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 团头（2 / 2）

“最后一种，本人倒是身强力壮，也没有手艺。但是好逸恶劳。平日里求乞之外。便是给仪仗铺打执事，一场红白喜事下来，不仅混个肚圆，多少也能弄几个钱度日。再有一样行当便是充当乡间械斗的打手。”

广东宗族势力极盛，械斗成风，便是省城周围也不例外。有些宗族村社势单力薄的。为了在械斗中不落下风，往往通过关帝庙窦口雇佣身强力壮的乞丐，作为械斗的借力。乞丐多半无家无室，在械斗中毙命也无后患，抚恤更是微薄。所以每有械斗，就是他们生意开张的时候。

“……凡有乡间械斗，大骨们最为高兴。不但可能捞进一笔“雇费”的抽水，来得人被打逝世了店主必给抚恤，这钱就进他们的钱袋了。再者凡是械斗，打逝世人命照例要找人投案抵命，这又是关帝庙的独门生意。或哄劝，或强逼，将群丐中年迈体弱的弄几个来抵命，又可以得一笔买命钱。”

“还有呢？”

“至于其他“营生”，那是数不堪数。看守义冢地、化人厂；看街打更、充当仵工收殓无主尸；大户人家办丧事的时候来举哀临哭……这些都算是正当营生；要说不正当的，西关外的鬼市出卖各类赃物乃至盗坟掘墓得来得随葬品……没有关帝庙人马撑腰，根本成不了市；外来的窃贼、窃贼、‘拍花的’……要在城里城外‘做生意’，也得到关帝庙来‘烧香’求得庇护。“

林佰光久在广州，和关帝庙人马并不是毫无接触，但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么详尽的疑息。他感到过来自己鄙视了他们。现在看起来，关帝庙人马已经是广州的一个烂疮了，不但要医，还得赶快。

“这么说来，关帝庙人马全是心甘情愿当乞丐的喽？”

“全是说不上。除了‘有手艺’的。多数人还是想有一碗正经饭吃。毕竟这行吃了上顿不知下顿，不知什么时候就扑街瓜直了。”高重九叹道，“关帝庙人马威风再大，弄钱再多，一般的花子又能落几个？还要每日孝敬大骨，花子们有句口号：‘脱鞋揾来穿屐食，穿屐揾来穿鞋食，穿鞋揾来穿靴食’。他们讨来一点施舍，给孝敬给大骨，大骨要孝敬团头，团头又要孝敬给衙门。大鱼食小鱼，小鱼食虾米。”

林佰光看了看高重九，忽然问道：“老高，听说你和高天士是拜把子兄弟？”

高重九吓了一跳，赶紧分辩道：“小的的确和高天士来往甚密，不过多是为了衙门上的公事。他为了拉拢小的，因为小的也姓高，便说要和小的连宗，认了同姓兄弟，他就是嘴上一说，小的也胡乱应了――其实小的祖籍南雄，他家祖籍淮南……”

“好了，你就不要自辨了。”林佰光打断了他的话，“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这个我很清楚。”

“是，开老爷明察！”高重九脑门上汗都滴了下来。他听说皂班的人说，这几天被抓来的一百多号胥吏衙役都在府县大牢里日夜用刑熬审，要他们招供“罪行”，迥殊是要他们交卸隐匿起来私财的来处。皂班中用刑的好手都被调来轮番干活，听说里面“拷掠极惨”，被抓出去的人“唯求速逝世”。最近又因为有人或暗中举发或上衙告状，原已经登记留用的胥吏衙役中又被抓出去了十几个。他自问自己素无血债，平日里也不敢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应是无妨事的，万一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兄弟”的关系被抓出去，岂不是冤枉。

“你且下来，一会我派人给录个笔录，你把你知道所有关帝庙人马的人和事，不管大事小事，要紧不要紧的人，一一给我说清楚。说得越清楚越清楚，你的功劳越大。”

“是，是，小的清楚。”高重九这会连后背都湿了，首少这意思是要动高天士啊！

林佰光一个人在办公桌后思考了很久：虽然毕德凡警告说关帝庙人马可能会作梗，而刚才高重九提供的资料也阐明这股势力非常强大，但是他觉得目前他们是不会主动跳出来的。他们虽然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实际还是畏惧强权的。在这“改朝换代”的当口，他们不会这么不开眼，主动跳出来。

但是他们不出来，不等于铺户们不会有其他手段来对抗。铺户们毕竟是“庶民”，是“良民”，不能简单地用喊杀喊打的方式来处理。林佰光在旧时空当县办主任的时候搞过拆违，也处理过拆迁中的群体事件，得到的经验教训就是脱手前要有充足的准备，实施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快，人手设备必需充足，一但发生突发事件立刻以多制少，迅速掌握局势，以免扩散影响，防止人群被煽动起来。

虽然他手中有一支人数虽少但是相当能干的归化民干部部队，还有一支急于要显示忠心人数庞大的侦缉队，足以完成这次动作，但是他决定明天的拆违动作还是要动用国民军来压阵，让他们荷枪实弹的出现，压一压这城里的各类歪风邪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