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来自成年人的欺侮（1 / 1）

开颖的开心，到那天下午便戛然而止。

吃完午饭，睡了一会儿午觉，开颖便主动要求二叔送她，开庆收欣然应允。那天的阳光很好，风也不冷，一切都不像有坏事要发生。

还没起头排练，一位胖胖的中年男老师走了出去，开颖认得他，他姓冯，大家都叫他冯老师。平时有带领过来参观，都是他伴着的。开颖只知道这些，她不知道的是，少年宫的活动，也是他牵头组织的，他是少年宫的二把手。

冯老师说话声音很轻，轻浮且傲慢。而且他总是昂着头，用鼻孔看人。他说，于老师感冒了，为了不传染给师长教师，她暂时不来上课了，今天就由他负责排练。

开颖她们唱了一遍，冯老师招了招手，让开颖走到跟前，没头没脑地训斥道：“你是领唱，就唱这个水平？”

众目睽睽之下，开颖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啊~太差了！好几次抢拍了，声音也不够洪亮。你是领唱，得抓住观众的眼球。可是你少相不行，唱歌也不行，你怎么能站在领唱的位置上呢？”

那是开颖第一次被当众训斥，不对，不是训斥，而是贬低。她幼小的自尊心被一个大人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被毫不留情地踩碾着。开颖万分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可她无处可逃，无助地哭了起来。

冯老师并没有因为她流泪而心软，他抄着胳膊，语气轻飘而又软绵，比“气若游丝”多了几分傲气。“合唱团的师长教师都想当上领唱，你少得不好看，实力也不行……被老师批评两句，就哭个不停……你这么经不起批评，可见你们声乐老师对你管得很松。严师才能出高徒，你没有严师，你就不能取得进步。你啊，还是得多敲打敲打，你把领唱想得太轻松了，你根本就不珍惜这个位置……谁人……朱方亭，你出来试试。”

孩子们一片哗然，但是冯老师昂着头，巡视了一圈，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他不言不语，可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是谁在起哄？我非要把她找出来不可！

朱方亭的神情混杂着惊讶和胆怯，她小声说道：“冯老师，我……从来都没有担负过领唱……”

“让你试，你就试！不试怎么可能知道行不行呢？——谁人，你叫什么？哦，开颖啊，你来朱方亭的位置上站着。”

开颖备受屈辱，她站在原地不动。冯老师不再像刚才那么斯文了，他皱起眉头，喝道：“都在等你，你别浪费时间！”

在众目睽睽之下，开颖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重。孩子们都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她，这让她更加难过。伴奏声响了起来，开颖的哭声越来越大，冯老师彻底失来了耐心，关掉了伴奏，指着人群中的开颖，大声训斥：“开颖，你存心想捣乱，是不是？！仗着你爸逝世了，所有人都得宠着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能唱就留下，不能唱就滚！合唱团不差你一个！”

开颖紧紧咬住了嘴唇，攥着的拳头微微发抖。她又气又急，但是她没有发脾气，更没有逃走，她倔强地抬起了头，逝世逝世地盯住了冯老师。她虽然乖巧，可一旦露出凶相，就连冯老师也有些胆怯。他原本就心虚，被开颖一瞪，他更加语无伦次：“你敢这么瞪老师，真是没教养！”

这位冯老师，很擅少用最无力的嗓音，说最狠的话。

开颖不作反驳，把这一刻所受的屈辱和不公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伴奏声再次响起，开颖克制住了哭声，她并没有唱，只是跟着音乐对口型。

朱方亭第一次当领唱，唱得一塌糊涂，几个高年级的师长教师甚至捂嘴偷笑。冯老师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带头兴起了掌：“不错，真不错！大家看到了没有，主唱就应该这样，漂英俊亮，大大方方，把观众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至于唱得好不好，那是后话。更何况你们都是小孩子，就算有点儿瑕疵，观众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是一派胡言！

姓冯的又说道：“还有啊，你们知不知道？晚会的节目都是录播的，如果你们唱得不好，后期可以配音，所以你们不用告急，清楚了吗？”

开颖鄙夷地想着——冯老师刚才还说，老师对她太松散了，可是他不知道，哪怕她只唱错一个音，于老师都会让她反复唱好几遍。练到最后，严格的于老师终于夸奖了开颖，跟她说——开颖的水平都可以进录音棚了。

冯老师草草地定下了朱方亭当领唱，他叉着腰，继承用那种斯文而又刻薄的语气嘲讽开颖：“领唱一定要珍惜这个位置，哪怕是在排练，也要打扮得整洁英俊，不要邋里邋遢，要不，就连老师都不愿意看你。”

朱方亭穿着白色毛衣，毛呢格子裙，还穿着一双闪亮的黑色小皮鞋，活脱脱的小公主模样。而开颖还是穿着天蓝色的校服，戴着紫色的套袖。她启认自己打扮得并不英俊，可她一点都不邋遢。她有一个做事利落的奶奶，她的衣服都是干洁净净的。

冯老师打压住了小女孩，得意地翘起了嘴角。“有些人，别仗着家里和老师有点儿关系，就得意洋洋，自命不凡！不能当领唱，就是不能！”

这句话依然是含沙射影地讽刺开颖，因为开颖的姑姑跟她的声乐老师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短短几分钟，开颖的胸口插满了刀子。可是看到冯老师脸上那股隐藏不住的得意，她又燃起了一股斗志——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脆持到底。

她努力考第一名，努力当合唱团的领唱，都是为了在见到妈妈的那一刻，骄傲地将自己取得的结果全都告诉她。妈妈一定会为她开心吧？妈妈会给她什么嘉奖呢？妈妈会发自肺腑地跟爷爷奶奶说，“你们辛苦了”吗？

所以，她必须等到妈妈来。她一定要待在合唱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