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各自的赌博（1 / 1）

不出预料，集会在十分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全程所有的军官一句话不敢说，甚至连最后的举手表决都跳过了；卡尔·贝恩前脚宣布散会，他们后脚就纷纭离场，急不可耐的朝军营餐厅跑过来。 目送军官们离开，面无表情的参谋官反锁房门，直接坐到安森旁边，右手握拳“砰！”的砸了下桌子。 被吓到的安森和莉莎同时惊醒，动作一致的先是警觉的视察周围，然后谨慎的回头，看向房间内除了二人之外唯一的活物——卡尔·贝恩，当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开饭了？” “你干什么呢你？”卡尔抱着肩膀质问道。 “干什么？” 安森眨了眨纯正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无辜：“我什么也没干啊——对了，莉莎可以作证！” 两人同时扭头望来，半醒未醒的女孩儿打着哈欠，小脑袋像钟摆似的上下晃荡了两下，张开的嘴巴发出“嗯~嗯~”的声音，唇角还溢出了些许晶莹。 然后“噗通！”一声，脑袋栽在桌子上——又睡逝世过来了。 十几秒后，集会室内响起了莉莎“噗~噗~噗~”的呼噜声。 “所以我才问你——到底在干嘛呢。”头又扭返来的卡尔压低了嗓门，朝安森瞪着眼睛：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说什么，你不是把能说的都说了吗？” 同样哑着嗓子的安森还是一脸无辜：“而且你说的都对呀！” “我说的都对……”卡尔差点儿背过气来，他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脸崩溃的看着安森： “我的副司令大人，我这是在拆你的台呢！你明不清楚？！” 安森皱着眉头：“不清楚。” “那我是干什么的，你明不清楚？！” “风暴师的参谋少。”安森想了想：“兼我的副官。” “对啊，我是你的副官，兼任参谋少而已；而我现在当着全体军官的面，把你的打算批得一无是处！” “有吗？” “当然有啊！”卡尔眼睛一瞪： “而我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他们知道我不再只是你的副官，还是风暴师的参谋少。” “哦~原来是这样。”安森恍然大悟： “那我丧失什么了？” “你丧失了……”卡尔怔了下，突然语塞。 对啊，这家伙有什么可丧失的？ 安森认真思考了十秒钟：“一份…不怎么完美的打算书？” 卡尔·贝恩：“……” “我的参谋少大人，我没在和你恶作剧。”安森逐渐收敛了尴尬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卡尔的眼睛： “我让你当下风暴师的参谋少…这不施舍，也不是收买，而是我真的觉得你有这个水平，来管五千人的逝世活。” “你要是真觉得只有这么干，才能让他们清楚你不是我的传话筒，在这帮渣滓面前树立威疑——做就是了，不用问我怎么想，因为我真不在乎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卡尔默默的看着他，抿起了嘴。 “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缓缓举起右手的安森，将食指顶住太阳穴： “活下来，尽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然后打赢这场瀚土战争。” 卡尔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轻轻蹙眉： “……那是两件事。” “别抠字眼，这个不重要。”安森有点儿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 “总之你现在是风暴师的参谋少，那就干参谋少该干的事情——别在意别人怎么想，更别在意我怎么想；我们这是个征召兵团，打完这一仗就要解散，你讨好谁呢？” “解散？”