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矫诏诛韩,千钧一发(1 / 1)
坤宁宫,凤榻上,宁宗赵扩正握着韩皇后的手,温声细语地关切着。 “官家,有一件事,臣妾要求你答应。” 赵扩嘴角微微一抽,干笑道:“你我夫妻一场,什么求不求的......” 他其实也知道皇后要说的是什么了。 韩皇后作势要从床上起身,却被赵扩按住了。 “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 “臣妾有罪!”皇后苍白的嘴唇嚅动道,“没能劝阻叔父,轻启战端,如今北伐失利,都是臣妾之过。” “这哪能怪你......” 话虽如此,但赵扩脸色却很是不好看。 韩皇后产后本就体虚,又被完颜康谁人小畜生惊扰到了,如今听到北伐失利吴曦叛变的消息,心惊之下直接就晕了过来。 赵扩哪还敢在言语上苛责她。 “叛臣吴曦,乃是叔父识人不明,臣妾亦有失言之处。” 的确,皇后你当初也为吴曦说过不少好话。 想到此处,赵扩心中又多了一丝不快。 韩皇后忽地又道: “当年父亲早逝,是叔父将我一手养大......这仗是打不成了,和谈之后,官家如何处置叔父都好,只盼能够留他一条性命!” 她看得倒是透彻。 这大宋朝堂的斗争,在庆元党禁之后,叔父韩侂胄大权独握的同时,也成了孤家寡人,输掉了三分之一。 她作为皇后,两个子嗣却前后夭折,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又是一个女儿。将来有资格启继大统的,就只能是杨贵妃的独子了。在这方面,叔父又失了三分之一。 因此,叔父一意孤行发动了开禧北伐,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而在吴曦叛变之后,叔父也失来了最后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一成生机,就全然落在自己身上了。 对于韩皇后来说,韩侂胄形如生父,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听着韩皇后的哀求,赵扩先是一愣,继而冷冷道:“和谈?谁说我要议和了?” “打,必须打......韩侂胄答应了朕,要直捣黄龙收复河山的!如今认输,算什么?嗯!算什么!”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吓得坤宁宫伺候的宫女们各个瑟瑟发抖。 明显,赵扩是上头了。 韩皇后心下一沉,面露难色道:“官家,这仗是真不能再打下来了......咳咳......” 她心绪激动,竟咳出一口血来。 “娘娘!” 孙侍女急忙上前将她扶持住。 赵扩也是一惊:“太医,让太医来!” 等太医来瞧过之后,只道皇后是惊厥体虚,并无大碍。 赵扩也不想继承待下来了,摆了摆手道:“皇后......你好生歇着,朕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坤宁宫这事,赵扩是无意为之。但传到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而另一边,甘露宫里,杨贵妃在收到史弥远的密疑后,经由再三思考之后,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和韩侂胄之间积怨已深,势同水火。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抓不住就真的该逝世了。 她太了解官家了,性子懦弱,要他做决定比登天还难。 官家不点头,事情难道就不办了吗? 很简单,杨贵妃直接按照赵扩的笔迹,手书了一封密谕。 她书画双绝,模仿起赵扩的笔迹来,更是天衣无缝。 最后,只需要盖上皇帝的印鉴,这份矫诏就正式作数了! 多亏了赵扩开创的“御笔”制度,杨贵妃轻而易举就盖上了御印。 这道密旨,就是韩侂胄的催命符。 ...... 次日,韩侂胄一身戎装,准备入宫,他要向官家表明决心。 吴曦叛了又如何? 他韩侂胄就是亲装上阵,也要继承打下来。 动身前,韩侂胄还特地瞥了眼被绑住双手拴在最后面的小桂子。 金国使团,竟然敢派出这样一个阉人来羞辱自己! 他昨日没杀这個阉竖,为的就是让他来做个见证。 昔日,他定要请杀谁人金国质子来祭旗! “动身!” 韩侂胄的车轿便向着皇宫而来。 邻近嘉会门时,他的车驾却被人拦下了。 来者是李璧,礼部尚书兼参知政事,同时也是韩侂胄的忠实盟友。 听李璧说,官家打算在玉津园单独召见他们,韩侂胄虽有疑惑,但也不敢推脱。 前往玉津园路上,二人同驾。韩侂胄禁不住问道:“我听说朝中,有人想要改变当下的局势,相公知否?” 李璧眼皮子一跳,哈哈笑道:“哪有此事......韩相安心,官家始终还是向着我们的,任凭宵小跳墙弄瓦,也翻不了天。” 韩侂胄点了点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等车到了玉津园,韩侂胄立刻发觉了气氛不对,但为时已晚。 百余名殿前司禁军已将二人层层围住,困在了玉津园中。 “尔等,这是何意!” “大胆,你们竟敢围困太师!” 无论韩侂胄的侍从如何呵斥,这些禁军都充耳不闻,静静地将他们围在中央,手按利刃,一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模样。 韩侂胄似有所感,望向李璧道:“李相公,这是官家的意思,还是......”
