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字曰公(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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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弘新听闻,颌首:“也好。”
在苏子籍的引领下转到了大厅,正就赶上了挑库入银最热闹的时候,分成了十个办公桌,抽调了多个衙门的人员在办公。
“施云维。”有一桌上的小吏喊着名册,在外面喊着银子的人,名字都会被记下来。
听着喊声,一个中年人答应一声上前。
祁弘新打量一眼,见中年人穿一身酱色袍,半新不旧,看起不似是乡绅,略一游移,就听着苏子籍低语:“这是施云维带来的人。”
祁弘新立刻清楚了,乡绅们也不可能自己带几百两银子,必是带了少随或管家过来,目击着这中年人吆喝一声,一个年轻人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放到了桌上。
小吏一打开,里面就是一块块的银饼。
大概是看习惯了,小吏周围有人专门检银成色,又有人秤称,不久吆喝:“成色九八,重三百零一两七钱。”
小吏说着,纪录入册,又吆喝:“缪少岚!”
“小人在!”又一个少随跟了上来,就见每喊一个,就有人捧白花花的银子走到登记一桌前,小吏检查过后,成色上好,足银足两,就会给其登记,又一个小吏则会按照交银的数额,来写一到五个纸条,揉成了纸团,塞进箱子里。
而一捧捧的银子,都被装入木箱,整顿摆好,祁弘新眼瞅着一个两个三个……已经快要记不清多少个的木箱被快速填满,封箱,沉甸甸被抬入后面。
这里本就是往日交纳税款的地方,后面走廊连通着就是银库。
没跟来银库,只看着这一个接一个被抬走装满了银子的木箱,祁弘新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忽然变得困难了起来。
尤其是站得腿都酸了的时候,一千多人终于全部交过了银子,小吏来外面喊了几遍,再无人出去,一直在忙碌官员这才在揉着脖子抬头时,看到了站在角落处身着就服的知府府丞两位大人,忙上前行礼。
“这银子……总共算下来,入账的有多少?”祁弘新听到自己声音干涩问。
官员却不知面前的这位知府大人的心情有多么告急,他只看到这位杀伐决断的知府大人表情冷淡,心里就是一跳,恐怕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忙立刻回:“知府大人,一共入账白银二十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一两九钱八分!”
二十七万两?
二十七万两!
二十七万两!!
虽早有预料,上千个士绅,每人交一百两,也就有十万以上,抽二次就是二十万两,抽三次,就是三十万两。
但听见这数字,祁弘新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直支撑着他的力量,随着这个答案一入耳二入心,直接就松了,让他再也站立不稳,就要瘫软在地上。
捂着胸脯,祁弘新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二十七万两!
他做梦也想不到,只是将这收缴来的三十七个小矿卖出来,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
加上不久前收缴的现银,库存已超过了三十万两!
治水衙门前在他催款时不得不许诺,说年末前必能将欠下的十七万两银子还了。
这就等于今年至多就可以还一大半亏空,剩下的二十万两虽亦是不少,但跟之前的七十万两相比,已让人压力骤减了。
“知府大人!”汇报账目的主薄被吓了一跳。
苏子籍忙制止他来喊人:“大人只是一时激动,你且让人奉茶上来。”
“是!”幸有府丞大人在,主薄心里庆幸,忙令人上了茶。
苏子籍也与本就暗中保护着祁弘新的亲兵,将其扶到不远处的椅上坐了。
这时候有人将茶奉上,祁弘新喝了两口茶,砰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恢复正常,而那股子惊喜与惊吓并存带来的昏眩,也缓了过来。
祁弘新忍不住看向了苏子籍,再清楚不过,这次的事,乃苏子籍一手主导,这样的本事……
“还请大人批准摸签。”不等祁弘新细想,苏子籍已再次恭敬请示。
前面出钱的事已经完成,总不能让人就这么等着。
几千个纸团被塞入大箱里,先混在一起,被人带出来,当众搅拌,又将箱子放在明处,好让那些出了钱的放心。
祁弘新只能打住思绪,对正等着自己吩咐的主薄说:“这事你们办得很好,准备令那些人摸签吧,务必维持了秩序,不可造成杂沓。”
“大人放心就是,下官已请了郡尉派一百郡兵来维持秩序。”苏子籍笑着说。
这准备的还算充分,祁弘新心想。
但对于接下来的摸签,他依旧有一点点心提着。
虽然银子都已入库,无论外面闹还是不闹,他都是不可能再让人将银子吐出来,但如果闹得太过,引起了民变,这也不是祁弘新愿意看到。
“摸签了,喊到名字就上台摸签。”广场上现在临时搭建了个高台,主薄出来站在高台上宣布可以摸签了。
跟方才一样,祁弘新与苏子籍依旧是站在角落处,望着摸签的过程。
“顺安府洪平县程福来,摸签一次!”
“顺安府清河县万有栋,摸签三次!”
“江华府百里县郑奉,摸签二次!”
…………
一个接一个被喊了名字就上来,将手从箱子上方圆洞伸手出去,因眼睛看不见,只能凭手感来摸,在几千个纸团中摸出自己想要的谁人,的确是要看手气。
反正上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表情凝重,一副屏气凝神,仿佛自己正在进行着某种神圣事情的模样。
能磨蹭多久,就磨蹭多久。
直到有小吏催促一声了,这才会犹豫着将手抽出来,手里往往都会捏着一个纸团。
“并没有中!”随又一个摸签的人将纸团打开,里面只有“一百两”和一个陌生的姓名在内,顿时叹一口气,带着一点丧气地走了下来。
虽然没摸到矿权的人,都有点疼爱白白花出来的一二百两银子,但想想,这摸签从一起头就说了,是在赌自己的命运运限。
摸不到就摸不到,反正真正能摸到,也不过是三十七个,大多数人都跟自己一样,就当把银子献给官府了,这些人心里自我安慰着。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上来摸签的人了,至今还没有人能摸到矿权。
底下的人群顿时有一些骚动,倒不是在后悔,而对自己能否能摸到矿权渐渐发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