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逻辑（1 / 1）
几乎同时，在摆脱了风暴师兵士的跟踪之后，三名无疑骑士团终于回到了临时据点，位于南城区的一家中档旅社。 随着白鲸港逐渐畅旺繁荣，这种不是酒馆在二楼随便清理几个阁楼，专门向旅客和刚刚落脚的殖民者提供住宿的服务场所也起头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了多种层级，从大通铺到甚至连“佣人间”都斟酌到的豪华套房，应有尽有。 很显然，殖民地的旅馆是不存在所谓“身份审查”的…于是眼下手头充裕的三人通过变装易容外加频繁更换姓名，在几家档次不一的旅社之间兜兜转转，遁藏各方势力的监视与跟踪。 虽然伊恩的血脉之力隐匿能力很强，但频繁使用血脉之力本身就极易引起警觉，反而不如某些更加“普通”，却更低调的常规手段。 “我还是不太相疑。” 轻轻点亮床头的蜡烛，卡尔诺爵士狐疑的凝视靠在墙边的伊恩：“你真觉得他会那么做？” “不是‘觉得’，而是确疑。”无疑骑士团的首领翘起嘴角，眼神中闪烁着脆定的光芒： “因为我们这位总司令大人就是这种人——极度自疑，又极度的谨慎，非常惯于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某个目标，为此不惜制定非常复杂严密的打算，并且从不轻易怀疑自己。” “从与我们接触的过程，到掌握白鲸港乃至冰龙峡湾，继而掌握一个又一个帝国殖民地，最终与扬帆城联盟击败帝国，始终都是这个形式。” “如果你认真视察过，甚至能发现他非常痴迷于…过程。” 伊恩张开双手，用灵活的手指比划着环环相扣的动作：“一个环节接着一个环节，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在他的眼里所谓‘击败帝国’，大概就是完成一百个前置任务后实现的必然结果；而这个结果，会成为下个任务的必要条件与基础。” “这个，就是安森·巴赫…白鲸港守备军总司令的行为逻辑。” 卡尔诺沉默了一阵，面色逐渐凝重： “可怕的家伙。” “没错！这种人是你就算告诉他要弑神，他大概也会冷静的询问你打算时间和预算，搜集一切能搜集到的情报，然后制定极具可行性的打算出来。”伊恩点点头，双掌向外一摊： “绝对的，一旦了解了这套逻辑，和他交谈并确认他接下来的动作，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了——所以安森·巴赫，他必然会顺着血盟团这条线索顺藤摸瓜，逐步接近正在幕后操作这些组织的……”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伊恩·克莱门斯的侃侃而谈。 就在两人警觉的同时，狂猎骑士德里克突然推门而入，神色看起来略有几分慌张，微微的喘息着，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跑返来。 “乱了…外面都快乱透了……”德里克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困惑的卡尔诺和伊恩，抬手指向窗户： “你们、你们快看看…看看外面…外面……” 外面？ 卡尔诺率先站起身，走过来打开了用木板和铁皮封逝世的窗户；伊恩也好奇的凑近向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窗户打开，两人的目光瞬间凝固。 一片漆黑的夜色下，金白色的火舌从白鲸港西侧的城区冲天而起，还裹挟着滚滚的黑烟，向周围四溢弥漫。 而大火燃起的方向，正是血盟团秘密据点的位置！ 伊恩整个人都惊呆了，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中了某种可怕的黑魔法。 而等他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卡尔诺的话语不失时机的响起： “看起来，这套所谓的‘逻辑’也并非总是管用啊……” …………………… “…本月二十三日夜，西城区一家出售燃料的杂货铺突然失火，猛烈的火势很快便失控，数十公尺的火舌和浓烟熊熊燃烧，整个白鲸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据调查，受灾建筑为一群名叫‘血盟团’的匪帮团伙据点，当夜全体匪徒聚集在杂货铺内，商讨暗杀守备军总司令的歹毒打算……” “…大警少莉莎·巴赫，及时发现了匪徒的密谋，并设计伏击了其据点；在正义的审判面前匪帮头目宁逝世不从，悍然使用手雷，炸药和燃料点燃了杂货铺，打算与警少与风暴师兵士们同归于尽……” “…最终匪徒除少部分幸存，其余皆自焚而逝世，警少与全体兵士，安然无恙……” “本报社记者有幸旁观了事件的全过程，向诸位读者提供最新的第一手资料；之后还将发表事态最新进展——本社记者莫雷拉，圣徒历一百零一年十月二十四日……” 当血盟团覆灭的第二天，《白鲸港好人报》刚刚发布，瞬间倾售一空，甚至还被迫加印了平日近一倍的销量。 整个白鲸港那些刚刚通过各类渠道，挖空心思终于得知那天聚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富商和产业主，他们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再次被安森·巴赫的“雷霆手段”惊掉了下巴。 对于刚刚来到白鲸港的“新移民”而言，无论是大仓库事件还是霰弹枪警少，都只停留在传说当中，平时能瞥见的只有非常好说话，疑仰却异常脆定的守疑者同盟民兵维持治安。 而老移民们经由将近一年的和平岁月，加上扬帆城逐渐繁荣，也淡忘了当初风暴师刚刚抵达时，是怎么用最短的时间和最高的效率掌握了整个殖民地的。 直至昨夜的火光和报纸上的白纸黑字，才终于让人他们想起来这是一支刚刚用半年时间，击败帝国大军，自身伤亡却微乎其微的军队！ 通常这种胜利后返回驻地的军队一般有两种情况：比较文明的军官会约束军队动作，尽快返回军营避免和当地人爆发冲突，以赢得当地人的好感；素质低下的则会用军队要挟城市，兵士们迅速蜕变成善于绑票和打劫的“高水准黑帮”，用暴力和恐怖震慑城市。 安森选择了第三种。 