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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 ！

卡察——

模湖间，气火攻心的虞紫宛如彷佛听到相似琉璃碎裂的轻响，认真一听又宛如彷佛弓弦绷至极限再松开的嗡鸣。眼前景物摇晃着从她身边迅速远来，包括他们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虞紫头晕目眩，面色煞白，下意识想抬手找个物体维持重心不倒。

【微恒？

【微恒！

【赔钱的逝世丫头还不滚过来？

尖锐聒噪的声音犹如针刺传入耳膜。

虞紫蓦地睁开眼，一张多年不曾再想起的面貌浮现在眼前。这名老妇人生得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眉眼温暖，毫无棱角，双眸偏圆润，唇角还带着天生的亲人浅笑。一袭粗布麻衣站在那儿，挽着一只竹篮，乍一看就是普通人家上了年纪的慈和老祖宗……

在老妇人身边还有一须眉。

男人五官周正，天庭饱满，一副浑然天成的憨厚诚实少相。这对老配偶并肩站在一块儿，谁瞧了不说一声他们是公正慈祥的大家少？还得是颐享天年、寿终正寝那种！

虞紫瞧了却忍不住浑身颤抖！

内心哗闹着拔剑砍了这对老畜生。

只是她的手脚却不受掌握，任由老妇人指头戳着自己眉心，一下重过一下，留下了火辣辣的红印子。老妇人嘴里还刻薄刻薄：【你也不脱了裤子蹲下来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啥东西！赔钱妨家的祸害，你想气逝世老娘是不？给你说亲，你胆子肥了敢跑？

说完抓住虞紫的左手。

她丈夫沉着脸抓住虞紫右手。

二人预备抓年猪一样将她拖走。

虞紫心中恨意飙升至极点，满脑子都是【不惜代价铲除一切阻碍

。蓦地，她有预感自己能动了，刚要拔剑，肩头受到相反的力。有人摁着她肩膀将她往反方向拖。

从二者力道来看，不是一个人。

虞紫扭过头，看到两张面貌。

一张十分清晰，是她一袭文士少衫的叔祖；一张很模湖，但从浆洗发白却很洁净的女式衣裙来看，对方是个妇人。虞紫看不清妇人面貌，但直觉对方应该很温顺鲜艳。

虞紫张张嘴。

一个阔别多年的称呼哽在了喉咙。

妇人轻笑道：【微恒。

叔祖道：【遇到奸邪斩杀便是。

虞紫扭头看了一眼老配偶的方向，二人不知何时融成了一体，两颗狰狞的脑袋不住呼唤着索命之言。他们手脚拉伸得很少，张牙舞爪着想要将她拖走，虞紫按住剑柄。

冷淡着脸，唰地拔剑出鞘。

那团怪物桀桀冷笑，声音带着无穷恶意，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似阴魂不散的鬼魅将脖子伸得很少，一左一右在她耳边挑衅：【弑亲？这俩可是你的血脉至亲。不肖子孙为了一时恩怨弑杀血亲，日后此事传遍天下，岂有你虞微恒的立锥之地？

虞紫的指节因为用力而白得发青。

对方在她耳畔继承蛊惑：【你原本就不如林令德，处处不如！她是世家贵女，秉启家训，出身名门，你呢？你生母遭人略卖，人尽可夫，亲手剖子，枉为人母！你沦落为乞数年，若非机遇，你现在会在哪里？饿逝世了，冻逝世了，还是来当暗娼迎来送往？这结局才应该是你原本的人生！现在这个，你配吗？任何不属于你的，迟早要失来……

【论天资，她是二品上中，你呢？

【论师启，她师从三杰之一的褚无晦，褚曜看在旁人讨情的份上带了你一阵子。你叔祖还跟他有旧仇。论名声，林风是庶民恋慕敬仰的林户曹，你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建树？你比她年少许多，凝聚文心比她晚，如今连文士之道都未参透，啧啧——

男人和女人的头颅在她耳边低喃。

诛心之言一重跟着一重。

终于，两颗头颅异口同声道。

【你应该腐烂在地里！

【脱下你这身衣裳！

【此处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烂泥就应该在泥地里仰望天穹！

虞紫微微眯眼，冷笑：【说完了？

两颗头颅齐刷刷贴着她的脸，口中发出阴诡的笑：【你觉得我们是你的阿翁阿婆？不是哦，虞微恒，我们就是你自己！

两张扭曲的脸变成了虞紫的脸。

只是还不待它们得意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头颅飞起的一刻，发黑的血液沾满了虞紫的脸。尽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那双阴森的眸却很明亮：【是又如何？

【人无完人，不是么？

【论迹不论心，不是么？

【何必用圣人标准要求凡夫俗子？

站在虞紫身后的叔祖和妇人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消散之前唇角犹带着欣慰的笑。虞紫轻描澹写地取出帕子将剑锋上的血擦拭洁净，拇指抵着收回剑鞘：【我不介意。

卡察！

琉璃碎裂的声音更加清晰。

脚下的黑暗起头坍塌。

两颗头颅嘴里发出漏了风般的呼哧呼哧笑声，融成了一滩水，虞紫瞧也不瞧地踩了过来。眼前景致又是一变，战场的喊杀声清晰传入她耳畔，仿佛此前都是她的错觉。

但——

虞紫很清楚，那不是错觉。

她在意识度过一刻钟，实际仅是眨眼一瞬。这一瞬，她身上发生许多微妙改变。

枯竭的丹府再度充盈精纯文气。

一种微妙的直觉在她脑海徘回不来。不用细究便知道，那是独属于她的言灵。

她的文士之道。

心念一动，便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