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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很清楚，当初那一艘飞船既然可以爆炸，那就阐明当时的掌握权不在枭西厄斯手上，否则的话，飞船根本就炸不起来。

而乔坦斯本人，是无法从爆炸后的飞船里生还的。

那一场高空中爆裂开的白亮火团，将飞船中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了，等它烧完的时候，只有没有数细碎的焦黑残渣淅淅沥沥地落向了大海。海风卷来，乔坦斯也就消失在了世间。

如今，他却又一次站在了不远处；黑石集里人群熙熙攘攘，来来来来，他好像也只是其中之一，一个不太显眼的平常进化者。

枭西厄斯一定是又一次把“乔坦斯”这个身体管家给创造了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三酒却想不到了。

此刻乔坦斯正站在一个摊位前；与他说话的谁人中年女人，从摊位后探出了身体，好像只是个想要做成一笔生意的摊主，兀自不知道眼前的人有什么非凡之处。

她卖的东西并不出奇，摊位上只摆了稀稀零零一些纸鹤，此刻除了乔坦斯之外，没有第二个客人了。

“我们两个来那条道上，”余渊拉上了元向西，低声示意道。“纸鹤摊位背后的那一个摊位，你瞥见了吧？”

隔了一点空地，与纸鹤摊位背靠背的，是一个种子摊。与不少用一张少桌把客人拦在外面的摊位不同，种子摊里设置了几排架子，客人可以走出去逛——也就是说，会从背后接近那一个卖纸鹤的铺子。

“由我来悄悄接近的话，很难被发现，”元向西主动请缨，“我没有人的分量感。”

“好，”林三酒感觉思绪都变成了一团被抓烂的毛线，一时只有点头，又对其余几人说道：“我也上来假装看纸鹤好了，你们等我一下。”

她本意只是想接近乔坦斯，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实在没有打算能探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真相；只是没想到，这么低的要求却也没能实现——因为她才一走近纸鹤摊位，那中年女人就断了话头，朝她投来了一眼。

“有预约吗？”中年女人面色平平板板地问道。

预约？买纸鹤还要预约？

林三酒在张嘴之前，迅速扫了一眼旁边的乔坦斯。谁人熟悉的侧影，软和胖乎，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分明就是飞船上的谁人人——好像下一秒就要转过身，冲她露出谁人捱不过要求、又不好意思拒绝的无奈笑容了。

“没有……”林三酒只好答复道。

“没有预约恕不接待，”中年女人说完，一双眼睛定定地停在林三酒的身上，很显然是在等着她走。

“你不是卖纸鹤的吗？”林三酒有意不大客气地说，“买纸鹤还要预约？我有钱，你卖给我就行了，哪那么多事。”

“没有预约恕不接待，”中年女人说着，一伸手，将那几只零零落落的纸鹤都卷到了面前。

有点奇怪吧？

“就一个纸鹤，你守那么紧干什么？”林三酒好像也来了气，朝前一划胳膊，中年男人粗肥厚壮的手臂就压在了摊位桌布上。“要不是老子急用，我还看不上你这点东西……”

旁边的乔坦斯终于有了动静。

“诶，这位大哥，”他和和气气地开了口，有一瞬间，林三酒甚至怀疑自己错了——也许当初的乔坦斯真的活下来了。“人家都说了，做不了生意。”

或许枭西厄斯抹来了他的记忆，让他忘记了身体管家这一回事；或许是枭西厄斯从什么人体资料库里找出了乔坦斯，再次将他制造了出来——直到听见他声音的这一刻，林三酒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好，她只是希望当初那一个乔坦斯还活着，仍然会被过来的记忆温暖，还脆疑着有朝一日会遇见自己的朋友。

“你是干什么的？”林三酒粗声粗气地说，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

“我是一个收藏家，”乔坦斯笑了一笑，眼镜片上闪过了反光。“你觉得这些是普通纸鹤吗？你买来了也是浪费东西。”