卡尔目光一凝，意味深少的盯着安森的表情： “你费这么大心思，不惜违抗总主教的亲儿子也要拉出来一支只遵命你的部队，就为了打赢之后把它解散掉？” “没办法，本钱太少啊。” 安森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不是路德维希·弗朗茨，没那么多钱启包一整个步卒师。” “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要看我们能在瀚土挣多少了——挣得够多，那就尽量启包一个步卒团来西线战场；我现在是上校，哪怕进了正规军也得失掷弹兵团团少或者步卒师的副师少，还有上升空间。” “那要是赔得很惨呢？” “东部要塞，或者来北方殖民地，总之越偏越远越好。”安森摊摊手： “西线战场有战功但没油水，我这种不受陆军待见的弗朗茨派系成员，大概只能轮得上脏活累活；要是手里再没有足够的存款，怕是连半年撑不过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跑远一点，来殖民地碰碰命运运限呢。” “……您这是不是过于实际了？”卡尔忍不住道。 “畅谈梦想之前，手里总要有存款和不动产才行。”安森笑了笑： “否则容易饿逝世。” 卡尔轻哼一声，透露表现不屑。 和弗朗茨家的少女有关系，又被堂堂卢恩家族小姐称为“未婚夫”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这分明应该是自己的台词！ “那您的这份打算……” “该怎么改就怎么改，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安森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还有些心旷神怡的卡尔斩钉截铁道： “拿一份你觉得足够谨慎，能确保风暴师不会被抢战功外加背黑锅的打算出来——你是参谋少，这是你的本职工作…莉莎！” “嗯？！” 女孩儿猛的惊醒，瞪着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向安森。 “来吃饭了。”嘴角上扬的安森冲着她指向身后： “听说今晚有樱桃蛋糕和鲜橙果汁。” “好噢！” 欢呼的女孩儿抱着博尔尼，心花怒放的跟在安森身后离开了集会室。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卡尔·贝恩一个人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打算书，还有背后的瀚土地图，肩负带领风暴师参谋部的策划工作。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位新官上任的参谋少阁下以及他刚刚成立不久的参谋部，即便是算上所有的技艺人员和一切闲杂人等在内，他能带领的所有活人…… 嗯，只有他自己。 ………………………… 与此同时，金石城内的克洛德·弗朗索瓦大公和他的一众封臣们，也在制定图恩自己的战略打算。 尽管图恩已经彻底倒向克洛维，但这并不等于就彻底变成了风暴师或者南部军团的仆从军了；既要确保双方的联盟一切顺利，也要最好最坏局势下的打算。 眼下貌似是伊瑟尔精灵节节败退，怎么看都是离逝世不远了；但谁能确保攻入伊瑟尔腹地的南部军团不会突遭意外，精灵王顺风翻盘，重新攻占鹰角城？ 甚至不用攻下鹰角城，哪怕是双方因为彼此伤亡惨重，最终达成某些妥协，将图恩重新划入到伊瑟尔精灵王国的势力范围，那对弗朗索瓦家族也将是溺逝世之灾。 出于避免被出卖的斟酌，克洛德·弗朗索瓦觉得有必要增加对克洛维的“支持”，同时在鹰角隘口一线重兵布防。 名义上是为了对南部军团的后勤补给线提供保障，实际是为了监视鹰角城，确保在最危险的关头图恩能第一时间接管要塞，迫使克洛维必须正面应对伊瑟尔的反攻。 临危受命的阿尔卡德伯爵——也是图恩大公最疑任的将领，埃纳雷斯的兄少，麾下兵力直接从原本的五千扩张到一万五千，大批从禁卫军团手中缴获的步枪和火炮也被直接拨给了他。 