不等他问完,李璧已逃到禁军之后,高呼道:“韩相,官家有旨意。” 韩侂胄哼了一声,凛然不惧道:“我韩侂胄一心为国,忠心为君,难不成还做错了?” 李璧并未理会他,而是径直宣读了那份密旨。 当听到最后的“其罪当诛、以正典刑”八个字时,韩侂胄彻底绷不住了。 “矫诏,这是矫诏!” “我韩侂胄犯下了何等弥天大罪?本朝可有以私刑处置大臣的先例?这绝对是矫诏!” 可无论韩侂胄如何嘶吼,那些禁军都跟木头一样不为所动。 李璧当然也知道这是矫诏,但他却没得选。 韩侂胄是逝世定了,可他却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随着吴曦叛变,开禧北伐败局已定,尽管官家还在逝世咬着不肯松口,但谁都知道是迟早的事。 仗打输了,总是要人来负责的。 韩侂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罪人”。 如今朝堂之上倒韩的大臣,早就超过了七成,还有两成是中立的。 “韩相,局势已来,您就认命吧!古来有云:君要臣逝世,臣不得不逝世啊......”李璧悠悠叹了口气。 “呵!呵呵!”韩侂胄摘下头盔,用力掷了出来。 他目眦欲裂,环顾周围,朗声道: “老夫乃忠献郡王之后,现今圣人叔父,当朝太师及平章军国事,谁敢擅杀我!” 韩侂胄的出身及地位的确无与伦比。 他家世显赫,身为外戚,同南宋皇室有着三重亲戚关系。 当年绍熙内禅,也是他为赵扩黄袍加身。 庆元党禁后,在野中更是一手遮天,几乎就是宰相之上的宰相,大小事务尽可一言而决。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牛掰,所以才会如此膨胀,觉得任何阴谋都不足为惧。 当然,南宋朝廷也的确从来没有过像昔日这样擅杀重臣的先例。 韩侂胄也是防不堪防啊。 玩政治的,输了大不了下台,这怎么还玩起命来了啊? 韩侂胄不怕被赶下台,因为以他韩家的地位,蛰伏一段时间,定能东山再起。 可是,韩侂胄万万没想到,杨贵妃根本不遵守游戏规则,压根儿就不跟他玩士大夫那套点到为止,而是一出手就要从物理层面上将他彻底没落。 “呼......夏帅,官家御笔在此,请出手罢!”李璧将密谕递给了殿前司公事夏震。 他当了叛徒,昔日老韩要是不逝世,后面逝世的就该是他了。 夏震的手有些抖,接过密谕,皱着眉头瞅了好几眼——的确是官家的笔迹,印鉴也是真的。 但是,这事太大了。不是经官家亲口说出,他还是难以置疑。 “夏帅,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呐......” 李璧还在催促着,却又听韩侂胄厉声道: “殿帅夏震,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们这是矫诏!你若是昔日杀了老夫,官家岂会放过你?” “这......” 夏震动摇了。 他在大内殿前司当值这么多年,官家好像还真不是能干出这种大事的人。 “李大人,要不,等官家到了再处置他?或者,将他押入大内?” 伱疯了! 李璧差点儿跳了起来。 官家怎么可能来这里,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 真要让他知道了,这韩侂胄是决计杀不成了。 于是,他板着脸威严道:“殿前司公事夏震,难不成你是要抗旨?” 尽管夏震武功非凡,只要他敢的话,可以一眨眼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个精光......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没这个胆子。 大宋一直以来武见文矮三截。 要在野廷里混,这些士大夫谁都不敢轻易获咎。 “李大人,虽说是官家谕旨,可官家或许......又改变主意了呢?” 夏震这是谁也不想获咎了。 李璧心急如焚,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劝他赶紧脱手,夏震却一直打马虎,说什么也不想冒险。 韩侂胄见状,冷笑了两声,淡定地坐在了地上,朗声道:“老夫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们所谓的官家,亲自来处置老夫!” 虽然佯装镇定,可他后背早已湿透了一大片。 还好,这夏震跟着官家日子久了,也变得多疑多虑起来。 若是昔日换作一个莽夫,恐怕老夫早已人头落地了! 韩侂胄庆幸之余,又瞥见了同他们一道被捉来的小桂子。 见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韩侂胄不禁怒从中来。 按理说,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气愤。 但被暗算的韩侂胄,在这一刻,就是异样的愤怒。 “阉竖,这就是你们的诡计?就这般,也想杀老夫?” “等着,等老夫脱困之后,必斩了那条小金狗祭旗!” 小桂子全程旁观,心中是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那大宋官家,居然要杀了韩侂胄?莫非是杨贵妃那边发力了? 无论如何,这是重大利好。 可如今的问题,却是这群禁军的指挥者夏震不敢脱手。 等等......夏震?! 小桂子一拍脑门,主子真是料事如神! 他从容起身,冷笑着看了韩侂胄一眼。 老匹夫,你的逝世期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