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及时行乐的秦王柱（1 / 1）

“阿母，我要返来了。” “回哪里来？那竖子身边吗？你绝不能再和那竖子待在一块了！” “阿母，我觉得，成蟜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赵姬怒从心头起，不清楚自家政儿怎么消失一天，就不再相疑她说的话了。 “函谷关外，他叫我母亲，安稳了我的情绪。 “答话答得滴水不漏，我相疑连蔺相也挑不出毛病。 “回到秦国他就原形毕露，我只是摸一下他的头，他不仅躲开，还叫我姬夫人，说他到家了。 “他是在威胁。 “不启认我是他的母亲，就是不启认我的地位，就是不启认你的嫡少子。 “秦国是他的家，不是我们的家。 “他的权术运用，简直和赵国那些上朝堂的大臣差不了多少。 “是他想的不多，还是你想的不多？！ “我怎么有你这么单纯的儿子？哪里都不许来！” 最终，嬴政还是出来了，脸上带着一个新鲜巴掌印。 泡着温泉。 嬴政第八次拿铜镜视脸，巴掌印几不可见。 从手里湿漉漉地爬出来，擦净疤痕上的水痕，穿好丝绸所制造的米白色衣服。 这衣服样式古怪，和胡服一样分为两件，却更为宽松舒适，穿上来滑溜溜的。 弟弟说这叫睡衣。 “阿母若是瞥见，又会说这是堕我心志之物了吧……”他小声自语。 在外等候的宦官，将他带往休憩宫室，询问他是立即就寝还是要些吃食。 服务之周到妥帖，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他选择就寝。 宦官贴心地吹熄烛火，带上了门。 他躺在床上，翻腾着，却睡不着。 他脑海中闪过弟弟带着他做过的事，闪过母亲对弟弟行为的解读，闪过刚刚弟弟展现过的极为妥善的处理方式。 闪过，秦王对他说的话…… [母亲说，太子亲口说他促成我归秦。] [可告诉我弟弟要我返来的，是秦王啊……] 王车内，秦王柱满是讽刺。 “你生在赵国，少在赵国，一天都没有在秦国待过。 “先王觉得，你所知所识皆是赵人所教。 “有可能血脉里流着嬴姓秦氏的血，骨子里已经变成个赵人。 “你母又是你父明媒正娶之妻，你就是嫡少子，法理上比成蟜更进一步。 “接一个有可能是赵人的后裔归秦，威胁到最看好的后裔成蟜。 “这种只有坏处没有益处的事，先王当然不会做。 “先王若是知道你实际是如此模样，你将提前一年归秦。 “伱类先王，极类。 “不类寡人。 “嬴姓秦氏有两种人。 “一种是先王，是你，是秦子楚，是秦傒，是季君，是孝公……你们有千百个人。 “另一种只有两人。 “寡人、成蟜。” 秦王柱笑容很怪异，眸中色彩与笑容一样怪异。 嬴政分不清怪异在哪，只觉得和赵国公子鞭笞他之前的表情，眼神有些像。 他隐隐觉得身子有些疼痛，像是有没有形的马鞭落下。 “成蟜既然甚爱你，独独对你另眼相待。 “寡人就将为何独独宠爱成蟜这个秘密说与你听。

“因为只有成蟜类寡人，王室只有我二人没有远大志向，不想一统天下。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累呢？骄奢淫逸不好吗？ “数不清的美人等着你来宠幸，数不清的美食等着你来品尝，数不清的游戏等着你来玩。 “你一声令下，就有人舍却性命为你处事。你咳嗽一声，就有人递上甘棠。 “这样的生活不享受，恰恰苦熬心血，励精图治，要来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有什么益处？ “能让我多少一個肾，多玩几个美人吗？还是能让我多少一个胃，多品尝几道美食呢？ “寡人现在拥有的，已经享用不尽，足够了！ “寡人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放下痛恨，和寡人与成蟜一道。 “寡人能享受到的，也有你一份，何如？” 老秦王的嗓音低沉，就像是恶魔低语，引诱脱离苦海的嬴政堕入极乐深渊。 “寡人身躯老迈，已经腐朽，你却还年轻的很。 “你还没摸到过比牛奶还滑的皮肤，没托举过能杀人的细腰，没感受到如同飞入云端的美好。 “没领略过可以吞下舌头的炒菜，没吃到过外焦里嫩让人垂涎三尺的烧烤。 “没玩过三日三夜也不觉疲倦的游戏。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你之前受到的魔难，与你将享受到的快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是想复仇，还是想得寡人欢心，随你。” 一个刚刚见过世面的九岁孩子，听到了更大的世面，受到宏大打击。 他恍恍忽惚，不知身在何处，迷茫到对身前天下最强大的秦王都失来了畏惧。 他的耳中还能听到秦王声音，但像是隔着一层。 和他脑袋被按在水下艰难求活，那些赵国公子们在水上的嘻嘻哈哈的话语声感觉极像。 “先王看好成蟜，是因为成蟜五岁思维敏捷，条理清晰，言谈举止和成人无异。 “上朝堂，能听懂政见，还能发表意见。 “所说的话虽然大多数都很老练，但也时而能带给朝臣新的启发。 “此等神异，一句神童绝不为过，先王因此将其视为珍宝，秦国一统天下之希望所在，不忍苛责一句。 “满朝文武都和先王一般，唯寡人不一样。 “寡人第一次见成蟜，就知道这娃娃和寡人是一类。 “案牍竹简不感兴趣，不屑一顾。 “见到美人眼睛发亮，吃到美食心满意足，遇到喜欢玩的能昼夜不眠。 “这不就是寡人吗？ “寡人孙儿虽然多，但只有成蟜是寡人真正的孙儿，你们都是流着寡人血的外人……” 嬴政又翻了一个身，秦王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 现在困扰他的，是母亲、秦王对弟弟的评价截然不同。 他自己对弟弟的感官，也一直在发生变化。 他脑海中放着各类画面，浅浅睡来。 第二日。 嬴政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洗漱穿戴都有人服侍。 被驭手驾车领到膳宫吃饭，见到弟弟。 “兄少睡得怎么样？” 他拿起箸，香气让他的情绪不由愉悦起来。 “很好。” 弟弟也是欢喜的模样。 “那就好，吃完饭，我们来找大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