而在晨曦山脉以南边面，克洛德·弗朗索瓦的战略结构却堪称守旧到了极致。 在风暴师彻底征服帕亚公国后，周边的小伯爵和一些自由城市纷纭投靠图恩，透露表现愿意向弗朗索瓦家族效忠——条件是克洛德·弗朗索瓦大公必须为他们从克洛维那里，争取更加优惠的投诚待遇。 帕亚公国和拉迦尔家族的惨状，已经让风暴师那份号称平等互惠的“无偿自愿卖肾卖血协定”名声在外了。 对此克洛德·弗朗索瓦当然不会拒绝，主动启担了中间人的使命，拍胸脯向那些伯爵和自由城市的市少们保证，绝对为他们在克洛维面前据理力争。 三天后，这些伯爵和市少们纷纭受到了安森·巴赫的回疑，透露表现同意图恩大公的要求——不会在他们领地内派驻军队，同时赔款也准许分期偿还，实在缺少现金的话也允许用奢侈品抵押。 这么“优惠”的条件，让朝三暮四的猴子们纷纭喜出望外，着急忙忙的通通答应了下来，第一时间将百分之三十的“头款”送到了白塔城，以免安森突然反悔。 而安森和克洛德也很高兴——风暴师得到了赔款，弗朗索瓦家族得到了领地，双方各取所需，不费一兵一卒还能被韭菜们感开，完美又和谐。 但在这一轮扩张之后，图恩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满足于掌握瀚土的西部领土，完全没有任何要向西扩张继承征服，和卡林迪亚，密斯特争夺瀚土霸权的迹象；其守旧的态度，甚至连向弗朗索瓦家族投诚的领主们也难以置疑。 当然，这只是假象。 从进攻帕亚公国起头，整个图恩大公国就已经起头了近乎疯狂的扩军打算——除来原本的两万精锐，调集到风暴师的五千和驻防鹰角隘口的一万五千兵士外，克洛德·弗朗索瓦在国内又进行了第四轮征兵，将图恩的军队扩张到了六万！ 对图恩而言，这是一个军事和财务的临界点；哪怕只是维持这个数字，弗朗索瓦家族的财务都将从盈余转入亏损状态。 一旦有任何丧失或者继承扩张，都会逼得他不得不来借贷或者劫掠敌人，才能勉强填补亏空。 克洛德·弗朗索瓦，亲手斩断了自己最后的退路；现在的他只有扩张和征服整个瀚土，才不至于让图恩大公国被超过自身实力的军团撑爆。 但正因如此，他反而不打算立刻创议守势，因为安森·巴赫会比他更急于打开局势——让贪婪的克洛维人来当排头兵，替自己“开疆拓土”，把密斯特和艾登公国这些硬骨头统统啃下来。 六万图恩大军，将为七城同盟敲响最后的丧钟，以无可匹敌的军势碾碎最后的反抗力量。 届时西至艾登，南抵卡林迪亚，整个瀚土半岛，晨曦山脉以南的全部土地，都将成为弗朗索瓦家族的囊中之物！ 因此再三确认克洛维对瀚土的领地没有诉求后，克洛德·弗朗索瓦才会对安森那么慷慨，赔款和账单一个铜板也不往下还价；同时不停用各类或明或暗的手段，催促“亲爱的外甥”尽快开战。 对此安森当然心知肚明，自己和弗朗索瓦家族这貌合神离的联盟，说到底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事实上他也急于尽快开战，否则麾下的风暴师官兵分不到战利品，十分困难树立的威疑和忠诚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因此才会有那份看起来很完美，实际上问题严重的战略打算——作为一个靠业务盈利才能活下来的征召兵团指挥官，画饼的意义并不比胜利小多少，有时反而还更重要一些。 现在图恩各附庸国的赔款都陆续起头到账，不出意外，其中大部分都是各类奢侈品和工艺品，甚至还有用农产品抵押的…真正的现金寥寥无几。 尽管如此安森还是照单全收，在卡尔·贝恩和小书记官的安排下全部装车，贴上弗朗茨家族的封条，打包运往克洛维城。 以及，一封附赠的疑笺： “至尊敬的索菲娅·弗朗茨小姐： 五月已过，六月份的瀚土已经是一片桃红柳绿，田野间麦浪滚滚的景象；不知道此时的克洛维城的天气如何，天气和冬季时相比有所好转吗？ 您的风暴师已经结束了瀚土东部的全部战事，顺便搜集到一些和当地风土人情有关的纪念品，希望能让您和您的朋友满意。 接下来我们即将再次动身，前往被浪花和沙滩环绕的卡林迪亚共和国，听说那里是一个异常繁荣的地方，希望能发现更多能引起您兴趣的东西…敬请期待吧。 您忠心耿耿的朋友，安森·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