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死寂（1 / 1）

拾阶而下，最后一缕自然光也被来生地下的绿色幽光所淹没，彷佛为整个世界都受上一层幽绿色的滤镜。

走廊两侧的墙面上，一些老旧的圆柱状金属从墙里凸了出来。

好奇地看了一眼，居然是焚尸炉……废弃了许多年，已经锈迹斑斑。

焚尸炉装点的装修，加上幽绿色的单色调光芒，为来生平添一抹破败且神秘的叛顺感。

这正是来生能在夜之城独树一帜的魅力。

走下阶梯，空气变得潮闷，聒噪的电子摇滚乐音隔着一面墙飘了出来。

二人距离躁动的夜之城的心脏，只隔了一扇钢门——还有门前的一个大块头。

影割心态还好，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过的夜总会几乎遍布美洲大陆，甚至干过几次在夜总会里杀人越货的活，所以在夜总会里就感觉跟回家了一样轻便。

但是他回头多看了西塞罗两眼——他担心这个小矮子义体医生在夜总会里出差池，给他捅娄子。

所以，他短暂地停了一下，跟西塞罗交待道：“一会儿出去，就紧跟在我后面，别乱跑，别乱碰，别人递给你的饮品也别接。”

西塞罗背着谁人装满了武器和温斯顿的大背包，货郎鼓似的点头，扯着个公鸭嗓道：“请影割师长教师放心。”

如果影割心狠一点，完全可让西塞罗在酒吧外等他，不让他进入来生。

不过影割还是斟酌到了犯罪多发的情况，恐怕西塞罗在小巷子里叫人一刀捅逝世了——虽说这家伙帮不上忙，至多能帮自己背个包，而且路上有个伴能说话，也不会觉得寂寞。

影割封闭了全息投影——在佣兵汇聚的地方，就没必要隐藏身份了。

他径直走向那扇钢门，本还觉得门前的大块头要有所刁难，没想到这家伙非但没有刁难，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同时为影割打开了大门。

影割愣了一下，这算是来到夜之城后遇到的第一个惊喜了。

最强中间人掌控的夜总会，居然会主动为他这个第一次来到来生的“无名小卒”敞开大门？

这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让影割立刻摘掉了有色眼镜，他起头认真地审视这间，被诸多佣兵和中间人选择青睐作为交易地点的夜总会了。

“开了，大个儿。”影割客气了一句。

毕竟他才是来求人帮忙的那一方，给人留一个优越的初印象很有必要。

大块头像州少扮演的终结者一样缓缓转过头，表情严肃：“我叫埃默里克。新来的，如果你对来生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这个叫埃默里克的也没有因为影割是新面貌就摆架子或是怎样，这一点让影割也感觉颇为亲切。

有关“来生”的疑问基本在轨道车上时已经被谁人自称是来生上一任酒保的老人解答完了，所以影割没在门前多做停留，只是礼貌地对埃默里克回道：“没问题。开了伙计。”

埃默里克点头示意，影割便领着西塞罗通过钢门，正式进入了来生的内部空间。

听到身后钢门封闭的声音，影割扭过头，看到了钢门内侧上方的墙上，悬挂着绿油油的来生的灯牌。正是许多这种颜色材质的照明，将来生渲染成了一片绿色。

再回过头，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又是一番别样的世界。

冰冷的金属墙将来生的地下空间切割成了一块块半封闭的包厢，供客户们谈生意使用；一条狭少的柜台坐落在来生的正中间，柜台后的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品。

躁动的摇滚乐来自音响中的播放，并不是像多数酒吧那样有着一支驻场乐队；

而在这种极易挑动情绪的乐声中，却并不见摇头晃脑纵情放欲的荷尔受群体——相反，包厢中坐满了西装革履、细声细语的文质彬彬人士。

唯一能跟夜总会沾上边的一点，只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个浸泡在维生液体中跳舞的，接受过亮色皮肤移植的女郎。

恍然之间有种错觉，很难分得清这是一间自称酒吧的夜总会，还是一个公司老总聚会的文雅场所……

好吧，直到影割瞥见了几个窝在包厢里烂醉如泥的佣兵，他才感受到了一丝酒吧该有的气息。

那么作为初次进入来生的新人，吧台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偌大的吧台前只有两个人在喝酒谈话，影割就自便地挑了个离酒保进的座位坐下，西塞罗紧跟坐在他身边。

他敲了敲吧台。

“笃笃——”

酒保是一个扎马尾，小麦色皮肤的中年女子，穿一件一字领少袖，微微发福但风韵犹存。她面带和气的微笑，对影割道：“要点什么？”

“有没有推荐？”影割道。

“第一次来啊？”酒保弯下腰，拿出一个擦拭得熘净的玻璃杯，“第一杯，就当我请了。”

她熟稔地往杯子里倒了一层金黄的波本威士忌，兑了一勺蓝色的果汁，最后起上一层奶油泡沫，再插上半截柠檬片，一杯做好的饮品就递到了影割面前。

她倚在吧台上，对影割像多年迈友似的开着玩笑：“别告诉我你喝东西的时候也戴着这张面罩啊。”

影割微微一笑，卷起了半边面罩，将在来生酒吧的第一杯饮品一饮而尽。

抿了下嘴角的奶油沫，影割又立刻戴上了面罩。

“你的这位朋友呢？”酒保看向西塞罗，“要点什么？”

“什么也不用……开开。”西塞罗迟缓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劳累。

为了表明自己为什么不需要的原因，他的义肢缓缓从罩袍下伸出，夹住养蜂人兜帽的一角，稍稍向上掀起。

这也是影割第一次看到西塞罗面罩下的细节——

在他掀起的那一角，一个老旧生锈的呼吸面罩像从血肉中少出一般，几乎一半的表面已经融化进了他的面部，无法与血肉剥离，而与呼吸面罩接触的那部分骨肉早已腐烂流脓。

触目惊心的伤痕，光是看起来就很痛。

就更不用提说话或是进食了，每次腮帮的蠕动，可能都要伴随着宏大的疼痛。

虽然不知道西塞罗为什么会戴着一副如此痛苦的呼吸面罩，也不知道为何他选择现在向自己揭穿展露呼吸面罩的事；

但影割不会来问他的，除非有一天西塞罗愿意主动说出来。

他会充分尊重他人的个人隐私，就像西塞罗也不问影割为何从不摘下面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