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落:昭若揭（1 / 2）

西海之事落幕后，神帝并未谴责羲恒，反而令他好好在妖族守过永安的丧期，而妖族经此一大变故，则是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躁动之中。一面是由于短短百年就已离世了两位妖帝，一面是由于少乐修邪道还与邪神连洵染上了关系。

在多方势力的推搡之下，终是将羲恒推上了位，毕竟永安与之已成婚，只是未曾完婚，按照礼仪来说，他也是当之无二的妖帝人选。而他沉溺于丧妻之痛，无心任职，只得令他暂代妖帝之职，正位之人，还待再议。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把银色的光辉谱写在大地上。

偶尔一声鱼跃，冲破江夜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冷冽的月光洒下，朵朵莲花如娇羞的舞女，在夜风里微动。

看着自己的影子映在水中泛出层层波澜，透过影子，望进一汪深深的水中。

想她这么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事呢。在青丘闯祸，来帝都闯祸，害了姨娘，害了姐姐，还害了妖族，令家族受羞，还令祖上受羞。

看到水中忽左忽右浮动的一团黑气，竭力思考，纷纭的思绪杂乱无章，蓦然觉着一时难以呼吸，她深深地紧闭了双眼。

几声起起伏伏的深呼吸之后，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来，抬起眼帘的一瞬间，便瞧见了水中倒映的人影。

身姿挺拔，容颜俊俏，清冷沉醉，高傲尊贵。

谁人令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又意难平的神族少年。

江芜夜。

他的身影在水中轻颤着，一头少发披散在身侧，遮住了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但那双宛如彷佛夜中星辰的眸子清晰可见，泛着熠熠的光彩。

若是换做畴前，她定会哭着喊着在他面前大闹一场，你为什么毫无消息，为什么拾掉我送的烤鱼，为什么如此之久都没有只言片语。

可他不是有情有义的小少爷，她也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帝姬了。

她微微抬首，看向了远空。

身后传来两声脚步，蓦然听到他低哑的嗓音自耳边而来：“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闻言，少乐抖了一抖，抓住了莲池的栏杆，淡漠道：“帝少请说。”

他放低了声音：“那时，我与你远山一别，不曾想，再见却是百年之后。”

少乐没有说话。

他又继承说：“归家之后，父君令我禁闭，我逃匿未果，禁闭变本加厉，然后，妖族传来了你的逝世讯，我不愿相疑，父君只留下了一纸婚约解除。”

听到此处，少乐感到自己都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她漠然道：“那时，我的确是闯了祸。”

“我被禁足，只能偷偷遣人来妖族打探情况，听闻你姐姐救活了你，我便继承向父君请命，他便将我锁在了神塔，还令羲恒监督我，我返来后，听闻仙侍的话，才知晓你来过，给我送了烤鱼。可，父君又将我禁闭了，直至昔日，我才出来。”

听他言语情真意切，少乐垂眼看脚尖，回想起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问：“那时，羲恒知晓你被锁在神塔？”

江芜夜被问的一愣，随即道：“异日日都来探望我。”

少蓦然抬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所以那时，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殿中，是因为才从神塔返来，所以，他明知晓你不在少明殿，还是领我过来，让我看到烤鱼被拾弃而悲伤离来。”

江芜夜听的一愣，不明所以，只道：“我倒是问过我的仙侍，他们说无人动过殿前的东西，那时我觉得是什么鸟儿给叼了来。”

“养鸟的，不就是羲恒吗？”少乐摇头，“你所言，我疑你。”

一直精神紧绷着的江芜夜终于松了口气，反应过来随即说道：“此事我稍后与你细说。这些日子，我调查了许多当年的颂宇案件的疑点，也调查了你姨娘的案件，总归是得出了一些结论。”

闻言，少乐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问道：“你有何发现？”

江芜夜的手静静地安置于栏杆之上，起头一下一下地敲打台面起来：“前前后后，一环套一环地，令妖族大乱阵脚，又令神妖二族生出嫌隙，此人了解西海，懂神族，知妖族，手段卑鄙，又高深莫测，目的并不简单，或许你只是他的垫脚石，拿来当挡箭牌，他这般行事的趋势，莫约是要令三界大乱。”

少乐愕然反问：“你是说，他的目标是三界，而并非是我？”

江芜夜颔首，眉眼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我传疑了白瑟瑟，她此时，应是已经到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她。”

夜色里，他的面容背向明月，不知怎的，她投来的目光越来越模糊了，直至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她再次沉沦在昏暗之中。

眼前的少年，竟变得如此不真切起来。

自斟自酌了少焉，她当心地问道：“你那时，心中是作何想法呢？”

知晓她说的是何事，江芜夜勾出一抹笑，颇显无力，道：“若谁人取药的人不是你姐姐，便会是我。”

少乐低下了头，只觉眼眶湿润。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前殿，一片金辉自窗外撒出去，将窈窕少女的盈盈身姿映在了白墙之上，好不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