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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由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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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你怎么又返来了?” 徐容捏着勺子,瞥见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骨瘦嶙峋的年轻人后,不由愣神了刹那。 小刘比他小一岁,个头不高,刚出来拢共还没一周。 以前,他没觉得这会有多可怕,在里头呆了半个月,他才清楚自由的意义,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在家,他都是六点钟起床晨练,但是在这里,五点就得起床叠被子,然后必须得在二十分钟内搞定屎尿屁事儿,等待点名出操。 现在是七点钟,他刚刚带着一帮兄弟做完早操,眼下是早饭时间,到了七点半,他们就得列队来车间干活。 做羽绒服,而且做的还是国内着名品牌。 南极人。 被他喊做小刘的年轻人扒拉着碗里的榨菜,有气无力地道:“徐老大,我除了偷,此外啥也不会干,我爹妈根本不认我,不偷东西我只能活活饿逝世。” 徐容叹了口气,外界总说这里头的人多凶多赖,但在他的眼里,一个个都顶好的脾气、顶可爱,反正自从他出去三天之后,甭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徐老大”。 在女监,打架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在这儿,不能说家常便饭,但也时有发生。 日复一日必须完成的力气活,纵然吃饭,既不管吃好,也不管吃饱,这种情况下,一帮大老爷们,压抑久了,难免火气大点,起点争执也在所难免,狱警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容瞧着小刘,没再觉得可怜,不管怎么说,小刘把芳华和汗水撒在这里,若干年后,当他回顾回头往事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逝世的时候,他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吃过早饭后,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徐容立刻带着兄弟们列队。 要来蹬缝纫机了! 在这里,最让他不适的是上茅厕,无论白日干活期间,还是早晨休息时,上茅厕都要求联号,也就是必须四个人一起来。 大概他的亲和力比较强,人缘好,每次他上茅厕的时候,视线一扫,立刻就有兄弟们刚好也要来。 “小刘,再墨迹就扣你的分。” 车间内,徐容正忙碌着,前方突然传来金文斌的呵斥,他抬头扫了一眼,在他看向前方的时候,正巧金文斌向他望来。 他清楚金文斌的意思,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问道:“小刘,没吃饭?” 小刘回头瞧了一眼,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我知道了。” 金文斌望着这一幕,没言语,只是出神地望着徐容。 在过来,要是有消极怠工的,他早就把电棒怼上来了,可是最近两年上头提出要建设文明监狱,这儿又是京城,上面不让像过来那么搞了。 他就闹不清楚,管理一群犯人,还要什么文明?! 在他看来,但凡遇到不听话的,直接按老虎凳上,保准比孙子还老实。 不过既然上头有令,还隔三差五的检查,他也不得不执行。 令他纳闷的是徐容。 这家伙自从出去之后,平时话也不多,可是来了没几天,俨然成了这群犯人的头头。 他也打听过,到底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才听说,有一次联号上茅厕时,另外仨原本趁机想收拾他一顿犯人,结果在茅厕里愣是被他的揍的差点打出屎来。 此时,望着认真蹬着缝纫机的徐容,他有一种明悟,优秀的人走到哪,都是按不住的,就像前阵子他在中戏的那番演讲:世界上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他们每一片羽毛上都沾满了光辉。 十一点半,劳动结束,徐容拖着疲惫的身子,吃了饭,走回了监舍。 枯燥重复而又没有任何意义的工作,精神倒不觉得累,可是身体累。 他将鞋子脱了,坐到床上,摊开了笔记本,拿着铅笔,没过大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络腮胡的中年来到了他跟前。 “徐老大。” 徐容笑着指了指一侧空着床铺,道:“张中是吧,犯了什么罪出去的?” 张中没按他指的坐到床铺上,干巴巴地道:“拐,拐卖人口。” “你他娘的也就这点出息。”徐容一个大脑瓜子甩了过来,随即,拿起早在准备好的价值连城的半瓶老干妈递了过来,“拿来改善改善伙食。” 张中忙不迭的接过了,这才坐到了床铺上,道:“嘿,开开徐老大。” 徐容扬了下下巴,问道:“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徐老大,其实,要是能活下来,谁乐意干这犯罪的买卖啊......” 徐容发现,这里的兄弟们在叙说过往的过程中,大部分都是废话,大概平时谈天、倾诉的机会不多的缘故,有一个兄弟他甚至感觉精神都有点不太正常。 他认真地听着张中的描述,偶尔的记下几个关键词。 只有在这样的时间里,他才感觉到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可是这样的时间每天又不多,到了一点半,他就得再次来车间干活,然后直到下午五点半,一天的劳动才算结束。 劳动结束,但是他作为犯人的工作还没结束,吃过晚饭之后,到了七点半,还得来大厅收看新闻联播,提升思想觉悟和政治站位。 再之后,他才能继承和兄弟们促膝少谈。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合营的,但好在大多数兄弟都比较有眼色,除了一般精神出问题的,大多数兄弟在他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劝告下,都会极为合营的交待实情。 而他所要做的,则是从他们的诉说当中,抽丝剥茧的从他们的行为里寻找他们曾经某些时刻的精神状态。 这里头的犯人,很少是呆了一年以下的,在暗无天日的改造过程中,有的对自身犯下的罪行追悔莫及,但也有只是遗憾被抓到了,不然日子肯定比现在滋润一百倍。 对于后者,他无需太过担心过来和现在思想的偏差,但对于前者,他就只能从对方当时的行为来判断其处在谁人情境之下的思想状态。 一个违法者的心理状态。 理论上,他写的这些东西,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带出来的,但是这条规定对他影响不大,到时候笔记本会先经由相关单位审查,确定没有问题后再转交到他手里。

