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看病(1 / 1)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2008年的初春了。
全国上下都在喜迎奥运,可汪浩川的大姨一家却没有意情。汪浩川的大姨夫晚年干活太猛,不爱惜身体,导致腰椎间盘突出。渐渐地,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还不到六十岁,可在不到一年时间的时间里,他的腰弯得比八九十岁的老人还厉害。
儿子尚未成家立业,他不能倒下。可是走遍了省内的医院,没有一个医生敢给他手术。因为他的情况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瘫痪。
所以,医生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建议他来更大的医院就诊。
可是要来哪里呢?省里最好的医院都不敢脱手术,还有哪里敢接受他?
医生推荐他来广州的一家医院,那里的骨科大夫非常有名,仪器很先进,医生的技艺也高超,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广州?
那地方离家太远了,而且要花许多钱。
大姨想起了开宏轩,他是来城首屈一指的骨科专家,村里许多腰腿疼痛的人,都是在他那里治好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大姨带着丈夫来到了开宏轩的诊所。
大姨夫疼得龇牙咧嘴,可他的诉求却是想守旧治疗。他说,他们村有好几个人都有腰病,他们通过牵引给治好了。
一番问诊过后,开宏轩直摇头:“你这个拖得太久了,不要寄希望于守旧治疗了。再拖下来,你有可能瘫痪,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趁着现在还有治愈的希望,你必须即速脱手术。”
大姨就地就抹眼泪了。
开宏轩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求医方式,不出所料,他写的也是广州那家医院。
看来,那的确是治疗骨科最权威的医院了。
开宏轩给他们介绍得很详细,说是许多医院都来他们那里取经。
“当然,北京上海肯定也有很高水平的医生,但是我不认识,没法给你推荐。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开宏轩诚恳地说道:“不过,我劝你尽早接受手术,你这个病,千万不能再拖了。”
大姨当心翼翼地问道:“开大夫,那……你知道脱手术要花多少钱吗?”
“具体动什么手术,得医生给你诊断。如果只做一个微创手术,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两万;但是,如果要做植骨融合手术,那价格就没边了。所以,趁着更严重之前,你赶紧来医院,拖得越久,花钱越多。”
大姨盘算了一下,家里所有的积存加起来,能有五万左右。再跟邻里乡亲借点儿,怎么着也能凑够个七八万。他们只在那里脱手术,动完了就回家休养,应该花不了那么多钱。
大姨把自己的盘算说给丈夫听,可丈夫却只顾闷头抽烟,说道:“彬彬还没结婚,咱俩就把钱花光?我岁数也大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你别说这种话!你还不到六十,身体没其他毛病,你就不想好好活了?你没听开大夫说吗?你要是不好好治,那就要瘫了!就算我愿意伺候你,又能伺候几年?你能指望彬彬伺候你?哼!你可醒醒吧!你儿子可不是什么孝顺孩子。”
那倒是。
当大姨和大姨夫跟儿子磋议要来广州治病时,彬彬的第一反应是:“那咱家留给我结婚的钱呢?”
两口子一会儿心冷了。
彬彬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火了,便急忙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说,咱家钱够吗?你们不是说,家里的钱是留给我娶媳妇的么?眼下没有十万块钱,怎么可能结婚呢?爸妈,我也不是急着结婚,我就是有喜欢的女孩子……这次抓不住机会,恐怕她就不跟我好了……谁人,还是你们治病要紧,没事,你们治病要紧。”
大姨两口子听清楚了,这小子有点儿良心,但是不多。也有可能,他这是以退为进,妄图以自己的懂事,来逼迫父母放弃外出就医的念头。
大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竟然把孩子养得如此冷血。她的心里一阵疼似一阵,说道:“我们已经给你在来城买完房子了,我们没多大能耐,能做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至于成家立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和你爸操劳半辈子,留下了许多病根,我们也该为自己斟酌了。”
彬彬没有再说话。
但是,在父母动身之前,他给了父母两千块钱,说是打工赚的,让父母在路上吃点儿好的,别委屈自己。
儿子一示好,做父母的就心软了。大姨夫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充满了愧疚。如果他不生病,那这个家的负担就不会那么重了。
到了大城市,两个乡下人都看不懂路,大姨夫的腰又疼得厉害,难免有几分焦躁。
大姨硬着头皮问路,可人家听不懂她的乡音;大姨把开宏轩写的纸条给路人看,路人张嘴就是粤语,听得大姨一脸懵。
二人困顿不堪,不得已,只能在火车站附近找个钟点房暂时休整。
大姨啃着面包,跟丈夫磋议:“要不,咱们给靖怡打个电话吧!”
