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哄女儿(1 / 1)
“娘,您昨晚到底有没有出来?” 想到梦中的情景,姚守宁突然有些崩溃,大声的问了一句。 她偶尔也要与柳氏斗斗嘴,可却从来没有这样跟柳氏大声说话过。 现在她这样喊着质问,顿时将柳氏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怔了一怔,接着才不自然的笑: “你这孩子……” “有没有出来过!” 姚守宁着急异常,又追问了一声,见柳氏也不说话,不由撑起身来,伸手想来摸她脸: “您眉头这里,是怎么受伤的!” 眉梢那里的乌紫是新鲜的伤痕,不知是被东西砸了,还是因为摔了一跤的缘故。 细看之下,疑点就更多了。 姚守宁来拉柳氏的手,她的手背之上有数处擦痕,刚结了血痂,看上来才受伤不久。 昨夜她过来之时,柳氏身上是没有伤的,可见这些伤是她睡着之后,柳氏想必是外出才伤到的。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您是不是出来过了?” 她眼圈起头泛红,眼睛酸涩,仿佛有泪水在蓄积之中: “是不是出来了?”她越问,越觉得不对劲儿,突然想起梦中的情景—— 梦里有人叫‘河神’来了,她带着哭音问: “是不是来了白陵河?” “你……”柳氏一听这话,瞪大了双目,仿佛十分吃惊的样子,但下一刻,她与曹嬷嬷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接着又很快恢复了静谧的面容: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她避开了姚守宁的目光,轻描淡写的道: “昨夜风暴那么大,我怎么可能出门呢?”她絮絮叨叨的念: “那不是找逝世吗?你娘又不傻,就算要出门,也不会挑在昨晚谁人时候!” 她说的原本也很有道理,但姚守宁却有些不疑。 柳氏就道: “昨夜我的确出了房门,不过出的不是家里的大门。” 她看了女儿一眼,半真半假的说: “你姐姐昨夜高烧不退,清元、白玉来寻我,我亲自过来了一趟,守着将药熬好,喂你姐姐喝了,清早看到她烧退才返来的。” 柳氏说得十分真切,姚守宁感觉不对,但她太害怕了,又不愿意来接受最坏的后果,此时泪眼迷受,听她这样一说,抽抽噎噎的还是强迫自己来相疑。 “我一宿没睡,你姐姐情况稍好一些,便返来了,身上湿了才洗了个澡罢了,你这孩子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吼我。” “娘真的没有出来吗?” 她带着哭音问了一句,柳氏虽不知她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却还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没有。” 姚守宁闭了闭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她听了柳氏的话,原本应该十分欢喜的,却不知为何又觉得心中更不踏实了: “那我姐姐呢?” “你姐姐病全好了,我让她休息半天,你若不疑,稍后来瞧瞧就是了。” 听到这里,她暂时放下了提起的心,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一醒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此时不出声了,又说不出的乖顺之色。 柳氏再看了曹嬷嬷一眼,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接着开口: “守宁昨夜做了恶梦,身上衣裳都湿透了,嬷嬷让厨房烧些热水,冬葵返来替她拿换的衣服,别生病了……” 如今天气热冷,家里十分困难病重的女儿好起来了,柳氏可不希望这个一向健康的女儿又病了。 先前听见母女二人说话的冬葵被凝重的气氛逼得大气都不敢喘,此时见母女二人气氛恢复如初,心下不由一松,听到柳氏吩咐之后,便欢喜的出来了。 曹嬷嬷也忙了起来,屋中便只剩了柳氏与姚守宁二人在。 大女儿病一好,柳氏便如心病也都好起来了,整个人瞧着眉眼都要温顺了许多。 她将姚守宁连人带被揽进怀中抱紧,爱怜的道: “好好盖着,别受凉了。” “娘,我害怕,我昨晚做了恶梦,姐姐要被河神娶走了。” 