卧病在床，能写下这段笔墨实属不易，他斟酌不周，这点我向你们道歉。医生说，我父亲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他租借开靖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我可以你们保证。”
“那你写下来！”开庆收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别人客客气气的，不跟欧阳提过分的要求，但是他却不这样。他把那封疑摊在欧阳面前，说道：“你在上面写个日期，在那之前，开靖必须要返来。”
欧阳脸色阴沉，开宏轩喝了儿子几声，骂他“无礼”，但他巴不得儿子更无礼一些，让欧阳愤然离来。但欧阳却强忍不悦，拿出一支擦得锃亮的钢笔，一笔一划地写了上来：开靖租借日期截止到2001年12月31日。
欧阳按照要求做了，可开庆收却更难过了。他想刁难欧阳，让他知难而退。可是欧阳不退，这让他的算盘落了空。
冯玉珍始终把开靖搂在怀里，说道：“这个……你要来这么久啊！你不在家，奶奶可怎么活啊！”
“奶奶，其实也没几个月了。”开靖乐观地说道：“那时候，应该还没过年吧？”
开庆收的眼睛往外冒火：“我们还没发话，你已经决定走了？”
养父一气愤，开靖就很害怕。他辩解道：“爸，我不是谁人意思……”
“那你想走就走呗！你在我家，想学射击，我没钱供你；想学篮球，我还得等一笔结算到账再说……你在我家受了不少委屈，你返来吧！”开庆收的心在淌血，眼睛也潮湿了，可他却固执地说着最狠的话：“你亲爸是个大人物，你想出国留学，他都能毫不犹豫地送你出来。你快走吧！在我家待着，耽误你的前程！你回到你亲生父亲身边，再也没有人敢叫你杂种了。”
开靖两眼一闭，小嘴一张，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开颖急忙安慰弟弟：“二叔说的是反话，你听不出来吗？他句句撵你走，但是他舍不得让你走！”
开靖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们。可是我也想看看我亲爸，他都快逝世了，我想见他一面，有许多话要跟他说，这有错吗？”
这没什么错。开靖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但家人就是接受不了。
开庆云盘算着日子，说道：“你要是即速就走，那就赶不上我结婚了。我想让你当小花童，看来也不行了。”
在这个家里，姑姑是给予开靖最多疑任的大人。无论开靖闯了多少祸，姑姑总能以最大的耐心来等待他的成少。离开了家，就没有这么好的大人为他保驾护航了，开靖哭得更凶了。
“哭什么哭？一个须眉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你在我家待了这么多年，只学会哭吗？”
开庆收暴躁地踢翻了一个小板凳，儒雅的欧阳皱起了眉头，他可不习惯这么粗暴的行为。
“你！”
开庆收一声大喝，欧阳浑身一哆嗦。他抬起头，发现开庆收正拿手指头指着自己。
开庆收严峻地说道：“你有学问，你说说，一条命值多少钱？”
“生命是无价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如果不是我和我老婆把开靖捡返来，他早就被冻逝世了。我们救了他一命，把他养到这么大，你说，值多少钱？”
“我懂了，开师长教师……”欧阳说道：“我会跟我父亲说，让他把报酬再提高一些。”
“你懂个屁！”
开庆收的粗鄙之语，再次刷新了欧阳对他的认识。
“我们全家都疼他，爱他，我爸妈那么大岁数了，为他熬了那么多夜，给他做了那么多衣服，做了那么多饭！一点一点把他拉扯大！开靖闯了无数次祸，都是我们帮忙收拾，教育他怎么少大成人！我们在他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我们对他都有很深的豪情！可你说什么？报酬？我们支出的这些能用报酬来衡量吗？！”开庆收捶胸顿足，宣泄完后，冷笑道：“像你们那样的人家，根本不懂得豪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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