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困兽之斗（1 / 1）

在焰浪之潮起头的时候，博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听见汤姆说手镯已经被毁了，俄洛伊心下就是一凉。 如果普朗克只是把手镯捞上来了，那她还能通过私人关系捞一把，把他押回神庙忏悔余生。 但现在他要是毁了手镯，那是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真的如此？” “那还有假？”汤姆想要舔毛，但却被博涅先一步扼住了命运的脖颈，像模像样地给雕像施了个礼，“我可是亲眼瞥见的。” 说着，他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屠夫之桥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作为前女友，俄洛伊相当了解普朗克，在听完汤姆的讲述后，虽然面色不变，但她的心里已经疑了八分。 普朗克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性格她可是太清楚了。 然后，就在她思索着剩余的那两分侥幸的可能时，博涅却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一样，叹了口气之后，伸出手指来指了指水池。 循着博涅的目光，俄洛伊看向了池子里的那只玉镯。 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人镯子上也布满了裂纹。 “这敌手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一只毁了，另一只也会毁掉。”博涅咂了咂嘴，“在艾欧尼亚，它是给家人报平安的，我孤家寡人一个，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把这对镯子奉献给蛇母，谁想到才刚刚完成了奉献，它们就都被毁了。” 说着，博涅还摇了摇头，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如果不是太过朴质，他甚至能挤出几滴眼泪。 看着池中布满了裂纹、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渣的手镯，俄洛伊终于闭上了眼睛。 没救了，等逝世吧，毁灭吧。 她非常肯定，在手镯碎裂的时候，普朗克已经彻底失来了蛇母的眷顾，保护着他灵魂的力量也会立刻消散。 娜伽卡波洛斯是真神，直接冒犯了祂的行为会无视时间和空间而招致惩罚，而普朗克的行为显然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就像是不缴什一税的船少会被连人带船一起拖入大海一样，普朗克破坏了奉献，就会被收回庇护。 “所以，现在你终于满意了？”俄洛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博涅的眼神已经全是冰冷之意，“即速就是噬魂夜了，你打算毁了比尔吉沃特？” “当然不是。”博涅摆了摆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我只是个小小的亚扎卡纳，怎么会打算那么可怕的事情。” 俄洛伊瞪了他一眼——什么小小的亚扎卡纳，你一碰头就坑逝世了比尔吉沃特之主，现在还摆出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糊弄人？ 糊弄亡灵呢吧！ “噬魂夜的黑雾是对运动的不敬，夹杂在生逝世之间的阴魂就应该被清除。”无视了俄洛伊仿佛能杀人的目光，博涅挺起了胸口，语气脆定得仿佛是一个虔诚的疑徒，“但抵抗黑雾这件事，也并不是非普朗克不可，贯彻蛇母的意志，并不是离开了这个叛顺便没了办法！” 博涅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但俄洛伊透露表现我疑你我就是煞笔。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进行试炼。”她起身祈祷，然后取下了神悉，“也不是每一个试炼者都能通过。” “当然，当然。”博涅点了点头，“但是，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谁人天选之人。” “我拭目以待。”俄洛伊哼了一声，挑起了眉梢，“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虽然过程多多少少有点曲折，虽然俄洛伊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恶劣，但博涅最终还是成功地说服了俄洛伊，带着汤姆一起，全须全尾地离开了娜伽卡波洛斯的神庙。 神祇即是规则。 博涅完美地利用了规则，除非俄洛伊放弃自己的疑仰，否则她就动不了博涅分毫。 而在大大方方地告别了俄洛伊之后，博涅迅速奔向了屠宰码头——接下来，就是他的收获时刻了。 失来了一切的普朗克需要一个翻盘的机会，而博涅将会为他提供一点缥缈的希望。 当然，作为一个恶魔，博涅所能给予的机会，必然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博涅向来是个好说话的恶魔，他很少会在契约本身上脱手脚。 但如果普朗克主动撕毁契约，那背约的代价，将会沉重到不可接受。 现在，博涅很期待着普朗克给出的答案。 …………………… 普朗克的世界是灰色的。 塞壬号的第一轮炮弹只给他造成了轻微的擦伤。 但第二轮炮弹所引发的殉爆却直接要了他半条命——爆炸所带来的打击将他直接炸飞到了海里。 对于常人来说，这样的打击足以造成肋骨的全部骨折、五脏六腑的团结和移位，大脑因振荡而进入昏厥，在几分钟之内失来生命，停止呼吸。 但对于强壮如牛的普朗克来说，这一下虽然也让他非常痛苦，但距离逝世亡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他被横着炸飞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坠入了冰冷的海水。 被爆炸所撕碎的甲板击中了普朗克的左臂，让他在落水之后失来了一半划水的能力。 他也没有谁人功夫划水，因为第三轮炮击即速就来了，炮弹和子弹在水面上横飞，收割着还敢冒头的倒霉蛋的性命。 这种时候，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就只有深潜、尽可能地深潜。 普朗克不想逝世。 所以他吐出了一串气泡，竭尽全力地排出了肺里的空气，让自己不停下潜，直至将所有的爆炸和火焰全部都甩在身后。

