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真话骗人（1 / 1）
嬴政还是没有说话，他心神都在颤抖。 刚刚脑袋一热，只想着要让弟弟单独乘车趴行，屁股少受点罪。 上了车，真与秦王面对面坐着，体会到那如深渊一般的压力，他起头害怕，口不能言。 秦王柱脸上由不耐烦转为略有怒意。 “成蟜二次助你，你便是如此回报的吗？啊？！” 秦王的怒意震颤了嬴政身子。 [不能再让秦王愤怒了！] [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 [要说弟弟在场不好说的话！] [弟弟说秦王不会对我如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嬴政在内心疯狂地逼自己，深吸一口气。 “我要向赵国复仇，离不开大王的赞助。 “我想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大王像赞助公子成蟜一样赞助我。” 啪啪～！ 秦王柱轻轻拍打嬴政的脸。 “若不是寡人不想见成蟜气愤，定在你脸上留下五根手指。 “成蟜如此待你，你却意图分他恩宠。 “先王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赵人，赵人眼中果然只有力量。” 嬴政脑中的弦崩断。 在赵国被说是秦狗，他气愤，但能忍。 被秦王说是赵人，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攥住了秦王手腕，低吼着： “我是秦王孙！是你的孙子！是秦人！不是赵人！” 目光如炬，火中是满满的痛恨，对赵国的恨，对赵人的恨。 秦王看着这一幕，却笑了。 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直拍大腿。 舆外，车前室的韩明也笑了，自语道： “不愧是我看好的人，第二面就能让王上如此开心。能被王上另眼相待的两个王孙都是太子的儿子，渭阳君没希望咯。” 车厢内，嬴政心却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他离得近，不仅能听到秦王笑声，还能看到秦王神情。 秦王笑的时候，一脸嘲弄。 这是嘲笑。 “就是这种表情！寡人见到最多的就是这种表情！你是不是觉得寡人会高看你一眼？ “不会！ “你来晚了。 “喜欢这副样子的，是先王。” 笑声停，秦王柱收反击，上翘的嘴角还在。 “寡人只觉得可笑。” 一只手支着下巴，稀疏白发乱糟糟披下。 “成蟜这个孩子啊，最重豪情。 “你是他的亲兄少。 “他自知道你的存在，都不知道伱什么模样，就缠着先王接你返来。 “先王不同意。 ”知道为什么吗？” 膳宫，成蟜宫群中的宫室之一。 前堂极大，一眼望来都是庖人，起码三五十个。 他们忙忙碌碌，为成蟜宫中的每一个人提供饭食。 后室则极小，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 堂中摆了一张紫檀做的大案，足以坐下十個人。 昔日食客只有三个。 秦王、嬴政、嬴成蟜。 嬴政一言不发地落座，有些魂不守舍。 嬴成蟜咬着牙坐了下来，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父你来我宫做甚？” 秦王笑眯眯。 “你不许大父敦伦，大父只好来找你玩，有没有什么新游戏？快孝敬大父。” “哪有什么新游戏！”嬴成蟜斜睨秦王，道：“大父，你现在该准备亲政了。” “亲政着什么急……”秦王兴趣眼看就落了下来，嘀咕道：“你父还需要再锻炼锻炼。” 提到太子，秦王就想起了成蟜宫前的那块木牌，兴趣复起。
“好孙儿，快跟寡人说说，王后、太子，怎么惹到你了？” 嬴成蟜面不改色。 一路马车行，他已经是想好了说辞。 谎话很容易被拆穿，真话就不会。 “我拿秦王印砸坏了华阳不飞脑袋，羋不鸣气不过，来找我麻烦。 “也不知道是她找的秦子楚，还是凑巧碰上的。我还睡觉呢，秦子楚一会儿把我抱到羋不鸣面前，压着我下跪认错。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人兄少脑袋打破，还不许人气愤了？认错就认呗。” 秦王柱肃然，竖起大拇指。 “寡人的好孙儿最明事理！” “但是！”嬴成蟜话锋一转，满脸愤怒，道：“我睡觉不喜着衣！秦子楚把我抱出来的时候，我没穿衣袍！他让我赤身赤身跪在羋不鸣面前！” 稚童顺势站起，拍打着大案，怒气勃发。 “大父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王柱的白发略微抖动，密布皱纹的苍老脸庞也抽搐了一下。 “这……是太过分了……” 默然两秒，见嬴成蟜不继承往下说，忍不住问道： “好孙儿啊，他们过分在哪了……” “我没穿衣服啊！”稚童比划全身，道：“什么都没穿啊！” “……没穿，就没穿呗……”秦王柱是真没懂。 [这有什么的？怎么就把不鸣、子楚，和狗并列了？] 嬴成蟜一副气急松弛的样子。 “要是把大父衣服剥光，送到羋不鸣身前，大父愿意吗！” “不愿意！想想就可怕！”秦王柱打了个激灵，脑袋摇成了货郎鼓，竖起三根手指头道：“除非不鸣年轻三十岁。” “大父！”嬴成蟜怒叫。 “不行不行。” 秦王柱摇摇头，黑丝冕服上绣的玄鸟也一起摇啊摇。 又掰起一根手指头，极为肯定地重重点头。 “四十！得年轻四十岁！至多得四十！” 嬴成蟜像是个小牛犊子，冲到秦王身边，用力推搡秦王。 “走！你走！你不许在膳宫吃饭！” 秦王被推出了膳宫，笑呵呵地上了王车，将听到的事讲给车府令韩明听。 “小时候天天光屁股跑，现在还知道羞耻了。” 韩明也乐，略微回想了一下，忽然有些讶异。 “大王，臣的记忆中，公子成蟜好像没有光屁股跑过……” “是吗？”秦王搜索记忆，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没有，光屁股跑的是秦傒、秦伍、秦孝、秦喜他们家的……成蟜从小就与众不同啊！哈哈哈！” “公子成蟜是神童，神童自然是与众不同。”车府令韩明附和一句，拿起马鞭，道：“大王要来哪？” “华清，来泡泡温泉，解解乏。 “你来问问人，事情是否如成蟜所言。 “若果真，就来东宫，看看寡人的陵墓造的如何了。” 天色将晚。 成蟜宫外。 一辆驷马高车不知何时来到。 高车整体黑色，极近简美。 除了车厢侧刻有振翅玄鸟外，再无其他纹络饰物。 这辆与王车相比，除了略小一点，四马拉车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高车，正是太子之乘。 木板早已不见，但太子座驾却没有驶入之意。 车厢内，秦子楚闭目养神。 在王后遣人告诉他，王上入了成蟜宫后，他就立刻赶到这里等候。 “做错事被发现，主动启认，永远比被迫强。 “虽然，我并不觉得哪里做错了。 “父亲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总比不管不顾强吧？ “但王既然觉得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