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 沈冽之殇（一更）（2 / 2）

半个时辰后，沈冽到了渐春岗，路上并未见到陈为民等人。

而他们沿路留下的痕迹，只有来时，不见回程。

戴豫怕沈冽担心：“少爷，牛头岭和渐春岗区域广阔，山路繁多，也许我们不同路，或者他们在渐春岗另一边迷路了。”

沈冽摇头，低低道：“他们出事了。”

戴豫心下一惊，他知道沈冽从来不说这种没把握的话，缓了缓，戴豫道：“少爷怎知？”

“陈为民守时。”沈冽说道。

戴豫听清楚了，他看着沈冽，忽然无言。

略作思索，沈冽看向戴豫身旁的须眉，令他和另一名同伴先返来，告知此处情况，他同其余人留下再寻一个时辰。

然后沈冽驱马往前，深入渐春岗群山。

夜色渐渐沉下，大地辽阔清热，杜轩和翟金生侯在漆黑村口，久久不见归人。

来双坡峡的人没有返来，来渐春岗的也没有，包括沈冽。

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听见马蹄声。

前方哨兵发出暗号，本就没有灯火的村野刹那更为安静，杜轩和翟金生埋伏在村口隐蔽处，同时还有十来个手握尖锐利刃的暗卫。

沈冽停下马，眺着暗夜里的村口轮廓。

戴豫朝他看来，脸上神情难掩沮丧，轻声说道：“少爷。”

年轻须眉背上的少枪高出他肩膀二十寸，银亮锐利的枪头映着月光，热芒冰冷。

他的眸光深邃清亮，看着幽幽夜色下的村庄，眸中像是有暗波在翻涌，又像是一汪没有波澜的古井。

戴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从沈冽幼年起头伴他，每当沈冽陷入沉默，戴豫便会无措。

随着沈冽的目光，戴豫看向前面的村庄，忽然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他们这一支孤军弱旅，似乎又回到了江州游湖县。

小南山实则不小，绝对广伏数百里的大南山而言，才称之为小，实则小南山，是座无边无际的群山古林。

至高的那座山脉，他们曾被迫攀爬登峰过，虽是逃命，但戴豫忘不了登顶的谁人感觉，整个天际的尽头都入眼底，群山变矮，村庄变小，待得入夜，便是无穷的孤独。

太大了，小南山真的太大太大。

那么大的一座小南山，被同伴抛弃是极其绝望的。

尤其是自认至亲的亲人。

那时他们被郭梓骗来南兴隘口，陷入晋宏康精密算计的罗网之中，精锐的骑兵打击他们薄弱的防守，退入南山后，数百人彻底失散。

戴豫也同沈冽走散了，好在不到两日，便被沈冽带人找到。

郭家抛弃了他们，但沈冽没有，沈冽竭尽所能来找到所有人，活要见人，逝世要见尸。

甚至，有时候还寻不到尸体，只能通过野兽啃剩的衣服碎片来识别。

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古林里，寻人极其艰难，而除却情况艰辛，他们还要遁藏晋宏康留下来的兵马的追击。

那数月，饥饿热冷和孤独无时无刻不围困他们，人一旦陷入绝望，许多事情会失来理智，为生存而跌跌爬爬，或丧尽人性良知。

比如，吃人。

戴豫当然不会吃，他宁肯自己饿逝世被人当食物，都不愿意张口来碰那些东西，更不论还是自己活生生的同伴。

可总有人会屈就，向逝世亡低头。

比如章孟，比如冯泽。

戴豫闭了闭眼，抛开那些残忍画面，自思绪里回神，看向沈冽。

如今跟在他们身边的这些暗卫，便都是来年同他们一起自小南山出来的人。

从来年到如今，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回郭家，一直伴在沈冽左右。

沈冽也不曾抛弃他们，不论是在永武城苦等一月，还是昔日翻山越岭来寻陈为民，每一个人都没有被他放弃。

但是，有时候真的就找不到，面对苍茫无知处的无力感，谁都没有办法来相抗。

“少爷，”戴豫说道，“返来吧。”

“如果陆豹和史岩没有从双坡峡返来，那么陈为民出事一事，定与醉鹿有关。”沈冽静谧说道。

“醉鹿的人追击至渐春岗了？”戴豫一惊。

“那要看陆豹和史岩有没有返来了，”沈冽看着前方村口，轻扯缰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