火焰和鲜血的白色还在海面上翻腾。 而普朗克所在的海底，则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会逃出生天，还是在逃出生天之前被淹逝世。 真是可笑，十二海域之王、比尔吉沃特之主、海洋之灾，居然会担心自己被淹逝世。 可惜在海底，普朗克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下潜，然后找到一片海岸，沿着它往远处移动，直到再也撑不下来的时候，再浮上来换一口气。 在逝世亡的威胁下，他一口气潜泳了上百米，匆匆换了口气、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普朗克再次下潜，并向着暗巷区的方向，继承潜泳了过来。 过来的普朗克瞧不上暗巷区的一切。 那里是比尔吉沃特最贫穷的地方，只有技艺蹩脚的窃贼、胆小如鼠的强盗、虚张声势的打手和年迈色衰的流莺。 但现在的普朗克却不得不把希望依靠在他们的身上。 此外城区他不敢来。 普朗克非常清楚那几轮炮击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的秩序已然被毁灭，过来横压整个比尔吉沃特的赏金，现在足以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来此外城区，就有可能沦为猎物。 也只有暗巷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才可能认不出普朗克的这张脸。 而不被人认出来，普朗克才可能保住自己的命。 一刻钟之后，普朗克终于湿漉漉地爬上了暗巷区的街道。 胸口、腹腔和左臂所传来的剧痛让他的额头盗汗直流，不少比尔吉沃特硕鼠甚至主动围在了他的身边，似乎这些欺善怕恶的畜生都认定了普朗克将是一具尸体。 但普朗克不是。 至多现在还不是。 碾碎了两只比尔吉沃特硕鼠的脑袋之后之后，他努力地分辨了一下方向，随即转进了一条小巷，七拐八拐之后勉强找到了一处私人诊所。 推门而入的时候，普朗克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相较于私人诊所，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间血迹斑斑的屠宰场。 算了，那已经不重要了。 听到了响动的医生急匆匆出现，他当心翼翼地看着普朗克的伤口，表情多多少少有点游移。 显然，对于这种在暗巷区讨生活的家伙来说，普朗克的伤势有点太重了。 “这是你的了。”普朗克从腰间拿出了一枚金海妖，将其交给了医生，“放手来做。” “哦，哦哦！” 在金海妖的刺激下，医生如梦方醒。 他先是递给了普朗克几片止疼药，然后就当心翼翼地拿起了镊子，起头为他剥离黏在身上的衣服。 一刻钟后，焦黑的、黏在普朗克皮肤上的衣物被剥离了下来，看着普朗克因为失血而变成了逝世人颜色的粗壮左臂，医生吞了吞口水。 “抱……抱歉。”他似乎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把金海妖递了返来，“这伤口，我治不好。” 普朗克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完好的右手一把揪住了医生的脖子，将其硬生生举了起来，等到对方的哀嚎声响起，这才将其拾在了地上。 如此的软弱胆怯，怪不得只能在暗巷区混混。 拾下了这个白痴之后，借助着微弱的灯光，普朗克起头打量起了整个房间，在最里面的架子上，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挤开了努力爬起身来的医生，普朗克来到最里面，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柄钢锯。 “收起钱。”他甩掉了锯刃上的木屑，将钢锯甩到了医生面前，“然后用这玩意。” …………………… 半个小时之后，锯掉了一只胳膊、简单完成了止血的普朗克离开了诊所。 他的伤势并未处理完毕——普朗克敢说自己的肋骨至多断了两根，止疼药的效果也撑不了太久。 但肋骨和内脏不是可以舍弃的胳膊，他无法疑任这个拉胯的医生。 所以普朗克现在只能弯着腰以避免扯到伤口，像是个罗锅老人一样，狼狈而走，趁着药效还在，前来另寻高明。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诊所所在的小巷，一个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身影，就拦住了普朗克的去路。 “真是没想到啊。”来人的语气轻佻而讥诮，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有朝一日，堂堂普朗克也会出入暗巷区，靠着兽医完成截肢——你的那只胳膊呢？也被充当诊金了？” 普朗克完好的那只手摸向了腰间的火枪。 但还没等他拿起枪，对方就先一步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满头银色的头发。 以及一双哪怕是在暗巷区昏暗的灯光下，也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白色眼眸。 “是你？”普朗克的动作僵在了半途，“谁人艾欧尼亚人？” “是我。” 博涅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只猫咪不知道从哪一面墙上窜了下来，窜进了博涅的怀里。 接住了猫咪的博涅一面微笑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挠着猫咪的下颌、让其发出一阵畅快的呼噜声，一面优雅地进行着自我介绍。 “我叫博涅，是个亚扎卡纳。”这一刻，微笑仿佛无害的东风，但话语却比深海之水还要热冷彻骨，“见多识广的普朗克师长教师，应该知道什么是亚扎卡纳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