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真心(1 / 1)
赫斯塔一言不发——她曾经有过的猜想,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验证。
难怪千叶小姐的子弹时间这么少,这果然是因为……
“在和其他螯合物交手的那七十多个小时里,我一只螯合物都没能杀逝世,还失来了一只手和一条腿,普通的匕首根本捅不穿它们的皮肤。我只能不停逃窜,将不同的螯合物们引到一处,让它们自相残杀。
“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场面地步太危险,所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直到后来我进入了十四区的预备役基地,起头真正进修如何与螯合物作战的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
“把刀捅进螯合物的心脏,是杀不逝世螯合物的。
“我杀逝世的……不是变成了螯合物的千叶,而是,千叶本人。”
赫斯塔并没有立刻听懂这句话,在少焉的沉默过后,她突然紧紧抓住了千叶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赫斯塔瞳孔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瞥见千叶泛红的眼睛。
千叶轻声笑了一声,她低下头,“所以简,我大概能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我知道有时候人会突然被击倒,甚至会一遍遍地被同一件事击倒……
“我……完全清楚这一点。”
千叶又渐渐望向她。
“后来在圣安妮修道院,我遇到你,那间办公室……很暗,就像‘岛’上的山洞一样暗。你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可能我的确是疯了……谁人夜晚大概是我到第三区以后最惊心动魄的一夜,当时我有点害怕……怕你撑不下来,怕我来得太迟,我觉得冥冥中命运给了我一个机会,但我可能握不住它。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完全打消了我的担心……因为你不仅撑下来了,而且,还是一个水银针。
“你记得吗,你小时候问过我,一个水银针能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其实是可以的,你看瓦伦蒂,她在宜居地的生活就与普通人无异,但问题在于,如果你从一起头就抱定了要过普通生活的心,就不可能处理好作为水银针的工作,也就和普通生活无缘。
“我很告急自己能否做好你的监护人,有时候甚至有点抗拒,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教你,我只知道我自己不希望被怎么教育——譬如像艾娃当年对我一样,追求绝对的掌握。我的大部分人生选择都是在对艾娃的反叛下做出的,虽然现在回头来看每一件事都有其意义……但如果你有自己的追求,我真希望你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不用像我一样。
“这个过程里,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会全力来做的,因为……因为你知道吗?从你活下来的那一刻起,瞥见你在基地结交朋友,一天一天地少大……我好像也重新活了一次。”
千叶的声音到最后已经近乎呢喃,她抹来赫斯塔脸上的眼泪,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简,不要拿自己冒这种险,因为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不会了,”赫斯塔皱紧眉头,她忍着眼泪,“再不会了,千叶小姐。”
几个呼吸之后,千叶起身走到赫斯塔的身后,短暂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基地的医生和我说你现在这种情况需要静养,最好是留在一个安全、熟悉的地方渐渐调解……但我不疑这个,因为我的经验和她们说的截然相反——你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太多了,与其留在这儿天天对着它们反刍,不如直接换个情况。”
“……逃到,另一个地方?”
“不是逃,是暂时离它们远点,就像当年艾娃带我从十四区带到第三区。”千叶轻声道,“所有的这些问题,你逃是逃不掉的,这些……你暂时没有解决的麻烦,它们还是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一遍遍地找上门……直到,你学会怎么处理。
“总之,你得,做好准备。”
千叶望着赫斯塔,“所以你的答案呢?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当然……”赫斯塔喘息着,“但我,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
“此外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两件事要和你说,你还有没有力气听?”
“……有。”
千叶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再次在赫斯塔跟前坐了下来。
“首先,这次艾娃越过我直接找到了你,这是她的问题。但你呢,你竟然也什么也没告诉我。我要你好好反思这一点,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再有下次。”
“清楚。”赫斯塔目光微垂,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艾娃她……”
在赫斯塔问出更多问题以前,千叶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交到了赫斯塔手上。
“第二件事,上个礼拜,雅尼医生把这个给了我。”
赫斯塔隐隐觉得这张纸有点眼熟,展开一看,发现是上周护士给她的一张物品需求表,上面有一些选项可以勾选,比如书籍、特制的纸笔、某些流行饮料等等,患者在需要的物品后面打勾,第二天,护士会把相应的东西准备好拿过来。
在表单最后的“其他”一栏上,赫斯塔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名字:
图兰·坡
黎各·索尔
赫斯塔试图回忆,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填过这样一张表。
“哦……我当时,可能是,误会了……这张表的用途……”
“黎各那边有点麻烦,但图兰后天就能到。”千叶轻声打断了赫斯塔的表明,“她们之前给你寄的疑,写的邮件,你一封都没有回……她们也很担心。我告诉她们你因为一些误会被艾娃关了一段时间,现在在医院静养——所有和杀人摄影有关的事,你一句也不可以和她们提,能做到吗?”
赫斯塔缓缓吸气,在几个连续的深呼吸以后,她低声答道,“能。”
……
两天后,图兰提着行李,降落在谭伊的机场。
这个她曾经待过四年的城市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古老的教堂,几条在翻修的路,摆在道路两旁的餐厅方桌,以及那些摆放着甜点、新衣、首饰的英俊壁橱……和畴前不同的是,她已经可以自由地从这些地方经由,再不用隔着灰受受的车窗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