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往秦都（1 / 1）
卯时刚至，九凝就从床上醒了。就像阿大说的，这个时间是刻在无深谷一众人骨子里的，改都改不掉。
阿大这时候候也已经将裹着断罪的少布包袱背在了背上，轻轻地出了房间后来到了花船的甲板上。
此刻的天还是黑着的，微有热风吹过。阿大迎风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个轻巧的身影也走了出来，看到阿大的时候还有些吃惊，不过即速就释然了。来人正是九凝，只听她道：“你也醒了？”
阿大转过身来，看着同样来到甲板上的九凝道：“习惯了。想到等等就要走了，就想在外面再站一会。”
九凝走过来牵起阿大的手，叮嘱道：“阿大，你现在的确很强。但凡事无绝对，当心为上。”
阿大握紧了九凝的手掌，答应道：“我会的。但愿此行顺利，拿到乾元丹后我会立刻让小武服下。我观他上次热疾发生发火时的样子，怕是撑不过一两次了。”
“哎，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居然要遭这种罪。”九凝叹息道。
阿大反而看开了道：“这就是他的命，是他必须经历的。不过我会伴在他身边，争取所有可能医好他的机会。”
九凝见阿大对石武发自内心的关爱，轻笑道：“说实话，若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我都觉得你们是真的爷孙俩。”
“就是真的爷孙俩啊，他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阿大得意道。
九凝嘲笑他道：“怪不得取得这么直接明了，亏石临涛配偶能答应。”
阿大辩解道：“他这名字可是大有深意的好不！夫武，为护。禁暴戢兵，安人和众。石临涛一听就觉得这名字好，兴奋地跑过来跟他媳妇说是他取的。”
“那是他们夫妻人好，又敬重你。”九凝笑话阿大道。
阿大没有在意九凝的讽刺，而是想起了石临涛配偶，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也是好人呐，不知如今怎么样了。我只能帮他们把小武尽量照看好，等他们返来聚会。”
“就像你说的，这都是命。命里注定的事情只要走下来就行了。”九凝快慰阿大道。
阿大嗯了一声，牵着九凝的手看着冬日暖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地升了起来。
平时喜欢睡懒觉的阿绫昨晚都提前跟阿原打好招呼，让他早上早点来叫她。她朦朦胧胧地起身，洗了把脸漱了个口后就自己扎了个辫子出来了。和石武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阿绫没少跟石武商定，说下次来的时候要一起来吃这次没吃到的酒酿圆子，要再来看别人表演胸口碎大石，要一起来逛街买东西……
石武边吃早饭边一口答应了她全部的要求，阿绫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早饭吃完，他们就一起下了琴音坊的花船，阿绫虽然不怎么害怕踏足地面了，但还是会戴着那顶黑纱斗笠。不过她现在倒是没有背着琴，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吧。
九凝在金平城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人了，琴音坊的名声在外，就连金平城的城主都会时不时地上船游玩。渡口处卖票的青年见是九凝来送的人，忙恭敬地将阿大和石武迎了上来。他们来的也不算早，这边的船员已经起头准备起航了。
阿大道：“返来吧。”
“一路顺风。”九凝不舍地看着阿大。
阿绫则是带着哭腔地对石武喊着：“哥哥，不要忘了阿绫啊。”
石武挥手道：“等我们返来！”
阿绫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绣着金色荷花的帕子。这张帕子是石武娘亲绣的，他从轩家村出来的时候唯独带了这一张，原本想放在身上做个念想。现如今遇到阿绫，结拜之后更是把她当做了亲妹妹一般。这丫头也很是重情，明显在饭桌上笑着答应不哭的，等真到了送他上船的时候，眼泪自黑纱斗笠里不停地落下。石武哪能看她这么悲伤，是故将这张金色荷花帕子拿了出来，说这是他珍视之物，希望阿绫看到这张帕子就能觉得他还伴在她身边。阿绫珍视地接过之后心里好像有了依靠一般，一刻不舍地握着。
随着大渡船的船锚拉起，巨型橹齐齐划动，大渡船起头渐渐驶远。待那十三张船帆落下，大渡船顺风而行，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之中。
九凝知道阿绫悲伤不舍，但还是说道：“走吧。”
阿绫挽着九凝的手道：“坊主，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返来啊。”
九凝回道：“以你阿大爷爷的性子，办完事就会返来的。到时候你和你哥哥就能再相见了。”
“嗯。”阿绫脆疑道。
大渡船上，九凝帮阿大他们买的是船上第三层有独立房间的船票。阿大看着站在船头久久不愿意离开的石武道：“已经看不见了，出去休息吧。”