这样的神色和语气，出现在乔坦斯身上，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

“什么收藏家？纸鹤是干嘛的？”林三酒说着，发现余渊二人已经悄悄进入了种子店。

“这些纸鹤里装着的，都是发完纸鹤就逝世了的人的遗言。能听见人类生命最后一刻，在绝望与恐惧中依然拼命要说的话，不是很有意思吗？”乔坦斯慢悠悠地说。

林三酒张着嘴，看了看那中年女人，终于再没有什么能拖延下来的借口了。面对这样的表明，她能有什么回应？

乔坦斯好像早就意识到她会无话可说，含着笑，目送她走了好一阵子，才重新转回身来；朋友们刚才都三三两两地散了开来，等她重新回到礼包二人身边时，正在假装挑选咖啡的清久留低声说：“如何？”

她隔着一道货架，对着一包显然是从末日前残留下来的、灰头土脸的哥伦比亚咖啡说：“我扔下来了。”

在刚才假装来抓桌布的空隙里，她拾下来的谁人小小通讯器，此时正在摊位桌布的讳饰下，静静地收听着摊主与“乔坦斯”二人之间的对话——假如有的话。

她觉得难处在于扔下通讯器，现在林三酒却发现自己错了。

事实上，她什么声音都听见了：旁人路过的谈话声，脚步踩在地上的声响，集市远处的吆喝，挪动转移重物的拉拽声……可是她唯独没有听见那二人之间的对话。

怎么回事？莫非乔坦斯已经买完了遗言纸鹤，走了？

可是假装不经意地一探头后，林三酒却发现乔坦斯依然站在摊位前，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还伸手从摊位上拿起了一只中年女人刚刚递过来的纸鹤。

莫非他很有警觉心，放了什么隔音物品吗？

眼看乔坦斯朝那中年女人点点头，收起纸鹤转身走了，林三酒却依然什么讯息也没听见。她示意皮娜赶快跟上来，其余几人绕了一个圈远远跟着，再次与余渊和元向西聚了头。

“我什么都没听见，”在绕开了纸鹤摊位所在的那一条路之后，林三酒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好像用了什么阻遏声音的物品……”

“没有，”余渊却先一步摇了摇头。“什么物品都没有用，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过来的时候，乔坦斯不是正常说话了吗？在你走之后，他没有拿出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激活物品的动作。那女人转身时碰了一下桌子，我都听见了。”

“但我的通讯器里一点对话声都没有啊？”林三酒一怔。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出声。”元向西也插了话，眉毛微微皱着。“他们做出了一副好像在交谈的样子，但实际上彼此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好像……好像一个人要说的话，要透露表现的意思，另一个人不用听就知道了。动动嘴巴，只是为了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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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种子摊主跟我们说了几句话。”余渊面色严肃地说，“你也知道，元向西的伪装道具，只是换了一副五官，但气质容貌仍然是同一类型的，所以很讨谁人摊主的喜欢。她告诉元向西说，前天谁人纸鹤摊上，摊主还是另外一个人呢。”

“一个瘦瘦的小年轻，”元向西似乎很得意是自己问到了有价值的消息，但仍然努力保持着谦逊：“他干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种子摊主说，谁人小年轻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拿到了好多人的纸鹤，然后勒索别人，付了钱才能把纸鹤拿返来。但他要价也不贵，一般人也就花钱消灾了……结果昨天谁人瘦子没来了，摊子和摊子上的东西，都归了谁人中年女人。”

“疑号拦截装置，”这是第一个从林三酒心里跳起来的念头。

余渊点了点头。“谁人东西，大概现在也在她手里了。”

几个人彼此看了看。

因为八个人聚成一行人，实在是十分浩浩荡荡，为了不过于惹眼，林三酒就给每一个人都分了通讯器，众人分散成了三三两两地走。此时从她的耳朵里，清久留正懒懒地发话了：“所以，我们现在一口气遇见了两个身体管家，是不是？”

除了这个答桉，林三酒再没有此外了。

从这里起头，有两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显了形，牢牢压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枭西厄斯并没有降神，然而两个身体管家却显然是作为他的一部分在彼此沟通的，那么枭西厄斯到底能通过他们知道多少情况？

二，乔坦斯拿来的纸鹤，是要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