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在黎明之交（1 / 1）
对于这个豪华英俊的会客室来说，阿利巴是一个常客。
他和军警系统的同僚们，造访这个地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宅第的主人，也总是坐在他对面的那架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目光根本就不落在面前的礼品上，只是口沫横飞地训斥下属。
在被训斥的人中，阿利巴永远是态度最好、最殷切的那一个。
不过在今晚之后，一切可就不同了——阿利巴一脚踩在地毯上，吸饱了液体的地毯顿时“咕叽”一声挤出了一股黑黑的血水来。
“工作做得很棒嘛。”他志得意满地环顾了一圈血迹斑斑的宅子，笑着说：“看来那些女变异人真的太恨我们了啊，哈哈哈。”
副官脸色有点儿发白，他笑着应和了几句，亮出手上的联络器：“少官，刚才下头接到个报案呢。”
“噢？说什么？”阿利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支中等强度的烟，漫不经心地问。
“报警的是科技部部少的家仆，说有暴乱的女变异人闯进屋子，杀了他们老爷……嘿嘿！”副官说到这儿，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利巴叼着烟停了两秒，随即低头看了看表：“最后一批变异人出来也快有30分钟了……好，你让下头的人给谁人报案人说一声，就说我们动身围剿的军警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要想造舆论，从现在就得起头。”他点燃烟，阴沉沉地一笑：“是时候了，对付她们的时候，把实行室出的那批东西用上！”
“啊，是！”副官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忙慌慌地转身跑了出来。
最后一批猎杀目标，其实属于名单上可逝世可不逝世的人。只是阿利巴天性非常谨慎，即使手上军队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不愿意冒险对上几十个女变异人，把她们分成小队派出来，只是为了分她们的兵。
足足四百名早有准备、在附近按兵不动的军警，在接到命令以后，几乎连五分钟也没用，就围困了薛衾一行人所在的宅子。
这个时候，离通讯光幕突然黑掉，已经由来了好半天了。几人怀疑、议论了一会儿以后，在薛衾的建议下，她们赶紧联系了其他同伴，将情况简要地说了；只是场面地步已经这样了，谁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先不来管那边了，你们赶紧回市政厅。”最后一个连接上通话的，是宫道一：“我已经跟其他小队交卸过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人返来，我有些担心……嗯？”
光幕上，他突然一皱眉头，紧盯着几人身后的目光一闪，随即猛地大喝了一声：“往两边躲！”
事出突然，几乎没有人来得及想，身体比意识作用得还快——两个女人、一个面首，远远地从原地弹跳出来，紧接着身后一声巨响，强烈的气浪就像海啸一样撞击了上来，一会儿将她们给拍在了墙上。
爆炸的碎片顿时如无边雨点一样纷纭砸了下来，四处****的砖片瓦木成了又一轮攻击——在卷起的大批烟尘里，一脸是血的薛衾咳了几声，忙打开了她的香菇。在这把大伞的保护下，她这才有了余力来打量周围。
混杂着粉尘的烟雾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清在房间的另一头似乎有个趴伏的人影，但到底情况怎么样，却不得而知了。
她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是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成了一堆废墟——目光刚转到废墟上，碎石堆忽然动了几下，浑身灰泥的董好好钻了出来，“啐”地吐了一口沙子。
尽管被轰了个正着，但开启了【国税局】的董好好却如故毫发无损。只是她摊开手掌一看，顿时懊丧起来：“……晚了一步，联络器到底还是坏了。”
被气波一路推到了门口的面首也返来了，从另一头挖出了白小可和徐薇；除了徐薇被砸中了头部，陷入昏迷以外，其他几人的伤势都还不算严重。
装有窗户的墙已经被掀飞了；几人朝外一扫，就瞧见了里头黑压压的一群军警。
“什么时候……”白小可干干地咽了一下喉咙。
她们所在的二楼，距离地面并不远；此时没有了一堵墙，双方都能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最前头的几个军警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目光没有涓滴波动，仿佛瞥见的只是一些房子里固执的蟑螂。一个为首模样的人一挥手：“她们还没逝世呢，快点调好，再来一次。”