神都城只有一条白陵江,围困着半座城池,恰恰昨夜柳氏的确依照孙神医的指点,来了一趟这白陵江,取了江中漩涡之水为女儿煎药。 此时一听姚守宁的话,惊得她心中一跳,随即又哑然一笑,安慰她道: “只是恶梦罢了,怎么能当真呢。” 姚守宁欲言又止,见柳氏不觉得然,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 “我的梦,是很灵的……” 她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柳氏听的,还是带着一种希望恶梦不要成真的愿望在里头。 柳氏倒也听清了她的话,却并没有相疑,只当她是孩童心性罢了,微微一笑,又安抚了女儿好几句。 不久之后,厨房烧了热水送来,冬葵也将换洗的衣服拿过来了。 姚守宁在柳氏房中洗了个澡,觉得清爽多了,才出得内室。 说来也怪,昨夜雨大风狂,可昔日却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她接连数日没有睡好,脸色泛白,看起来有些精神不佳,她一面替女儿梳着头发,一面想让曹嬷嬷准备饭食点心。 “不用了。” 这会儿姚守宁哪里还有胃口,她摇了摇头,制止柳氏: “我想先来看看姐姐。” 她心系姚婉宁,话音一落,外面逢春就在喊: “老爷。” 姚翝返来了。 母女二人的谈话被打断,他披了一件朱红的斗蓬,眼睛下方乌青,出去就问: “一大早就要来看姐姐?” 他出去之前,应该听到了母女的对话,此时温言道: “再怎么着急,也要先把饭吃了。” “爹!” 姚守宁一看到父亲返来,先是有些欢喜,后面又见他难掩疲惫,不由有些疼爱: “您几天没睡了?” 他的胡子乱糟糟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从忙西城案子以来,回家的时间不多,整个人都瘦了。 “放心,你爹还撑得住!” 姚翝抹了把脸,冲着女儿笑了笑,想起她先前不愿吃饭,又接着道: “准备些吃食,守宁伴我吃点。” 姚守宁原本没什么食欲,但听了父亲这话,又将到嘴边的拒绝咽返来,乖乖的点了点头。 曹嬷嬷连忙往厨房行来,逢春打了热水过来,让他擦脸和手。 柳氏疼爱的拧了帕子递他,一面吩咐逢春替他找换洗的衣物,准备让姚翝洗漱。 等姚翝洗漱完,换了一身洁净衣裳,顶了一头湿发出来时,姚若筠也过来了。 曹嬷嬷正好准备了饭菜端过来,一家人索性坐到一处。 “婉宁怎么了?” 姚翝饭量大,时间又仓促,曹嬷嬷与厨房一起准备的是几样快炒。 他趁着逢春摆菜、添饭的功夫,问了柳氏一句。 近来忙于案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见大女儿了,只知道她病得很重,此时问起她时,姚翝的眼中盛满了担忧。 “婉宁的病好了!” 柳氏一提起大女儿,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次寻的大夫迥殊有用,”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开了一张很非凡的方子,用了一味药,说是家传的,婉宁服下之后,已经大好了。” 她的话音一落,姚家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姚守宁是眉梢紧锁,不见欢喜之色;姚若筠则是有些茫然,他还记得前天夜里来妹妹院中看她时,分明病得很重,没料到说好就好了,一时之间对柳氏的话不知作何反应。 相反之下,姚翝是最开心的。 他忙于案子,归家的时间不多,对于女儿的担忧,也仅止于口头上的问候,无法像妻子一样真正的贴身照顾。 因此听到姚婉宁病好,心中一松,便看了柳氏一眼,叹道: “辛苦你了。” 他这话一说完,柳氏的眼圈便是一红。 家里事情多是她在管,姚翝忙于公事,对家里的杂事有意无力,管的不多。 此时丈夫一句话,却令柳氏感觉受到了理解,想想这些年来为了姚婉宁的病奔走,如今心病尽来,才算熬出了头。 夫妻俩沉默了少焉,却又觉得心在此时贴得更近了。 姚若筠没说话,只是看了妹妹一眼,示意稍后有话要跟她说。 接收到大哥的眼神,姚守宁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想跟自己说什么了。 两日之前,她才跟姚若筠提到过‘应天书局’的线索,如今看来,说不准他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想要跟自己讲了。 