“不能打!”
“咱俩头一热就来广州了,可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外甥女就在这里,让她帮个忙,又不让她花钱,怎么就不行?”
大姨夫说道:“你忘了来年的事了?浩川到咱家里借钱,可是我没把钱借给他,还说了难听的话。汪浩川说不介意,你就当真了?咱把他们获咎啦!还有,他俩小时候来家里借钱,我都没给他们好脸色,现在指望他们好心救我?咱有自知之明,也有骨气,不来碰冷钉子。”
大姨一脸幽怨地看着丈夫。丈夫脾气不好,性子又倔强,跟他出趟门,能被他气得半逝世。
大姨夫路上没休息好,疼得迷含混糊睡着了。大姨见状,偷偷溜到房间外边,给汪靖怡打了一个电话。
汪靖怡非常惊讶:“大姨,你怎么不提前联系我呢?我今天在外面出差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大姨卑微地说道:“我原本不想给你添麻烦的,但是我和你大姨夫没出过什么门,出来一趟真不容易……你在忙就算了,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看着办。靖怡,别为我们操心,工作重要。”
“大姨,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办法,让同事帮你们。”
“我们就在火车站的宾馆,好像叫……远方的家?”
大姨夫忽然把门打开,大姨吓了一跳,慌忙把电话给挂了。
大姨夫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给靖怡打电话了?”
“哦……放心,她来不了,她出差来了。”
“哼!她就是没出差,也能假装出差。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找她,可你就是不听!她这话还听不清楚吗?她就是不愿来!你啊你,没骨气,还自讨没趣!”
大姨本就心烦意乱,被丈夫一阵数落,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哭哭,一天得哭个百八十遍,要是再哭,咱们就回家!”
大姨满腹委屈,可是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返来呢?
大姨憋着一股气,没好气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想着,他们乡下人就不应来大城市,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会到处碰壁。
最后,大姨狠了狠心,叫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打表器上面的数字不停跳跃,大姨疼爱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医院,跑了两个楼,也没挂上号。兴起勇气询问护士,这次护士说的话她倒是听懂了,就是结果更糟心了。
护士说,今天的号放完了,医生不能再加号了。
难道还要在外面住一早晨宾馆?
大姨节省了一辈子,这趟出门,连病还没看上,就花了她两三个月的开销了,她怎么能不疼爱呢?
她往地上一坐,委屈不已:“俺们赶了两天的路才到这里,谁知道连病都看不上……”
大姨夫拉着她,不耐烦地说道:“别再哭了!一天哭几次了?看不上就回家呗!别在外面哭,拾人现眼。”
正在这时候,一位年轻的医生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认识汪靖怡吗?”
大姨夫狐疑地说道:“你怎么知道靖怡?”
“哦,靖怡刚给我打电话,说是她的姨夫姨母来我们医院看病了。她把她大姨的手机号给我了,我打了半天电话,也没人接。我听你们的口音跟靖怡很像,就过来问问。”年轻的医生热情地说道:“我是靖怡的好朋友,你们叫我小何就行了,你们跟我来吧!”
小何带他们上楼,絮絮地说道:“靖怡找了一辆车来火车站接你们,可是你们不在那里。靖怡寻思着,你们八成是来医院了,就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们乡音太重,恐怕打听不清楚路,让我在门诊大厅等着,果然等到你们了。”
大姨感激地说道:“有个熟人在这里,我们心里踏实多了。”
“靖怡非常忙,她可能要到一个县里挂职了。这半年来,我都很少见她。”小何说道:“不过,她都安排好了,你们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
大姨瞪了大姨夫一眼,又跟小何说道:“何大夫,今天能挂上号吗?刚才护士说,号都挂完了。”
“你们先跟我来,等主任把今天的病号看完了,我求他再加一个号,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大姨和大姨夫不由自主地牵起了手,他们心里都有底了。
那天果真看上了病,但许多检查还没有做完,医生开了住院单,大姨和大姨夫更松了一口气。
听说床位告急,许多人都得排队入院。看来还是靖怡有面子,医生直接给安排床位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大姨夫的床位,是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单人间。
难怪这一层许多病房都空着。
大姨夫扭头就走:“不行不行,这么贵的房间,我可不能住。”
“这是靖怡特地安排的。"小何说道:“靖怡把钱都交完了,你们安心住着就行了。”
有的人逝世了,但没有完全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