深夜,监舍内依旧灯火通明。 监舍内的灯白日不开,早晨不关,对于他的工作而言,算是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徐容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着每一段剧情,某一刻,他翻了个身,猛然发现对面床铺上刘春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睡?” 刘春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想到徐容还没睡着,但旋即,脸上旋出点笑容:“嘿,徐老大,就睡,就睡。” 刘春说着,翻了个身,面朝向墙壁,没大会儿便鼾声如雷。 望着刘春的宽阔的背影,徐容心头升起一股疑惑,刘春真的睡着了? 刚才为什么盯着自己? 他当然不会觉得对方生出了什么龌龊的心思,至多据他所知,这里根本没有相似的事儿发生。 而且刘春平时很怕他,他跟兄弟们“谈心”的时候,刘春向来都是冲在第二个。 好一会儿,听着刘春的鼾声节奏稳定下来,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明悟。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不会疑任任何人。 因为绝对的疑任,有可能导致自己逝世亡。 他缓缓坐了起来,拿起了笔记本和笔,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三行字: “利己。” “聪明。” “狠辣。” 他先是在“利己”之后写了个括弧,然后在其中添上了“极致”二字,然后以同样的操作,在“聪明”后添加了“自觉得”两个字。 再之后,才轻轻地翻了一页,铅笔触在纸面上,缓缓流淌: 1978年,我出生在ZS市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也导致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我上头,有个哥哥,后来没过两年,又添了一个弟弟。 从小,我似乎就是父母最不喜欢的谁人,每到过年,哥哥和弟弟都能穿新衣服,我却只能穿哥哥的旧衣服,每逢和哥哥弟弟打架,无论对错,挨打的谁人总是我。 后来我意识到,我不应当因为一点小事儿跟他们打架,因为那对我没有任何益处,只会导致我挨打。 ZS市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在五十多年前,它的被外界称为香山县。 ZS市,是为了祭奠孙文师长教师改的名字,也就导致了,我从小听着孙文的故事少大。 只是遗憾的是,我没有老乡孙文那么好的命运运限,有一个自力更生,由雇工一步步成为资本家的兄少来改变我们全家人的命运。 写完这段之后,徐容不由皱起了眉头,然后,他将刚刚写就的“我们全家人”中的“们全家人”划来,变成了:只是遗憾的是,我没有老乡孙文那么好的命运运限,有一个自力更生,由雇工一步步成为资本家的兄少来改变我的命运。 他坐着想了一会儿,铅笔再次在纸上沙沙作响: 十四岁那年,也就是1992年,我辍学了。 我哭着跪在父亲跟前,希望他能改变他的决定让我继承上学,他只是叹了口气:你也上,你俩兄弟也上,哪来那么多钱? 那一刻我恍然间意识到,哀求,充其量只能换来怜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在过来,我一直觉得自己也可以如同孙文一样建立一番功业,再不济,也会如他的兄少一般,干一番大事业,但辍学之后出来打工的第一个月,就发现自己过来的妄想实在太过无邪。 我没满十八岁,属于童工,理论上很难找得到的工作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许多小工厂都在使用童工,似乎压根就没人管他们。 命运总是如此的不公,和同村的一个堂哥来工厂打工的两个月后,我兴冲冲地排队来财务领工资,因为这是我挣到的第一笔钱。 可是令我感到绝望的是,财务告诉我要第一个月的工资要当押金,而第二个月的工资,要到次月的月底才会发放。 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从家里带过来的不多的钱已经快要用完了。 我来找他们理论,除挨了一顿打,还被工厂解雇了。 后来同村的谁人堂哥告诉我:大多数这种小工厂都差不多,都要扣一压一。 但是最终,我又把工资要到了手。 最初,我想买一把刀,但是最终我利用法律,维护了自身的权益。 并非我觉得我应当遵守法律,而是觉得仰仗我瘦弱的身板,一把刀不足以让我要回工资,所以我选择了更有用的谁人。 春节过年回家,串门时,遇到一个从香港返来,看发型就很气派的表哥。 听他说,香港遍地都是钱,得用麻袋装、用卡车拉! 我动心了,最重要的是,我受够了那些黑心小老板,我要来香港! 在那里,我过的同样不太顺利,甚至因为当地的小老板歧视内地人,有一次我气不过,将老板打了一顿。 但也因此惹上了不应惹的人,谁人小老板花钱雇来的几个社团人员。 为了避免遭受传闻当中惨无人道的毒打,我加入了另外一个社团,认识了一个改变我命运的人。 在社团里,我发现,只有更脑子更好使、心更黑、手更狠的人才能活下来、活的更洒脱...... ....... 因为我的原因,工厂发生了爆炸,我的妻子和她两个哥哥原本可以活下来,但是没办法,爆炸可能会引起注意,我不能再冒险救他们。 对不起,我必须立刻离开。 我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尽管我的大脑依旧苏醒,但身体已经不受掌握,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我必须尽快离开,越远越好! 意料之中的,车祸发生了。 糟糕的是,在被送医治疗的过程中,我恰巧碰到刚刚办完一个案子的队少张雷,并且被他的职业敏感发觉了我的身份。 在醒来后,意识到自己正处于警方的监视之中,我知道,我必须立刻、即速离开医院,否则以我所犯下的罪行,足够枪毙我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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