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几番瞳孔地震（1 / 1）
欧阳是为了开靖的事情来的。
既然露了面，他也不作任何隐瞒了。他之所以没有带走开靖，并不只是出于家产方面的斟酌，而是因为开靖的家庭情况实在太复杂。
“我们家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我的确是开靖的大哥。”
开幕雷击，开家人呆若木鸡。
开庆收心想，要是以开靖为基准，那欧阳应该喊他一声“叔叔”？
使不得，使不得。开庆收赶紧摇了摇头。
欧阳苦笑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父亲的年纪，或许比开老师长教师还要年少几岁。”
众人再度被雷劈中。
欧阳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他这一辈子，就是在不停地结婚，离婚，找女人当中度过的。开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才二十岁左右。”
这会儿开家人真的瞳孔地震了。
在民风守旧的来城，在绝大多数人都遵守公序良俗的来城，在绝大多数人都安心过日子的来城，这样的事情，是开家人无法想象的。
开庆收努力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笑着打哈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香港那边儿还有娶好几个老婆的呢。”
“嗯，我父亲是在九十年代初到大陆来做生意的。不过，以前他也没有三妻四妾，只是女人比较多。”
开冲抓住了他的用词，问道：“那你们以前都是在香港生活？”
“我从小是在美国少大的，几乎在相同的时间跟父亲一起回到大陆，带着我母亲一起。”欧阳简单说道：“我们家族很复杂，我妈妈很早就和他分开了，我跟父亲的关系不怎么亲近。”
这段复杂的关系，开家人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开靖来了兴趣，一股脑地问道：“你真是我大哥？不是跟我套近乎的？那我爸妈都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还在吗？当时为什么会扔掉我啊？”
“我的确是你大哥。你亲生父亲是个很有能力的商人，也是个很冷酷的人。至于你的妈妈……咳咳……她算是你父亲的一个情人……”欧阳当心地斟酌着用词：“希望我这样说，不会伤害到你。”
其实，开靖的母亲连大佬的“情人”都算不上。欧阳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开靖面如逝世灰。谁不想有个体面的出身？谁愿意当私生子？
欧阳缓缓说道：“我们的父亲尚且在人世，但是你的妈妈很早之前就来世了。”
开靖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该哭吗？应该哭吧！亲生妈妈都不在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莫大的不幸。可是开靖哭不出来，妈妈少什么样，他都不知道。更何况，他还是被父母给抛弃的。
王吉英不动神色地将开靖揽进怀里，恐怕他太难过。这些细小的关怀，让开靖感到很温暖。
欧阳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递给开靖：“你能来趟小卖部吗？买点儿冰淇淋给你哥哥姐姐吃。”
“你想把我支开吗？”
欧阳苦笑：“你真的挺聪明的。”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欧阳无奈，说道：“你们这一代的孩子，真是不好糊弄了。”
“我姑姑常说，孩子原本就不应该被糊弄！”开靖认真地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你说的话太过火，我接受不了。”
欧阳默认了。
“没关系。”开靖刚强地说道：“我把自己的身世理想过好多次了，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欧阳便说了下来：“开靖的妈妈年少气盛，她跟我父亲提了许多要求，我父亲没有答应她，她就说要扔掉孩子，以此来威胁我父亲。我父亲依旧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她果真把孩子扔了。我爸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反正他有许多孩子；但其实他迥殊愤怒，他不想让别人来挑战他的底线和权威，他把开靖的妈妈赶出了家门。孩子拾了，经济来源也没了，开靖的妈妈一时想不开，再加上她本身性子就火爆，就自己结束了生命。”
王吉英把开靖抱得更紧了些，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开靖的反抗。开靖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哥哥姐姐急忙来劝他，欧阳则苦笑道：“我就担心他这样。”
开庆云说道：“开靖肯定在理想里把父母美化得很好，他总是觉得，父母是没有办法，才把他抛弃的。他绝对没想到，他的父母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有许多事，我更没法跟开靖开口。你们是成年人，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开靖妈妈的职业……她是做什么的，才能在小小年纪跟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在一起？她好吃懒做，脾气又不好，我爸给她一点儿钱，她就要上天，到处炫耀；生下开靖之后，她眼里更是容不下别人。她根本不会做一个母亲，她说自己带孩子很烦，很累，所以跟我爸怄气时，才会把开靖给拾掉。她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也意识不到严重性。闹着自杀的时候也跟儿戏一样，没想到真把命给拾了。”
