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只手遮天 第二章 私心（2 / 2）

石赤忱似笑非笑：“那年，外寇在年前冬季南下劫粮，后被甄将军击退。开春后，我与来往塞外的商人饮酒套出消息，外寇粮草紧急。我便出策，让人假扮左庭外寇模样，劫了中庭的牛羊，后又派人假扮中庭外寇来左庭散播消息，中庭意欲派人来左庭买粮，随后致使双方互生嫌隙。”

“正是此计，驱虎吞狼！”叶宏放激动地一拍大腿，“那时如若出兵塞外，是大好良机。”

石赤忱正色抬眸，说：“我力谏将军请书一封于太尉，出兵塞外歼灭外寇，一举永绝后患。太尉也知这是千载难逢之机。”

“这事我知道。”叶宏放颔首，“太尉力谏皇上，近乎生生逼出一纸诏令。整个边塞都说太尉大人是个人物，连现今圣上都要给三分薄面！”

石赤忱白眉紧皱，无力地摇了摇头：“错了，错了。”

叶宏放顿了顿话，犹疑地问：“师长教师，哪错了？”

“太尉回了书疑，但书疑有两封，分前后，前一封为出塞杀敌。”石赤忱捏着馒头微微发力，凝眸热声，“后一封，则是力阻甄将军绝不可出塞歼敌！”

轰隆隆，雷声震鸣！

暴雨突如其来，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垂落的冰柱下淌，打在叶宏放惊骇的面容上！

而两人身后，那双昏沉的眸子骤然睁开，倏地望向雨中的石赤忱！

“太尉司职大将军，祖上四世三公，忠心耿耿！边塞连年征战，太尉大人募集九州兵马年年往这送，满红关外下的沙子里埋着郑国无数人的骸骨，血都染红沙子了！”叶宏放神情肃穆，“太尉深知此处。两封书疑一攻一守，定然有一封是假的！”

“叶校尉。”暴雨打湿囚衣贴着嶙峋脊背，石赤忱抬起的眸子都是冷的，“两封书疑皆是真的， 当时接军报的人正是我。不过……我藏了据守边塞的那封，向将军递了出征那封。”

叶宏放变了脸色，惊疑出声：“两封都是真的？书疑上可有印章？”

石赤忱重重点头：“ 字迹皆出自太尉之手，印章无假。”

叶宏放腾起身，言辞激动地说：“不可能，当年我等接的是出征令。两封书疑一攻一守，将军定然核查过！”

“将军并未核查！”石赤忱站起身，热风吹乱苍苍白发显露苍凉，“只因他疑我，而我……包藏私心。”

轰！

惊雷骤降，炸起刺目耀眼雷光，映的石赤忱身影似涨大到天边！

叶宏放瞪大双眼，颤声问：“ 师长教师为何要藏书疑？”

“我本是代州学子，家中有两位兄少皆入伍进关，后逝世在外寇刀下。我自兄少坟前立志，此生必杀尽外寇。当年满红关兵丰甲盛，我见天赐良机，便力谏将军书疑于太尉请命出关一战！”雪水浇在石赤忱的肩头，露出森热见骨的腐烂伤口，“我恨透了外寇！”

叶宏放艰涩启齿：“师长教师，甄将军奉师长教师为智囊，是为将士们谋生，师长教师怎可僭越？！”

营帐内的幽幽火光泛现在石赤忱侧脸上，现出满面愧疚。

“是我错了，我一错谏言请战出塞，二错心中愤怨私藏书疑，三错驱策致使外寇互生嫌隙，我跪求将军出塞灭寇是四错！我石赤忱此生大错至此！！！”

石赤忱朝天举臂，锁链垂落似白绫勒紧脖颈。

他悲怆高呼！

“将军出塞马踏大漠，大错已成，捷报传遍九州。庶民越是赞颂将军，那便是功高震主之嫌！司空借此为题携尚书台百官参奏，蛊惑圣上诏令将军只身返都，身逝世金殿之外！是我一步步把将军推到那天巅之上，成就千秋隽誉！也是我害的他跌落万丈悬崖，害得甄氏全族流放。都是我害的！我愧对将军，我才是杀人凶手！！！”

惊雷暴响，天巅震颤！

雷光闪烁间将叶宏放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他急迫地几步上前质问：“那两封书疑，莫非是司空所书？”

“皆出自太尉之手。这一路老夫想清楚了，书疑走驿站进了崇都，定然被司空得了消息。庞博艺深得圣上疑任，一诏圣旨，太尉为臣岂敢不从？！出征令是为公，脆守令为私，太尉是要将军洁身自好，可我、我……”

石赤忱神情恍忽，他突然握拳掩唇重重咳嗽起来。

“你为了功名利禄，私藏书疑。害逝世了将军。”

这声音冰冷，像是雨夜中幽寂的空灵之音，两人齐齐回头，发现身后站着嘴唇紧抿的甄可笑。

山壁垂雨似帘，她透过大雨凝视石赤忱：“你是罪人，害了我爹，害了甄氏全族。”

“不错……”石赤忱怔怔望着甄可笑，他颓然跪地乞拜，“小姐，老夫罪无可赦，请小姐杀了老夫，以告慰将军在天之灵！”

热冷夺走了甄可笑面上的血色，双肩耸动，眼泪无声淌落。

“不只是你。”甄可笑眼神空泛，“太尉、大司空、尚书台百官，天下。杀我父亲的凶手，是整个郑国。”

叶宏放急声说：“小姐，师长教师也是为杀外寇雪恨才会私藏书疑，这是边塞将士心中所向……”

“心中所向？我十二岁的女娃都知道司空只手遮天，郑国之主贪杯溺色。这样的国，为什么要救？”

甄可笑迈步走入雨夜。

旋即她在回眸看向方才苏醒的元吉，面上竟似在笑。

“元吉，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