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疯了疯了（1 / 1）
入夜天燥，蝉鸣鸟啼。
屋子外面的吵闹没有一刻停歇，不时能听到刘三娘和其他妇人们的扬声恶骂。
夏昭衣坐在屋内干燥的角落，窗户又被她推开几扇，利于透风，徐来的清风也给她燥热高温的身体带来许多畅快凉意。
院子里炊烟袅袅，忙碌的妇人们疾走不绝，碗筷锅盆叮当乱响，偌大的后院像一根紧绷的弦。
“姐，”小梧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向最偏僻角落里的那座小木屋，“谁人人好像真的快要逝世了，今天我来找她的时候，她怪里怪气的。”
“别管这些。”坐在她旁边的小容将她拉返来，继承刷手里的碗筷，不高兴道，“上次谁人管闲事的你忘了吗，听说被野狼啃得骨头都没剩几根了。”
“啊，”小梧吓得睁大眼睛，“你听谁说的，还有人来看啊？”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余妈再喊你来你也不要来了。”小容把碗筷放下，起身来到一旁的井边，将水桶往井里扔来，扶着辘轳说道，“来，给我搭把手，我快没手劲了。”
“没手劲还留着你干什么用！今天晚饭你不用吃了！”梁氏随口骂道，捧着刚收来的洁净衣筐路过，脚步匆匆。
小梧怒瞪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井边帮忙，愤怒道：“没出息的臭婆娘，也就在我们小孩面前耀武扬威了。”
一个小女孩吃力的抱着同样装满洁净衣裳的竹筐，小跑着追在梁氏后面，听到这句话朝小梧看来。
小梧怯怯闭了嘴，但认出这个小女孩是谁人胆小怕事的钱千千后，随即又瞪大眼睛，眼眸里面置满警告。
钱千千赶紧收回目光，抱紧了竹筐，往前追来。
天色越来越暗，后院的食物香气浓郁飘散了出来。
大约戌时三刻，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从桥那边跑来大喊：“返来了返来了，八爷他们返来了！”
“快，快！”一个声音尖锐的妇人喊道，“都快来准备！”
“酒呢，先上酒！”刘三娘也扯着嗓门起头大喊。
小梧和小容，以及其余六七个女童听闻忙放下手头上的活，起身朝酒窖跑来，谁都不敢慢上半拍。
刘三娘站在院中监看她们，等她们走近后，她转头看向西北角落里的小木屋，撩起袖子叫骂道：“那短命的不知道逝世了没，这边忙成那样，她倒躲在里面安逸的很，等下让鲁大哥直接宰了喂猪吧！”
所有的女童听了都面色泛白，稳稳的抱着手里面的酒坛子，唯恐掉地上碎掉。
“都知道怕了吧，知道了就给我好好干活！把酒送完之后来烧水，那些个爷都要洗澡的！”
刘三娘很满意她们的反应，训完之后转身来厨房拿碗给自己盛粥了。
钱千千不在送酒的女童行列里，她正坐在少板凳上，和旁边的仆妇们一起搓粉圆。
看着那些女童们抱着酒坛往前院送来，钱千千说不出的羡慕，然后回头，朝另外一边的那间小木屋看来。
“看什么呢。”余妈看她心神不宁，低声道，“别分神了，做利索点。”
“哦。”钱千千点头，但是不受掌握的，又朝那小木屋看了过来。
“千千。”余妈叫道。
钱千千抿唇，不敢再抬头了，搓粉圆的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
那些女童们送完酒是小跑返来的，返来又来酒窖，重新抱了酒坛后，再度匆匆往前院送来。
钱千千又抬头看向她们。
余妈立时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下：“快搓。”
钱千千讷讷的收回目光：“嗯。”
但就在这时候，几声酒坛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些女童们尖叫着往这边跑了返来。
仆妇们惊的站起，纷纭回头望来。
一个一身灰色布衣的女人不知从哪冒出，身材纤细，垂臀的少发蓬乱，正追着几个抱酒坛的女童在跑。
小梧紧紧护着手里的酒坛，不敢摔碎，被谁人女人一把抓住：“给我！”
女人夺走小梧的酒坛，将她狠狠推开，看向那群闻声赶来的仆妇们。
“小梧！”小容忙跑来扶妹妹。
小梧有些懵了，抬着头愣愣的看着这个女人。
“看什么，”女人扬起一脚踢她们，骂道，“你看什么，你们能好到哪里来！”
女人左右望了圈，跑来一旁的木架上拔下火把，朝人群冲来，乱舞乱挥：“滚，都给我滚！要么跟我一起逝世！”
女童们尖叫着躲远，好几人被吓哭了。
女人打开酒盖，将酒坛里的酒洒向人群，作势要将火把也扔过来。
那些仆妇们也惊慌逃远。
女人转身将酒坛砸向厨房，举着火把跑出去翻找酒坛子。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她喃喃着，将屋子里能找到的酒坛都砸碎在地。
“她疯了，她疯了！”
“快来前院喊人！”
“你们想办法禁止她！”
屋子外的仆妇们急成了一团。
酒水汩汩，朝四面流来。
女人抱着一个酒坛蹲下身，将火把凑在了地上。
酒水被点燃，哗的烧开了。
女人的衣角也着了火，她跳起来拍掉，抱着酒坛跑了出来。
三四个仆妇握着扁担对着她，还有一个仆妇手里抱着栓门用的木柱。
“你不想活了不要拉我们下水！”一个仆妇怒骂。
“把你的火把放下！”
“你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的！”
女人看着她们惶恐不安的神情，大笑起来，越笑越凄厉，眼泪也从她眼眶里面跌了出来。
她身后的大火迅速变旺，窜向房梁，烧透了屋顶，染映的天空一片橙光。
“你们也来逝世吧。”女人忽的叫道，手里面的酒坛朝人群砸来，随后火把也紧跟其上拾了过来。
人群惊叫，四处逃窜，被砸中的两个妇人身上着了火，在原地暴跳着，惊呼救命。
女人飞快来一旁又捡了火把，朝那些女童摔在地上的酒水扔来。
又一场大火熊熊烧了起来。
“疯了疯了，”余妈抱着一大盆粉圆躲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这些随风猎猎的大火和那两个在地上又滚又拍，惨叫不停的火人，喃喃道，“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