这些事情都是开家人无法想象的。
欧阳少少跟别人说起家事，可话匣子一旦打开，他就滔滔不绝：“至于我家的氛围，那就更没法说了。一塌糊涂，每一个人都想多捞点儿钱。不过，我对我爸的钱没有多大兴趣。我们家兄弟姐妹虽然许多，但是走动少少，逢年过节返来看我爸，只要不吵架，那就是一次成功的聚会。”
那样的生活离开家太遥远了，他们想象不出来。他们只知道，只要有血缘的都是亲人，生活在一起的都是家人。亲人有难，八方支援；家人有难，那必然要志同道合。争家产？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瞳孔地震之后，开庆收只能干笑：“看来咱家的钱还是不够多。要是咱家也是有名的大财主，恐怕咱们几个也能为了争钱打破头。”
“不会的。”欧阳说道：“你们的父母正直善良，你们家的人也都是这样，所以，不管有钱没钱，你们一家都会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不会像我家那样，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那倒是。”开庆云若有所思地说道：“认真想想，我们家好像没有‘你的’‘我的’这样的概念，谁缺钱了，就支援谁；谁发达了……咦，咱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发达过了。”
开庆收两口子尴尬地直咳嗽。
欧阳无不羡慕地说道：“正是因为开家的氛围太好了，我才不愿意让开靖回到他原本的家。返来之后，他的物质生活会有很大的提升，但是，他绝对不会快活，他会被我那些弟弟妹妹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然后快。你们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是每一个人都很好，开靖在这里成少得也很好。”
开庆收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家也不穷，我们在广州也富过……人生都有起起伏伏，我们暂时在蛰伏而已，而且，我们也没有委屈孩子们……”
王吉英拐了丈夫一把：“人家说得也没错，咱家的确不富裕啊！你不要太敏感了……”
欧阳便急忙道歉：“开师长教师，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我跟你道歉。我的意思是，我父亲的财产的确挺庞大的，在中国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开家人又是一番瞳孔地震。
欧阳怎么能用如此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惊人的话呢？
自从开靖被拾弃了之后，开靖的亲生父亲找过他。以他的地位和财力，打探出开靖的下落并不难。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把开靖接到身边生活，除了其他孩子的阻拦之外，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考量。
欧阳说道：“我父亲并非不牵挂开靖，也不是对他毫无豪情，只是他听说了你们家的事迹，敬仰开庆义的英雄行为，开靖生活在你们这样的英雄之家，对他的成少也大有益处。关于你们收养开靖的传闻，他也听说过，他不忍心把开靖从你们身边抢走，不忍心让英雄的父母再次悲伤过度。”
原来这么多年，开家一直都在欧阳家的监视下生活，开庆收感觉很不爽，但是认真一想，欧阳家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甚至人家已经足够为开家着想了。
开庆收抽着烟，说道：“要是你爸看中了我们家的这个情况，那我们很荣幸，心甘情愿地让开靖在我家里少大；如果你爸可怜我父母，那大可不用，你们随时可以把开靖带返来。我父母有儿有女，还有孙子孙女，不是无依无靠的孤老杆子，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开靖立刻从屋里冲了出来：“爸，你要把我送到哪儿来？你不要我了？”
“不是。”开庆收心里也很难受，他招招手，让开靖钻进自己怀里：“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不会让你走。”
开靖总算安心了。
欧阳便再次道歉：“开师长教师，我今天说了许多不应说的话，或许跟你们说这些，我心里也很忐忑。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把我家里的秘密告诉别人，我好歹算是个公众人物，我不太希望别人议论我的家事。”
开庆收已然焦躁了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家人都不爱嚼舌头，绝对不会把你家的秘密给说出来。要是没有什么事，你以后也少来我家，省得别人说闲话。当然，今天的事，还是很感激你的。要是以后你需要赞助，我们一家肯定会帮。”
“开师长教师，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照你这么说，那你们扶养开靖这么多年，我该怎么回报？”
“不需要回报。”开庆收生硬地说道：“我们心甘情愿养的，开靖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养我家的孩子，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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