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子(1 / 2)
里边三人听见动静,齐齐往门口转过脸来,笑容凝滞。
阮玉仪一步,一步,走进屋内的暗处。
“……泠泠?你都听见了?”
她久久凝视那张脸,头发少了,肤色黑了些,除了衣着更加华贵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眉眼还是熟悉的眉眼,可她莫名觉得眼前人陌生得像从未认识过。
她又将目光移至两人相依处。
昭容面容偏素丽,却非化了个浓艳逼人的妆,显得极不衬人。她几乎整个儿都贴在程行秋身侧,满面还未敛起的幸福笑意,让她觉着十分刺目耀眼。
那程行秋欲上前来,却被旁边的昭容少公主一把拽住,他无奈地将手覆在她手上,以示安慰。
“泠泠,你听我说——”
阮玉仪扯开一抹笑,明显心里悲伤至极,却掉不下一滴泪来。也是,这一年觉得他遇难,日日以泪洗面,合该流尽了。
“行秋,你无恙便好。这些日子你来哪了?怎么也不来封疑给家里?”
她笑的凄婉,柳眉轻蹙,上了口脂的唇不自主地发颤,却生生地把喉头酸涩咽了下来。
一旁的木香看得疼爱,拉她的手紧了紧。
谁又见得美人这般落泪,程行秋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畴前她趴在他肩头撒娇的娇软。
“泠泠……”
阮玉仪忽地高声道,“别这么叫我!”
“一年前,我来给郁王殿下处事,行至山路,道窄,马儿失蹄,我的确滚下山崖,受了重伤,”程行秋努力想说服她,他撩开领子,“你瞧,这儿还有伤疤。是昭容心善,适逢经由施救于我,否则我可就真回不来了。”
程朱氏放下茶碗,不耐烦地开口,“嚷嚷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少公主在此,你可曾行礼?”
见阮玉仪直勾勾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程行秋继承道,“以后你便安心嫁给兄少,我们还是一家子。你若实在不愿,给我做小也行。”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十分通情达理。阮玉仪不过一个破落户的女儿,总不可能让少公主做小。
昭容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些敌意,却强装大度,“我与行秋过来不是为了与你商量的,同意你做个妾室,是念在你为行秋守节一年的份儿上。”
阮玉仪急促地呼吸着,胸口猛烈起伏。
她这一年来究竟是在守着什么,究竟在期待什么?还是说,这桩婚事,从来只是她一厢情愿。
一年多前,她随母亲来京拜谒,为出了状元的远亲一家送上贺礼。路上,刚好迎面遇见作为状元,举街游行的程行秋。
他一袭红衣,满目东风得意,人骑在骏即速,身后一群侍从。他在锣鼓声,和街边庶民的注视中,目不斜视地向前行进。
那时他容色清俊,又是一身才情加持,惹来不少姑娘倾心。满觉得自己只是众人中的一个,不想当街一眼,再碰头,两人间已经是情愫暗涌。
再后来,阮玉仪如愿嫁与他为妻,那一趟来,就一直留在京中,未曾回家。
回忆里的状元郎逐渐和眼前之人重合,她听见自己冷静地说,“不用,我阮家虽不如往日兴盛,作为阮府嫡女,我也绝不可能与人做小。”
“正好,那你克日就安生些呆着,等着改嫁睿儿罢。”程朱氏会错意,觉得她这是答应与程睿为妻了,暗自松了口气,“你先返来,我与少公主殿下、行秋还有事商谈。”
她混混沌沌地转着脑筋,想着若是木灵那边找好了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会儿她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支撑着自己,娉娉婷婷立着,仿佛自己正是当家的主母,威仪棣棣,不容贬损。
身后传来程朱氏的声音,“记着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出来,速速搬来东厢。”
走出一段路,阮玉仪才觉得今晨舞跳得小腿酸软,她将重量落在木香身上些。
耳边是木香担忧的声音,“小姐……”
原本蹲在木芙蓉旁的程睿已经又不知跑哪儿玩来了,一寸见方的土地被他翻得稀烂,直接缺了块杂草,枯枝随意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