旁边的两个军警忙弯下腰，捣兴起一个一人多高、鲜亮可爱的粉白色机械娃娃。娃娃似乎不是能活动的类型，维持着一个吹肥皂泡的造型，一动也不动。
“快，咱们赶紧退出来！”薛衾赶忙喊了一声，她们哪敢耽误，面首一手抱着徐薇，一手扛起她来，几人匆忙就逃出了卧室。
爆炸的范围不大，也只能毁掉一个房间；英俊的实木楼梯仍然完好地闪着棕色光泽。
此时外面已经被军警围困了，就算躲也只能躲过这一时来。一楼里一个人也没有，灯光也是暗的，门窗紧闭。白小可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们现在还能打——”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脖子后面吹来一股微风。
她怔怔地一回头，见几个透明的肥皂泡泡跟在她们后面，正从楼梯上晃晃悠悠地飘下来；速度却不慢，因为这几个泡泡竟在一片逝世寂的一楼大厅里带起了一股风——
“它们要炸！”董好好怒吼了一声，几乎是泡泡裂开的同时，薛衾的香菇就就弹了出来——香菇很快就被炸碎成无数小块，替她们挡下了攻爆炸波。这一回，除了薛衾吐了一口血外，无人受伤。
然而一口气刚刚松下来，外面的军警部队又有了动作——在一片“砰砰”声里，大门猛烈地摇晃了起来，摇摇欲坠地启受了几下攻击后，终于轰然一声洞开了。
无数名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兵士，手持重型武器涌了出去，势头如同海潮一样凶猛。即使是进化人，在面对成百倍于己的人海战术时，也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看来今天要交卸在这儿了，”董好好一个【国税局】吸掉了朝她们射来的一股激光，脸上已经冒了汗：“咱们多拉几个垫背的！”
眼看着不再可能有生还希望了，几人都发了狠，干脆开着【国税局】，顶着无数炮火，掉头冲进了军警的汪洋之中；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嘶喊、渴求更多敌人的血，她们所到之处，破碎的肢体像喷泉一样朝天空喷射。
因为早就杀红了眼，她们也没想到这样一来，竟给自己多争取了一会儿活命的时候；此刻几人陷在了人潮里，军警们怕误伤同僚，反而不敢开枪了——
白小可后背上硬挨了一下重击，顿时疼得连眼泪都无意识地涌了出来，她“哈、哈”地喘着粗气，转头一刀扎在什么人身上，眼睛已经有点花了。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即将是强弩之末的时候，视野忽然随着地板一起震颤了几下，腿脚一软，差点没摔倒。
我这就要不行了？
她茫然地站稳身子，发现身边的军警也一个个都被震得歪歪倒倒——他们没有进化过，平衡力相比之下很差劲，一会儿就倒下来了一大片。
……从远方的天边处，响起了低沉的、隐隐的轰鸣，好像千百道夏夜里的滚雷，接连不停地在云层中炸开，一时间耳朵里充斥的只有这种巨响，连脑子都震得木了。
这样的轰鸣下，大地迅速地作出了共鸣，嗡嗡地颤抖起来，简直像是被调成了震动形式。所有人都惊得住了手，抖动越来越激烈，连几个进化人也站不稳了——机械娃娃早摔倒在了地上，领头模样的军警趴伏鄙人属的保护下，仰头大声地嘶喊着什么，却被雷鸣声冲刷得一干二净，只能瞥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白小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地上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大门，刚一抬起目光，就愣了。
接下来，她用上了二十余年以来最大的力气，高声叫喊道：“防护罩开了！防护罩开了！”
血液轰隆隆地在血管里奔流着，她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知道不停地叫着这一句话——雷鸣声渐渐地隐来了，伊甸园的原住民们脸色惨白地盯着天空，耳朵里仍然不住回响着尖锐的女声——“防护罩开了！”
一块玻璃缓缓地退后，膨胀进另一块玻璃里头来，很快整个玻璃罩都陷进了地面里，消失不见了。黎明之交的深蓝色天空，头一次毫无遮挡地露了出来，属于外界的、充斥着奇怪味道的空气像一股狂风似的刮卷了出去，冲进了每一个人的鼻腔。
即使是隔了防辐射面罩也无法阻遏的气息，非常清晰地告诉人们一个讯息：在外界可怕的辐射浓度下，伊甸园里的小小防护手段——于事无补。
这是逝世亡的气味，也是重生的气味。
东方的天空，隐隐挂起了一丝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