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自我麻痹（1 / 1）
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开冲能缓慢下地行走了，冯玉珍的生活还是无法自理。不仅如此，她固执地相疑那年是1985年，大儿媳的预产期是在那年的九月份。等过完这个夏天，儿子就休假返来了。
家人想了各类办法，把日历拿给她看，细数这些年发生的各类事情，可她还是不相疑。他们把开颖推到她的跟前，跟她说，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就是开颖。可冯玉珍却很纳闷——开颖是谁？
开庆收不厌其烦地表明：“开颖就是你大儿子的女儿，你的孙女，’颖‘这个字还是你和我爸给起的。”
“我们想了好几个字，还没定下来呢，等你大哥返来再决定。”
大哥回不来了。
开庆收不忍心说出这句话。
他清楚过来了。这么多年来，母亲是在强迫自己接受“大儿子已经不在了”这个事实，她从来都不肯真正相疑大儿子已经没了。来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她像是逝世过来了一次，心安理得地将记忆停留在了1985年。
家人都在磋议怎么办，安慰三个孩子不要太难过。等过了这一阵，奶奶的神智恢复过来，她就不会犯糊涂了。
开颖担忧地说道：“可是，那样奶奶会不会再悲伤一次？她醒过来，可是爸爸的确不在了……”
家人都沉默了。
开冲能下地之后，便缓慢地走向奶奶的病房。当时冯玉珍正在吃饭，一看到开冲，便两眼放光，喜悦像是一朵从心底盛开的花，谁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开心。她满面笑容地说道：“老大，你怎么这个时候返来了？不是说要过了八月才返来吗？”
开冲傻眼了。
“老大，快过来，坐在我身边。我看看，你怎么受伤了呢？是训练的时候受伤了吗？还是跟鬼子打仗了？我听说，你们那里不太平呢。”
开冲用求助的眼光看着众人——我该怎么演？
众人也没想过这种剧情，也都爱莫能助。
开冲感觉自己很残忍，硬着头皮说道：“奶奶，我不是大伯，我是开冲。”
“开冲？你骗谁呢！开冲才两岁，你怎么说胡话呢？”
“奶奶，你苏醒一点，我真的是开冲！咱家进坏人了，咱们都受伤了！你伤着头了，我……”开冲不知道怎么说了，他身上的伤可多了来了，不知道从哪里起头说。
“瞎说！”冯玉珍无视他的话，也没有认真来看他身上的绷带，自顾自地说道：“我在院子里洗衣服，头磕了一下，摔了一跤，摔到头了。摔的是我，脑子不好的是你们。庆义，你刚从外面返来，也糊涂了？”
“奶奶，我真是开冲……”
冯玉珍突然大哭起来，哭得开冲不知所措。家人赶紧带着开冲离开了奶奶的病房，说道：“你奶奶伤到了神经，很难掌握自己的情绪，你习惯了就好了。”
开冲说道：“那你们不能因为她哭，就一直让着她，得让她清楚……”
“你奶奶其实什么都清楚。”王吉英说道：“她只是心里太苦了，她始终没有办法接受你大伯牺牲的事实。你跟她讲一个真相，她能捏造出十个假象来堵你。她要是真糊涂，我们还有办法；可是她装糊涂，我们能做什么？你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开庆收走进病房，调侃道：“以后在你奶奶面前，我还得喊你一声大哥。”
“你敢叫，我敢答应吗？”开冲苦笑道：“我不想当大伯，我想让奶奶恢复正常。”
“你奶奶的精神早就崩溃了，一直没恢复过来。”王吉英缓缓说道：“我原本觉得我能理解她，可是医生说你不行了的时候，我才清楚你奶奶有多绝望。那时，我恨不得把心都给挖出来，或者一头撞逝世在你身边……你还没逝世，我先疯了。这就是当妈的心。还好你返来了，可是你大伯再也回不来了，你奶奶的心早就跟着一起埋了。”
“我知道奶奶的心里一直很苦……要不，她不会固执地认开靖当孙子，也不会把我当做大伯。她一直想找个依赖，用来麻醉自己，可是……她能这样骗自己一辈子吗？”
“不会……”开庆收喃喃说道：“只要一回家，她就没法骗自己了。”
儒林街有许多街坊邻居，他们不会像开家人一样伴着冯玉珍演戏；家里的摆设也骗不了人，大伯的军功章、遗像一直摆放在家里，那些东西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除非冯玉珍彻底疯了，否则她不会不认。
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汪浩川把那段时间发的卷子全都带给了开冲。开冲挺感动的，但是家人并不希望他做。这次受伤让他元气大伤，家人希望他能彻底养好伤，甚至……放弃这次高考也没关系。
开冲完全没有放弃的念头。
开庆收跟他说，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已然没有办法当飞行员了。之前为了通过考试，他们做了许多努力，倾注了许多时间，导致开冲的结果下滑了几名。距离高考只有二十几天了，开冲肯定不能彻底恢复，状态也无法调解到最佳。不如复习一年，再考一个更好的学校。
开庆收当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也是担心你考差了，自己接受不了……当然，决定权在你，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开冲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忍不住焦躁：“为什么我追求的东西总是实现不了？我走了那么多弯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压抑在少年心底的愤怒和委屈如火山爆发，开庆收一句话都不敢说，安静地等着儿子宣泄完。如果儿子能大哭一场，那再好不过。可开冲却很隐忍，他发了脾气，但是没有落泪。
开庆收文化有限，说不出大道理。憋了半天，才说道：“你姑姑说，每段经历都是有自己的意义的，只要你没有白混日子，那就不算浪费时间。总有一天，那些支出都会回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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