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梦魇（3）-撞魂（1 / 1）

公司的食堂十分明亮，一张张可供四人用餐的桌子整整齐齐排布在大厅，另一侧，一家家主营不同食物的小门面如同小吃街一般排成一排，每一个窗口都有不少人在排队。 跟在虞幸身后的女人一看就是个老油条，根本不像关欣一样老老实实戴胸牌——虞幸自己也没有戴。 所以他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只能尽量避免和她说话，以免露馅。 好在女人知道“方幸”的个性，并没有没话找话惹他烦。 两人到达食堂的时候，空位已经不多，女人指着位于中间的一个位置道：“要不方哥你先来买饭，我替你占着位子。” 虞幸没答复她，恰在这时候感受到了口袋里手机的振动，他面色如常地取出手机，看到未解锁的页面上弹出一条微疑消息。 对方备注简洁明了，就叫周雪。 “我看到你了，我在右边。” 一秒后，又多来了一条。 “吴珊怎么在这儿？我和你的议论，不需要一个普通美术旁听吧。” 哪怕隔着屏幕，虞幸都能感觉到周雪语气里的不满。 或许这不满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他身后这个尾巴的。 周雪是主剧情，在工作这块，她和方幸属于同级，再更多的时候，美术的优先级远远不及剧情，更别提世界观架构。 她和方幸说话，自然不需要当心翼翼。 这女人叫吴珊么……虞幸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疑息，他回过来一个：“她自己跟来的。我会解决。” 收起手机，他朝右侧看了一眼，在角落里发现了孤身一人的周雪。 她面前放了一个员工食堂统一的碗，里面似乎是黄焖鸡米饭，见虞幸目光扫过来，她略带疲惫的面色缓和些许，轻轻颔首。 不满果然不是针对他的。 虞幸不着痕迹的瞥了吴珊一眼，对这两位之间的矛盾有了一个心理预计。 而他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周雪的脸……是因为周雪少得和第一阶段里一模一样，看来，小少爷的灵异空间与她确有关联。 他就这么拿着手机转头道：“我说过了，今天中午我没空。” 然后在吴珊有些愣然地目光中，朝周雪走来。 这个时候她再跟上来就只能说是不懂事了，吴珊只能忍着气，瞥了看都没看她的周雪一眼，沉默着自己来买饭。 “抱歉，耽误你中午的时间了。” 虞幸在周雪对面坐下，周雪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看得出，周雪和方幸之间的关系应该属于不咸不淡，不怎么私下交流的类型，就是那张纯同事。 “没事，为了工作。”虞幸道，顺带视察了一下周雪的脸色。 疲惫，憔悴，甚至有点丧，年轻的脸上本该布满朝气，此时却显而易见的没有精神，周身笼罩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息里。 说起来，这和他在鬼巷中见到的周雪十分相似，只是那时候的周雪是因为遁藏灵异事件，不仅要和纸人里应外合，还要拖住雇主们，不让他们上街给纸人送菜。 可现在呢？ 虞幸瞬间猜到，周雪似乎已经遇到了什么会让她出现危险的事情了。 待会儿对鬼新娘外形设计的议论，就是套疑息的大好时机，但是虞幸恰恰一点也不着急，他闻到周雪面前食物的香气，肚子也悄悄咕噜了一声。 “我先来买饭，边吃边说吧。” 干什么也不能委屈自己饿肚子，他只是先来打声招呼透露表现礼貌。 周雪点头，望着他起身离来的背影，夹了一块鸡肉混着白米饭吃下，香浓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没能化开她眉间隐隐凝结的逝世气。 五分钟后，虞幸端着餐盘返来了，他买了碗盖浇饭，先是低头吃了一口，吞咽下来后才问道：“鬼新娘的设计有新的要求？” 周雪盯着他脸的目光骤然回神，她点点头，轻声道：“就在昨天，我有了点新的想法。” 她拿出手机，在相册里打开了一张图。 这是张简略的概念稿，周雪身处游戏行业，对人设的设计并非一窍不通，虽然她画的很简略，和虞幸对比起来就像小师长教师站到了大师长教师面前，但起码所有的设计重点都展现了出来。 虞幸大咧咧接过她的手机细看。 图中，靠山为黑色，一个身着红妆的女人——或者说女鬼正低低漂浮在空中，穿着白色布鞋的双脚无力下垂着。 女人身形庄重，上身挺得笔直，双手在腹前交叠，白色的袍子包裹着身体，头发盘起，一个红盖头盖在头上，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微微吹起，使人能看到女鬼的小半张脸。 肤色惨白，嘴唇殷红，微微张着，两行血泪从被盖头遮挡住的眼眶流下，再由下颚骨处低落到地上，炸开一朵血花。 他扫了一眼细节，挑眉问：“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衣服样式变化了一点，有必要吗？” 周雪抿抿唇：“有，这样的衣服才是鬼新娘穿的。” 她的答复似是而非，但若是认真听，就能从中听出一种隐约的执着。 就好像……她知道鬼新娘这个存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似的。 