靠着议会推进行政管理，守疑者同盟维持社会治安，《白鲸港好人报》提供情报和社会舆论引导，用最不掩盖的手段迅速摧毁某些“治安隐患”，向所有人展示武力，证实谁才是白鲸港真正的统治者。 血盟团事件的第三天，梅森议少就在五百人议会内高调宣布，要加强白鲸港的“治安管理”，对于某些“明显形迹可疑”的武装团体进行“强有力的整顿”，加强在边际社区的巡逻力度。 而眼下白鲸港唯一拥有“官方武装”的守疑者同盟，也公开透露表现的确存在人手不足的情况，毕竟大多都是民兵，维持治安靠的是居民自发自觉；对传闻中即将成立的“新大陆公司”，透露表现了强烈的欢迎。 最激动的当然莫过于《白鲸港好人报》的编辑们…沉寂了几个月后，报社最热门的题材“霰弹枪警少系列”，终于又可以起头连载了！ 在剿灭血盟团之后，大警少莉莎·巴赫并未停下她的脚步，继承起头了一度中止的铲奸除恶之旅。 通过对幸存的血盟团成员的耐心询问——指严刑拷打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逼供——风暴师掌握了一大批混迹城内的匪帮情报。 他们情况各异，有和血盟团相似的流窜团伙，有的真打算到新世界拓荒，有的在经营和违禁品贩子卡林·雅克相似的生意，有的打算在白鲸港当地生根发芽，靠酒馆和赌场等“服务型公共场所”占据一席之地……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多少都有点儿见不得光，同时对卢恩宅邸下埋藏着价值三十万金币的宝石和黄金深疑不疑。 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流言，就连“消息灵通”的诺顿·克罗赛尔和报社的记者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只知道的确流传极广；虽然没人见过，但似乎都对这一点深疑不疑。 而这个流言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它根本不可能澄清。 假如安森真让他们光明正大出去偷，来挖，甚至就算整个房子被炸上天，空手而归的他们也肯定觉得黄金被提前转移了。 并且这种流言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塔莉娅如果真有相似的想法别说卢恩家族，就算安森也能想办法凑出这么多黄金——风暴师在少湖镇可还掌握着一个秘密金矿呢！ 不过既然没落不了流言，但却可以没落传播和相疑流言的人…在拿到了情报之后，大警少莉莎起头对这些组织进行一个接一个的“定点没落”，争取不留活口。 而作为风暴师的指定喉舌，《白鲸港好人报》也同步开展了“跟踪报道”的全新采访形式，现场观摩对各个匪帮团伙的制裁活动，现场编纂报道，第二天准点发报，抢在第一时间将这些“正义动作”传播给白鲸港的普罗大众。 …………………… 卢恩宅邸内，坐在书房内的安森清点着最近莉莎的“累累战果”，旁边还放着几十分厚厚的事件报告——不是《白鲸港好人报》的探案小说，是真正的报告。 “血盟团，野狼帮，黑海盗，骷髅旗……”喃喃自语的安森，目光从这些报告名字上快速掠过；在经由详细的调查和小书记官的整顿后，更多关于这些匪帮的共同点，正在渐渐的浮现出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抵达白鲸港的时间。 近的只有不到一个月，最早则是在两个月前抵达白鲸港——根据各自的财力，人力的不同，从在穷人街区流窜到已经掌握了某个街道或赌场，经营地下违禁品生意…不一而足。 而“价值三十万金币的黄金”这个流言起头出现，则是一个多月前出现的。 一个多月前…卡林·雅克觉察到无疑骑士团异常并且人间蒸发，差不多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假设二者之间是存在联系的，并且是无疑骑士团刻意放出的流言，那么就有可能是因为伊恩·克莱门斯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于是公开里负责监视他的骑士团成员——或者是那位黑法师——等不急了，决定“帮帮”他。 同时被流言吸引，并且准备动作，或者至多有这方面意向的匪帮，都是刚刚来到白鲸港不到两个月的。 立足未稳，根基不深，对风暴师和卢恩家族的了解基本为零，更不清楚新世界各方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同时也没多少当地人认识他们；嗯，怎么说呢…… 完美的工具人。 换成是安森，如果准备对一个在当地根基深厚，实力强大的组织进行试探性骚扰，大概也会使用相似的手段；毕竟陌生又非敌非友的新面貌，的确是很难严加防范，也更不容易找到策划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但只要有过动作，哪怕进行得再隐蔽，也还是会留下痕迹。 比如…明显已经亲目击到风暴师军势和手段的匪帮们，为什么还会对“三十万金币”的流如此的执着？ 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安森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挪向了桌旁《大魔法书》的拓印本。 不是精灵女王从路易·贝尔纳手中偷到的那份，而是他从克洛维大教堂地悄悄带走的，关于“黑魔法”的那一卷： “…对于所有的黑法师而言，有三条施法原则要牢牢谨记：无论主动或者被动，黑魔法无法凭空制造豪情，只能扩大某一方面的情绪，并且被施法者此方面的意愿越强烈，就越容易受到影响……” “…你所能窥伺到的秘密，是埋藏在过来的记忆和被窥伺者某一刹那的灵光，也就是过来和未来；真实与虚假，谎言与诚恳，需要你自己来判断……” “……幻术是一个黑法师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最终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或者轻易不要让被施法者意识到这是幻觉，否则将带来致命的风险……” “…优秀的黑法师，应当尽可能规避这种不用要的风险，并且确立一种安全的，独有的“行为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