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道（1 / 1）
离开赵府的路上，张天流目光一直在东张西望。
时刻注意他的汤靖启眉头微皱，低声道：“老实点。”
张天流笑笑，不再观望。
沿途送行的只有赵永宕，口称小女实在不舍，怕看着汤捕头离来的背影会忍不住追上来。
在张天流看来，演戏是个累活，理解。
“小当心意不成敬意，若汤小哥再来连山，定要到我府上好好住些时日，也让赵某能报答心中感激。”
“定会。”汤靖启接过锦袋抱拳告辞，转身一拍张天流喝道：“走。”
张天流踉跄几步，高举双手背到脑后，边走边道：“你这种人就是给电视剧给毒害的，走就走，拍什么拍，不拍我就不走了？别跟我提自觉，没自觉的是你……”
汤靖启无视，冷静跟在张天流身后往主道走来。
两人刚上主道，张天流放眼一扫，便朝不远处的一辆兽车走来，张口道：“赶车师傅，能载我们来往圣京的驿站吗？不差钱。”
“来来来，你就算认不得这车的精贵，难道也识不得车上的家徽吗，这可是吕家的车，我家老爷正在楼上会友……”
车夫话还没说完，张天流就撇撇嘴道：“家徽如此落后的东西也就夷狄戎狄还在用，要证实自己牛，一个姓足矣，来汤警官告诉他，咱张家比他吕家人多几倍。”
汤靖启自然不吭声，车夫却恼了，挥手道：“哪来的山野村夫，滚。”
张天流震怒道：“山野！我看你连圣京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吧。”
“吆，还不服气啊小子，告诉你，我家公子可是在圣京太学修行，来年送公子一路北上，所过城池所见美景多得你难以想象，那昊山的壮丽，璞湖的三鲜，九歌的美人，啧啧……”
车夫满脸都是回味，绘声绘色的描述不停，最后鄙夷的瞥向张天流笑道：“这些岂是你小子能领略的。”
张天流笑笑，转身在车夫错愕目光中走了。
汤靖启紧随而来，他这次没有打断张天流主要也是弄明圣京方位。
他们如果被赵家监视，张天流的办法很有用，在汤靖启眼中，这厮就是反侦察的天才，在满是监控的世界都能安闲六年之久，区区耳目他要甩开轻而易举。
张天流的举动汤靖启一直觉得不是随意，而是在周密的打算中！
他专挑精美兽车，年少车夫，是断定车夫来过的地方不少，见识远非普通车夫可比，而往往是这种大户家的仆人，最喜欢的就是跟普通人吹嘘，说普通人没见过的东西，形容普通人没吃过的食物和无法描绘的美人，从而换来他人的羡慕与安抚一颗寄人篱下的心。
这一切，在汤靖启盯上张天流的起头从未斟酌过，初来驾到的他只当是简单追捕，找到人冲过来抓了也就完事了。
可这一抓便是六年，不可否认，在一次次失败中他从张天流身上学会了许多！
十分困难跟他乘坐一架飞机，还没来得及实施抓捕，飞机竟然偏离轨道，来到这陌生的世界，险些令汤靖启迷失了自我。
是张天流让他醒悟，他的任务没有结束。
“二十年，老实最多二十年，表现好我能给你减刑。”汤靖启突然说道。
张天流脚步一顿，回头望来，淡淡道：“汤警官，你是我第一个敬仰的人，飞机上还有三位警官，他们的不辞而别居然没让你动摇，始终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责任于心，你这样的人，不应只做警察，你应该走得更远，更高，可惜你这样的人注定没有这样的路，因为你过不了你这一关。”
汤靖启居然笑了，目光静谧道：“你所谓的高远，是你觉得自己站得低矮，它就会显得遥不可及，充满诱惑，曾经你的仇富心态很好证实这一点，所以你走歪了，当你觉得富有不过如此时，你有过后悔吗？”
张天流也笑了。
“我看到的你看不到，你看到的我未必看不到，你决不放弃，我永不妥协。”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道上，张天流时不时找人搭话，从而获得许多疑息。
连山城有三个城门，一面是他们来时方向，正对困龙山脉的西门，也是通往坠机的地方。
当时张天流逃跑的方向也是西，只是他不知道何时能到朝圣国西关。
另外两个门一处通往东北，一处向东南，东北是一片广阔的大地，也是朝圣国腹地，东南是山川峻岭，里面有许多珍禽异兽，至于山的另一头是怎样的世界，竟无一人知。
“不见了？”赵安筱眉头大皱。
赵家管事当心翼翼道：“是的小姐，他们突然在城北消失了。”
“中途可有接触什么人？”赵安筱再问。
管事忙答道：“有，但是太多了，脚夫、马夫、店家、小二等，多是寻常人，若说值得怀疑的，就只有吕家车夫。”
“吕家！”赵安筱心里感到不妙。
吕家可是鲁西郡的豪门世家，传启千年，不过连山城建立仅百年，归纳进鲁西郡也才三十年，这在吕家人眼里就是夷狄之地，应该不屑于来此才对。
赵安筱思索少焉，对管事道：“加派人到城北，所有大街小巷都给我盯好了，只要他们一出现便火速来通知我。”
她没派人跟踪是因为赵家眼线可遍布连山城，只要张、汤二人没出城，迟早回到她眼皮底下。
赵夫人走入堂中，抚裙端坐道：“他们二人衣着怪异，头发简短，到哪儿都能令人过目不忘，消失！恐怕就是他们太过鲜明，突然变普通谁还能注意？”
赵安筱一点就透道：“娘是说他们打算乔装！”
形容要留意的人自然是挑特征来描述，汤靖启和张天流的头型服饰在这个世界就是两盏明灯，先前赵安筱以此提醒属下决然不错，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年轻了。
赵安筱再一寻思，又道：“鹰犬向来霸道，不屑于伪装，汤靖启身份是否有假？”
赵夫人抿口茶道：“不怕假的，就怕来真的。”
“是女儿失算了，想让他在我们的监视下，他若是真，必然生疑，要逝世盯我们赵家了。”
“连山要乱，快些准备吧。”赵夫人说完起身离来。
入夜，灯火阑珊的赵府中，赵永宕坐在月下，灌着黄酒，人越醉，心越烦，昔日一幕幕在脑中不停徘徊，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老爷又在后悔了。”赵夫人走来，坐到赵永宕身旁。
“我不后悔，不走到这一步，赵家何来昔日繁荣，怕早已在当年浩劫中结束了一切。”
赵夫人看丈夫又要喝，忙夺过酒壶道：“为人棋子便要知命，一世荣华换不得一世安宁，可真正安宁世间哪有？我族历经千载，虽常有内争，也不过小打小闹，自家兄弟打一架，伤不得筋动不到骨，圣皇一来，曾经的百万人眼下万不足一，不依附郡守便是那异族孽种，受火刑焚身之罚。都是人，这人道妾身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赵永宕痴痴的望着皓月，拉过赵夫人的手双掌夹盖，幽幽回道：“我知你心，十分困难建立的基业岂能轻易送人，先安排家中老幼离开，我伴你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