虞幸把手机递返来，撑着下巴问：“这是最后一次修改？今天下午我就要起头画了，到时候再出新要求，我可会暴躁的。” 他没忽略听到这话时，周雪微微缩紧的瞳孔。 “要不……你先设计此外角色？”果不其然，几秒后，她斟酌着开口。 虞幸试探道：“那我先画鬼新郎？” “额……新郎不是说，在新娘之后才画吗。”周雪貌似没想到他一换目标就换到了鬼新郎身上，又支支吾吾想劝。 虞幸心里有数了。 他吃了口饭，没有回应要不要脆持先画新郎，而是抬起下巴指了指周雪的手机：“你那画，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她眼中浮现出一抹困惑：“嗯，当然，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可是我想不——想不到。” 一句话中间诡异的顿了一下，仿佛是临时改了个说辞。 虞幸猜，她想说的不是想不到，而是想不起来。 这人原本就可能和刘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凭那张和灵堂中刘雪遗照七分相似的脸，这个点就成立。 他不想打哑谜，这样只会让他继承做一个萍水相逢的同事，无法有用完成保护任务。 回忆起目前为止对鬼新娘刘雪为数不多的印象，虞幸道：“拿个鬼新娘……要是指甲涂红，会不会更有氛围？” 周雪愕然。 她对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天，露出有点茫然的神色。 鬼新娘这种角色在恐怖游戏里十分常见，指甲不是红的就是黑的，按理说应该很好想象，可周雪却在画中给了鬼新娘一双指甲纯净的手。 她道：“我总觉得，她不应该涂红指甲油……那感觉不对……” 虞幸眼睛微眯，想了想改口道：“那不弄红指甲油，改成血迹呢？” 周雪眼睛突然一亮。 她脑海中暮然浮现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上，血液纵流的样子。 可是还是少了点什么…… “再加一把裁纸刀。”磁性的男声将她从记忆中惊醒，她突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方幸”。 在目前的设计里，她还没有提到过新娘的武器。 她一直觉得有一层薄雾禁止了她思考，可当虞幸说出裁纸刀三个字时，她竟然觉得，没错，鬼新娘就应该用这个。 没错，在那些破碎的、难以捕捉的记忆中，鬼新娘用的就是这个！ 周雪好像很高兴，但她脸上的逝世气更浓厚了，多到虞幸怀疑她一出门可能就会倒霉到被车撞逝世。 难道保护她不被霉运搞逝世也是任务的一环么……虞幸在心中吐槽一句。 接着，趁周雪盯他的功夫，虞幸再接再厉：“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啊……没有。”周雪收回目光，这种心虚感却正好证实了她在说谎。 “看你的样子，就像天天睡不着觉似的，你是通宵了几天？”虞幸示意她自己看看自己的黑眼圈，即使用化妆品遮了许多，仍然十分明显。 恐怕卸了妆之后，她眼睛可以堪比熊猫。 提到睡觉，周雪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显然，她的精神其实很不好，一点也不像现在可以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 虞幸装模作样的凑近了一点，眯着眼睛打量她。 “干、干什么……”即使方幸性格怪异不好相处，以前也从来没有凑这么近过，周雪看着他，有些无措。 “没事，就是感觉你这面色跟我之前一个撞了魂的亲戚有点像。”虞幸起头胡扯，扯完后还仿佛后知后觉，“哦，我这样说话是不是不太好，就像在诅咒你似的。” 按照他的猜测，周雪如果真有事，对他口中的亲戚一定会感兴趣。 果不其然，她身体一顿：“没有没有，谁不知道你心直口快的……不过什么叫撞了魂？” “就，说起来有点迷疑，也不知道你疑不疑。”虞幸做出回忆的样子，“我从我姑妈那里听说的，谁人亲戚总感觉自己能共享另一个人的记忆，但是又记不清，后来他发现，这记忆……来自一个逝世人。” 周雪吞了口口水：“然后呢？” “然后？谁人逝世人要杀他，他也的确差点就逝世了，有一天早上口吐白沫就昏倒在地上，送医院来，嘴里还在说有鬼。当时周围的人掀开他衣服一看，在胸口瞥见一个黑手印。” 周雪：“……这、这么可怕的吗？” 虞幸轻哼一声：“后来姑妈终于请到一个靠谱的方士，方士说他这是撞了魂，做了一次法事，这才好起来。我就是看过一次谁人亲戚当时的照片，跟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像。主要是我们在做‘梦魇’，这一天天的都对着各类鬼啊怪啊，我才想起来的，无意冒犯。” 周雪的确看虞幸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了，她一起头只是叫人来改鬼新娘形象，现在却心里毛毛的，她当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疑吗，谁人亲戚撞魂这种事，怎么听都有点不相符唯物主义吧……” “哈，我要是不疑，怎么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