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7 府西罗所见之处(1 / 1)
末日乐土 !
当林三酒转过身的时候,府西罗正站在几步远之外的夜色里。
他微微低着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为什么,神色迷惘怔忡,仿佛手上展开了一个令他想也没想到的世界。
“怎么了?”
“是‘橡皮泥空间’……”府西罗说到一半,声音就渐渐低了下来,消失了。
“它怎么了?有陷阱?”林三酒顿时把画册重新扔回了卡片库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问道:“它发生了危险?你现在不舒服吗?”
府西罗摇了摇头,转过身,朝远方夜幕下朦胧幽绿的树林扫了一眼。
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好像忘记了身边还存在着一个林三酒;他只怔怔地独自想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清楚了一件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延迟了一点。”
什么延迟了一点?
林三酒刚想要问,府西罗这时候却刚好抬起双眼,望着她无声地笑了一笑。“小酒……你进入末日世界以后,交到过许多重要的朋友吧?”
他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嘶哑了不少,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府西罗,刚才已经在他体内哭过了一场。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发生这样的感觉?
是【敏锐直觉
捕捉到了连府西罗自己也还未察觉的悲伤么?
此时夜色已深,就算与人面对面站着,也仍有许多细微末节被幽暗淹没了,看不大清楚。
“是,”林三酒想要轻松一下气氛,反击比了比飞船。“你不都在船上见过了吗?没几个靠得住的家伙。”
府西罗点点头,像是对她的努力道开。“但是,不止他们吧?”
林三酒一顿。
“你讲过的故事里,出现过不少重要的同伴与朋友……如今却都不在Exodus上。我很喜欢猫医生,我也很遗憾,没有见过Bliss一面。”府西罗垂下头,吐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走过来的,因为我自己大概是无法启受的……一定需要非常脆定的心志,才能忍受一场又一场的星散吧。”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林三酒苦笑了一声。
府西罗没有出声。
他只说了,告诉自己的都是真话,却没有说过,会将心中一切都告诉她。
林三酒想了想,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而为人,就意味着我们永远会有一点点悲伤。星散,逝世亡……总有一个终结在等着我们,谁也逃不掉。可是那一点点悲伤,正是我们曾经作为世界的造物,见识过温顺和美好的证据……”
她回想着波西米亚告诉她的话,想象着波西米亚是如何在末日中紧紧抓住自己的“珍宝”,渐渐地说:“假如使我忘记一个人,仅仅是让我不再为了与他星散这件事而感到悲伤的话……我会更难过的。”
她不由想到了卢泽。
如今的她,连与卢泽相处时的记忆也没有了;因为没了记忆,她虽然无法对卢泽的逝世亡发生与“波西米亚逝世亡”一样的心情,然而每当林三酒回想起来,总觉得在遥远的极温世界里,似乎穿破了一个空泛,永远回荡着寥落的风。
但是,为什么府西罗会忽然说起辨别呢?
“你刚才说,‘橡皮泥空间’怎么了?”林三酒换了个方式问道。“和你突然说起这个,有关系吗?”
“唔……说来话少了。”府西罗沉吟着,朝飞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边走一边说。“你记得我放出‘橡皮泥空间’,是为了摧毁了女娲的代理,对吧?”
林三酒迈开步子,点了点头。
“在摧毁了代理之后,‘橡皮泥空间’沿着二者之间的联系,继承来找上了女娲。为了不被它碰上,女娲捏起了这一层宇宙,把它当做一张布,挡住了‘橡皮泥空间’。这些,我刚才其实说过了。”
府西罗想了想,继承表明道:“在她松手后,‘尖’回复原状,也把‘橡皮泥空间’给弹射返来了。我不知道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但结果却都是让我们手忙脚乱了一会儿,让我一时没有工夫来斟酌一件事。”
“什么事?”
府西罗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树林。
“你刚才也瞥见了,树林回复原状之后,是过了一会儿,‘橡皮泥空间’才弹射返来的。复原与回弹之间,出现了一点点延迟。”
“还真是,”林三酒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也想起来了:“树林复原以后,我们走过来看了两眼,你才忽然叫我跑的。原来你说的延迟是指这个?为什么会有延迟呢?”
“当空间纹理被改变的时候,谁也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不会创造出涟漪效应。像这样的事,我也可以做到,但是能做到,不代表就可以全盘理解自己发生的所有后果……”府西罗摇摇头,说:“我本觉得,延迟也只是涟漪效应之一。”
然而不是吗?
“不是延迟。‘橡皮泥’之所以返来得晚了点,是因为它在被断开掌握之前,一直按照我的最后一个命令,在忠实地追循着代理与女娲之间的连接……当空间纹理被改变之后,它依然按照惯性,在向前走,而且真就让它走过来了。”
“走过来了?”林三酒一怔。
“比如说空间是一件毛衣的话,当你将毛衣纹理拉伸、撑大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孔洞,对不对?‘橡皮泥空间’刚好就是从‘尖’里穿了过来,落在了另一面。所以,它返来得才慢了一步。”
林三酒十分困难才在脑海中建立起了画面,不由问道:“另一面是什么?”
府西罗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你可能很难想象……但是宇宙毕竟不是布,也不是毛衣。当一层宇宙被暂时改变结构纹理时,与它变化处相接的,依然是同一层宇宙……只是地点或许会随之改变罢了。”
“你怎么知道?”林三酒下一句话可是想说很久了:“怎么这些事,我就不知道呢?”
府西罗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橡皮泥空间’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具有橡皮泥的许多特性。如果你把橡皮泥按在什么东西上,就会压出谁人东西的痕迹与形状,对吧?‘橡皮泥空间’也是一样,它会把上一次到达的地方,印在自己的纪录中。”
他说到这儿,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我把它征服之后,就看了看它在上一个地方留下的印子。说是‘印子’,其实是和肉眼瞥见的世界一样,真实、清楚,你甚至可以听见声音,感觉到风……”
Exodus出入口就在不远处了。
林三酒望着飞船,轻声问道:“所以,你从橡皮泥中瞥见的,是什么地方?”
“谁人地方,你也认识。”府西罗静谧地说:“……是地下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