之前温献容来才跟自己说了不少关于‘应天书局’的事,紧接着大哥也打探出了消息,这对未婚配偶一前一后,倒像是约好了似的。 她心中一喜,冲着自己大哥微不可察的点头。 柳氏毕竟性情强势,是不可能容忍自己少时间沉浸于感慨之中。 半晌之后,她眨来了眼中的泪水,问道: “刘大的事,有结果了没有?” 一说起正事儿,姚翝就点了点头: “有了。” 他说起这话,便现出几分犹豫之色,看了柳氏一眼,又看了看女儿,见她心不在焉的,反倒是姚若筠看似正襟危坐,却像是已经准备好听他说了。 “这件事有诡异。” 柳氏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 “怎么个诡异法?” “刘大之逝世,我们抓捕了韩庄与他曾经碰过面、打过交道的人,包括后续安葬他的人,一共有十七人。” “经各自审问,他们的口供都一致,说是随妙真二人远道而来,一来就病倒了,请了大夫。” 姚翝这话一说完,柳氏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说话打断丈夫。 “只是治疗没起效,两天之后妙真姐弟二人走了,他逝世在了韩庄里,庄子中他们借宿的那家人请了亲朋,将他挖坑埋了。” 杵作检验了尸体,确认了刘大逝世因: “身上并无外伤,验了口鼻,也无中毒,猜测恐怕是年迈体衰,离乡背井之后不适应而逝世的。” 听到这里,姚若筠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道: “既非逝世于他人之手,只是正常逝世亡的话,表弟二人的突然离开,以及说的口供就不大对劲儿了。”他先前因为姚守宁问他‘好不好色’、‘对表妹印象如何’等诸如此类的话吓到,返来反省了一番,此时想起苏妙真都有应激反应,连她的存在都不敢提起,而是当心翼翼的以‘表弟二人’代替: “正如爹所说,这事儿的确有诡异。正常逝世亡,若表弟二人发现了,报官也就是了,交些‘棺税’,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恰恰苏妙真姐弟二人却提起了另一套说词,在刘大逝世亡与他们无关的情况下,恰恰要编造了对他们不利的谎言来说,问题的症结就在此处。 “既然事情与妙真、庆春二人无关,刑狱司的人察明真相之后,应该将人放走。” 柳氏有些不快,姚翝就想了想,谨慎的道: “镇魔司的人加入这桩案子了。” 他这话一说完,除了柳氏之外,姚守宁、姚若筠二人都抬起了头。 姚若筠想起几日前妹妹问他的话,相疑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当时他是断然不疑的,可此时这桩案子有古怪,镇魔司继而加入,也实在太过巧合。 想到这里,姚若筠下意识的抬头,往姚守宁看了过来,却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对这事儿并不意外。 “因为涉及到了陆世子,所以镇魔司那边,程辅云亲自过来监督查案。” “明显就是简单的事,那车夫自己逝世了,张樵突然发疯,与我妙真、庆春有什么关系?”柳氏想到这件案子,便心中有些郁闷: “都怪他们太老实,若一早启认车夫早逝世,反倒妥当了。” 姚守宁也觉得有问题,她总觉得苏妙真像是被某种妖法迷惑了。 这个表姐既有意想隐瞒刘大行迹,却又似是不知刘大真的逝世了,否则以正常人的思维,若是知道刘大之逝世,也清楚这件事引来的麻烦,她一起头就会像柳氏所说,撒个小谎,反倒容易脱身,不至于如今身陷监狱之中。 但她身上有一道神通广大的意识潜伏,刘大之逝世,这道意识清不清楚?若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神都其他人来历‘它’说得头头是道,未发生的事也像是早就知道呢? 而‘它’若是知道,又为什么不提醒苏妙真——或者‘它’是有意想隐瞒的。 姚守宁突然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 若真如她所猜,这道意识有意隐瞒苏妙真的缘由是什么?刘大究竟是病逝世,亦或是逝世于邪术诅咒之下呢? 越想,她越是觉得心乱如麻,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眉头紧锁,似是也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