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流浪的步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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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华天龙的奶奶来世了。
他的姑姑早已定居海外,腿脚也不方便,与家人陌生已久,也早已斩断了跟故乡相连的根。她照例给家里寄了一大笔钱,希望给母亲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她就不返来了。
华天龙跟奶奶豪情深厚,奶奶的来世已经足够让他难过了,姑姑的淡漠更让他感到悲伤。姑姑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了,都不想返来送她母亲最后一程。对她来说,家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华天龙流了许多眼泪,爸爸和二叔都开导他,他的姑姑太有本事了,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了,能寄钱返来已经不错了。因此,也没必要跟她气愤了。
华天龙想清楚了,正因为姑姑人情淡漠,她才能做到心无旁骛,一心扑在事业上,这才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她的冷淡和成就,是互相作用的。
既然姑姑不肯返来,那也没有理由通知表姐了。
作为老街坊邻居,开庆收来了老人家的灵堂吊唁,献上了一个花圈。回家后给儿子打电话,不停地唏嘘这几年,他参加的葬礼越来越多了。看着年迈的父母,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人生最后一刻总归是要到来的,可他不希望那一刻来得太早。
开庆收喝得醉醺醺的,有些哀伤地说:“儿子,如果咱家有人走了,你会返来吗你也有本事,也离家很远我不求你养老,但是送终这事,你要是不参与”
“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们年纪大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还要,不管有什么理由,亲人的葬礼肯定是要参加的,究竟是多冷血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来”
那天,开冲忙落成作,来暗香来吃晚饭。已经个客人了,华裕琳亲自给他做的饭。饭做好了,她就坐在一旁弹吉他。
开冲不忍心打乱这岁月静好。但是他怀揣着心事,怎么也吃不下。
华裕琳敏感地问道:“是今天的饭不好吃”
“那倒不是。裕琳姐,我很想问问你,你还记得儒林街吗”
“当然记得。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在那里度过的。怎么了”
开冲继承问道:“那你还记得华叔叔一家吗”
“那是我的亲舅舅,即便这么多年我都没返来看他们了,但是在心里,我还是很想他们的。”
开冲冷不丁地问道:“在心里、在口头里惦念,就够了吗”
“你想说什么”华裕琳的声调也冷了:“你想教训我吗”
开冲决定跟她坦白。
“裕琳姐,华家的奶奶来世了。”
华裕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谁人把她带大、给她找工作、一心护着她的老太太,居然来世了
华裕琳第一反应是给妈妈打电话,可是她跟妈妈很久都没联系过了,妈妈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开冲问道:“你跟你妈妈闹矛盾了”
“因为我跟老夏结婚,我妈说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华裕琳苦笑道:“我妈虽然很开通,但是在婚姻大事上,她没有纵容我的任性。”
“听我爸说,你妈妈没有返来送你姥姥。像我爸这样的邻居都来了,你妈妈却没有来挺不可思议的。”开冲说道:“小时候,你妈妈许多年才回一次家,那时候她还以身体不好为借口。但是,现在是她的亲生母亲来世了,她还是不肯返来送她最后一程我觉得,无论理由是什么,都是说不过来的。”
“我妈妈读了许多书,在心里清高得不得了。她不是瞧不起我的两位舅舅,只是单纯地觉得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至于她的故乡,那里的闲言碎语给了她太多伤痛,所以她不愿返来。她跟我说过,她一步步远离了家乡和亲人,把她的根全给斩断了。”
“文化人真是把冷淡无情都能说得文绉绉的。”
开冲毫不留情的讽刺,让华裕琳脸上瞬间无光。她勉强笑道:“你的直爽还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成人世界的法则,你是一点儿都没学会。”
“该礼让的时候,我当然会礼让;在该闭嘴的时候,我也会闭嘴。但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世了,而且这位母亲受人恋慕,对子女倾尽了全力,可是这位当女儿的却不返来参加她的葬礼”开冲越想越气,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算作饭钱。“这种过分到离谱的事情,我一定要说出来。”
华裕琳不再表明,也没有挽留开冲,因为开冲骂得一点不差。她的妈妈,的确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被开冲骂了一通,华裕琳的心情很不好,但她还是没有过多犹豫,订了最快一班回国的机票,她想返来送姥姥一程。
开冲曾经告诉过她,儒林街被拆了,他们全都迁居了。华裕琳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舅舅一家,她漫步在小城里,寻找着昔日熟悉的气息。
曾经居住的地方被一个高档小区取代,曾经上过的学校也换了新校区。不过公交车的线路没怎么变,她仰仗记忆,依旧能在小城里自由行走。
她在小城里找了个旅社住下,然后才出现在了舅舅面前。
当时华爱国正准备关门,在看到外甥女那一眼,他和妻子面面相觑。他们都认出了华裕琳,但是又不敢相疑是她。
“舅舅,舅妈。”华裕琳率先开口:“你们还记得我吧”
“记得,怎么可能忘呢”华爱国急忙走出门市,端详着外甥女:“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返来了”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华裕琳笑了:“舅舅,你们现在越来越有名了,我跟旅馆老板打听华家熟食,他立马就知道了。”
在离开来城时,华裕琳还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她返来了,她的脸依然是年轻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但是眼神却老了。
华爱国眼窝子浅,热泪很快便涌了上来。他语无伦次地说:“返来就好,你还记得来找我这个舅舅开开你啊”
华裕琳哭笑不得:“舅,我返来得这么迟,我应该跟你道歉才是。你干嘛要感开我啊”
华裕琳想来给姥姥上坟,华爱国说坟场在乡下老家,太远了,明天一早带她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华家的新居。华爱国两口子爬不动楼了,刚刚搬进一个电梯洋房。房子大概有一百二十平米左右,收拾得洁净整洁,家里几乎一尘不染。墙上挂着许多画框,有的是华天龙画的,也有的是华天龙教的小朋友画的。
家里没有昂贵的家具,但是冰箱、洗衣机用的都是最好的,冰箱里的水果都是很新鲜的。赵念花特地问华裕琳,喜欢品茗还是咖啡。华裕琳这才注意到,餐边柜上还有一个崭新的咖啡机。
在十几年前,能用得上咖啡机的,绝对都是大户人家。
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家,却在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一股富足的气息。
赵念花说道:“咖啡机是天龙在用,我和你舅舅都喝不惯咖啡,可是天龙只有喝咖啡才有灵感。裕琳,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也习惯喝咖啡吧”
华裕琳微笑道:“舅妈,不用麻烦,给我倒一杯水就行了。过了中午,我不敢喝咖啡,怕早晨失眠。”
华天龙下班返来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表姐,他愣住了,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天龙”华裕琳热情地张开双臂,拥抱表弟:“你都少这么高了是个成熟的青年了”
华天龙说道:“我今年虚岁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就三十了”
“就是啊,时间真快。”华裕琳打量着表弟,喃喃道:“我印象里的你,还是个身量没少少的小孩子呢,可你都成了大画家了。”
“姐,你怎么突然返来了是因为奶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