石武问道：“阿大爷爷，你有没有那么一刻不想离开呢？”
“有，但不能不离开。只要还有医好你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阿大对石武道。
石武转身，看着阿大道：“你为了一个我，选择了再次来涉险。值得么？明显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再次相遇，不管是阿五阿六叔，还是阿九奶奶，他们都是你珍视的人啊。”
阿大反问道：“你还记得在漕帮的大渡船上，我压下境界被你四叔打得不成样子么？”
石武记得确切，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必逝世无疑了。可没想到阿大却以另一种白色气劲再次出现，挡在了他身前。石武问道：“那时候阿大爷爷经历了什么？”
阿大道：“你四叔说我少了战意，然后在外面的瓢泼大雨中，我问了自己的心，我的战意是什么。我那时候见到了阿五，也看到了阿九，他们都曾经是我可觉得之战斗的人，可我的战意并没有在那里。后面我又看到了我在无深谷时最后杀的谁人人，就是前任武林盟主开放。我觉得杀人就是我的战意来源，却发现并不是。接着我就看到了你爹爹，清楚了我的先天武者境是由他给我吃的那枚丹药得来的。”
“所以，你是为了报我爹爹的恩情才战斗的？”石武问道。
阿大摇头道：“我是为了你而选择来战斗的。你知道么？其实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这十年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你从会说话起头就叫我阿大爷爷，无论有什么好东西你都会想到我。我从没有感受过亲情，是你给了我亲情，你就是我为之战斗下来的理由。就算是那些仙人要伤你，我也会举着断罪斩过来。”
石武看到阿大眼中的脆决，心中涌过无尽暖意，他笑着道：“阿大爷爷，没那么夸大，我又没获咎仙人。”
阿大摸了摸石武的头道：“现在你说你值得么？”
“当然值得啦。”石武笑嘻嘻道，“对了，我一直觉得我这名字是我爹取的呢。偷偷告诉你，我娘亲都抱怨过他好几次了，说这名字让我一门心思想着自己是练武奇才来了。”
阿大没想到还真被九凝说中了，他不服气道：“那是你娘亲不懂你名字中的深意。”
“哦？不是期望着我是练武奇才么？”石武好奇道。
阿大道：“当然不止期望你是练武奇才啦。你名字中的武字有更深的寄义，正所谓夫武，为护。禁暴戢兵，安人和众。这其中包含的道理大着呢，你以后就会懂了。”
石武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只好先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自己名字的寄义。
“返来船舱吧，这里风大了，你可别受热。”阿大劝道。
石武点头道：“走吧。”
来到房间的时候，石武才发觉他阿九奶奶的贴心，她帮他们准备的这间是独立的客房。虽然还是上下的铺位，但比下面第一层的宽阔太多，床上的被子也是新的，石武躺上来之后还闻到了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石武最喜欢这种味道了，他享受地趴在被子上。阿大也躺在上铺休息着，这次秦都之行前途未知，他在想着任何一种可能。
中午时候，三层以上的客舱有专门的人送饭菜过来，他还问阿大和石武要喝什么酒，费用已经全部包含在船票里了。
阿大说他们不喝酒，送些温水过来就行。那人恭敬地送来一壶温水就退出来了。
看着前面小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石武不禁感叹道：“阿大爷爷，我们来的时候在第一层啃个干馍都要被那些船员看不起。现在我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他们毕恭毕敬地把饭菜送上来，这待遇也提升地太快了吧。”
“你要好好开开你阿九奶奶，他为了让你吃好睡好，没少给我们银子。”阿大怀里还有九凝临行前给的五百两银票。
石武调笑道：“阿大爷爷，‘我们’这个词你用得很是准确呀。”
“吃你的吧。”阿大知道石武说的是什么意思，拿菜堵着他的嘴道。
阿大他们吃完午饭后就有专人过来收拾，还跟阿大说下船以前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他们。
那人出来以后，阿大问石武道：“小武，你是想出来转转还是在舱内休息？”
石武想了想道：“还是在舱内休息吧，以免在外面又惹了谁，造成不用要的麻烦。”
阿大点头道：“我刚还在想该以何种姿态带你回石家，是委屈求全还是强势压上。”
石武请求道：“阿大爷爷，能不能尽量不要打起来。我是说尽量，但如果他们真的欠收拾，无需忍耐的。”
“可以。”阿大答应道。
这是石武对石家脆持的底线了，虽然从没有在石家生活过，但石武知道自己体内一半流的是石家的血。
石武安分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等着大渡船泊岸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