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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元厚是不在乎闻柚白身上的这么点温家血脉,也不在乎温岁和元笙并非温家人,他划分的唯一方式只有是不是在他的庇护之下。
闻柚白这次前来,不求庇护,只求得一些愧疚和认可。
她对温元厚也毫无亲情,他这种人的亲情她也不稀罕,他是天下独一份的自私,只在乎他自身的利益,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只是,她现在需要表面的和平。
还有安全。
她不是一个小姑娘了,她是小惊蛰的母亲,她自己可以冒险,可以拼搏富贵,可以和温元鹤一同试图扳倒温元厚,可以拿她的前途和性命来赌,但她不会拿她女儿的安全来铤而走险,来惹怒两个疯子。
开延舟安排再多的人手,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她不敢想象,如果小惊蛰遇到了危险,她会怎么样,她如果再挑衅温元厚,那把曾经捅进她后腰的刀,会不会落在小惊蛰身上?
所以,闻柚白抓着这些身世中薄弱的情感,只是试一试,赌一把……借着她素未谋面的外婆的光。
“你很聪明。”温元厚嗓音低沉,“你拿了一手烂牌,却依旧打得精彩,开延舟一心落在你的身上,像是被你下了蛊,徐宁桁和徐家不顾你丑陋的名声,娶你回家,就连在闻家,你顶着私生女的名号,都能折服谁人势力又重男轻女的闻老爷子,让他为你破例,所以,你现在来我面前,也想仰仗着你的小聪明,让我为你破例?”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甚至带着浓郁的讥讽:“你这是把我当做那些愚蠢的人?你这些手段还不够我看的,别想着演戏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先把你眼底的恨意藏好了再开口!”
“你自小就和你旁边谁人母亲一样,小门小户养大的当心眼,锱铢必较,心思活络又狡猾,从不肯亏损,反倒岁岁在你手上吃过多少亏,你心冷硬,又能有几分亲情,闻阳养你少大,也逃不过被你算计!”
闻柚白脸色如常,没被吓住,也并不苍白,她在沉沉威压下,也依然思绪镇定敏捷,她握了握许茵的手,暗自安抚她,让她安稳心神。
她睫毛微颤,一副被温元厚看透心思又伪装镇定的模样:“我……”她深呼吸,“我,舅舅……温师长教师……”
微微慌乱,恰到益处。
“比起恨,更多的是惧和遗憾,为人母之后,才知养儿之难,我不欠任何人,只担忧没能给小惊蛰一个安稳的未来。我此次前来,的确是想示弱求和,有了女儿后,便知血脉相连的重要性,我向来没什么父爱,对父亲更无期待,一朝听闻我是温家女,便觉得可以仰仗血缘,来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是我想得简单了。”
她自嘲一笑,带着水光的眸子却看了眼温元厚:“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您早知道我的身世,所以就算疼爱温岁,护着她,但仍会对我手下留情,没对我赶尽杀绝,让我能顺利完成学业,当年我躲在海外,您也不过是困我于校园之中……这根本算不上惩罚,反倒给了我专心读书的情况。”
“温师长教师,我和母亲前来,不求温家财富,也不会卷入是是非非中,只愿我们三人平安。”
这三人是她、许茵和小惊蛰。
她这一番话,在其余两人听来,都十分诚恳,尤其她脸上的失望之色显而易见,许茵知道闻柚白看似心冷狠硬,但实则是个重豪情的人,否则也不会曾经一心爱慕开延舟,对小惊蛰也万分疼爱,闻柚白是她生的,纵使她有诸多原因,只能忽视这个女儿的成少,但也甚至女儿对母爱和亲情有多渴望。
闻阳听了这话,心内也隐隐触动。
他是看着闻柚白少大的,她的确对父亲这一角色没什么期待,下手也毫不留情,那他先前担忧她偏向温元鹤的事,也是多虑了?
他眉眼间阴霾晕染,灼灼盯着她,他竟不知她还有这种想法。
他对她能有什么手下留情?自作多情!
当初留着她,是想激励一番温岁,好将元笙的女儿扶养成才,同时内心还留有隐隐的报复之心,至于驱逐出境,也是没把她当一回事,手上更不想再沾染血腥,若不是温元鹤逝世而复生,又回南城,闻柚白又再次碍了岁岁的眼,他倒也懒得出手,他只是要让温元鹤逝世。
可她亲自说出这样一番话,温元厚也忍不住拧眉。
就算她再聪慧狡猾,也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姑娘,现在看来也和他差不多,不得父母喜爱,故作刚强,当初他母亲也是偏幸温元鹤谁人养子,报什么救命之恩,而许茵也一直明面上只护着岁岁,刻薄闻柚白……反倒是温岁,自小便有母亲元笙护着,后来又有他偏袒着,养得这丫头不知轻重。
他原是想把自己幼时的遗憾弥补在温岁身上,但年岁渐大,看到闻柚白,他闪过一道异念。
说来,他也是一路看着她跌跌撞撞走来的,她吃过的苦不会比他少,有些魔难甚至是他亲手造成的……
血缘关系倒也是奇妙的,他没扶养闻柚白,却在闻柚白身上看到了温家血脉里的不服输、顺风翻盘和聪慧。
她眼底有恨。
有恨才正常,爱恨向来不分家,若是没恨,那这丫头也太会演戏了,当初那一刀,让她徘徊在鬼门关上。
温元厚看着闻柚白和母亲有些像的面容,想起了也让他又爱又恨的温老夫人,他一生都在寻求她的认可,较着劲想比过温元鹤,她却背着他,想让温元鹤娶了许茵,掌管温家,明显他才是她的亲子!
她来世之后,他也很思念她,更想让她看看如今的状况,他让温家如何辉煌,而她中意的温元鹤却要逝世不活,成为轮椅上的废人,斯人不在。
他心口骤然涌上落寞和思念,再看闻柚白,却也可以当作另一种弥补遗憾。
万里冰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化的痕迹:“平安?”他把玩了这两个字眼,冷哼一声,“我温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荣华富贵?眼皮浅显,就图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