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高下立判(1 / 1)
“晓波,建昆给你写的啥?他怎么给我写……喏,你看,啥意思嘛!” 张晓波低头一瞅,同样四个字,跟他本子上的,一毛一样: “穷则思变!” 忒不走心了。 还有毛病! 别说对方想不通,张晓波也挺郁闷。 他自认平时跟建昆玩得不错。 是,他是初试没过,你李建昆参加了复考,但要不要在这种时候,摆出一种智者姿态,来教育人啊? 丫不也没考上么? 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课桌旁。 怀里捧着一只黑皮硬壳本。 “给。” 钟灵嫣然一笑:“对啦,你的本子呢?” “没有,没钱买。”李建昆耸耸肩。 姑娘怔了怔,还真疑了。 她这个本子,是年初学校举行朗诵比赛,第三名奖的。 一直留着没舍得用。 钟灵忽撅起小嘴,道:“走心点行吗,别给我写那四个字。你也是的,同学们都对你有意见了。” 我没走心? 黄天后土作证。 参悟不了,那他也没辙。 姑娘双眼一眨不眨,好像监考似的。 李建昆拿着笔,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写点啥。 祝你平安?永远快活? 俗了。 真这么写,这妞保不齐要喷他。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 如此严防逝世守,不用看,李建昆就知道是谁。 徐庆有一脸真诚,道:“钟灵,我们俩交换一下吧。” “呃,好。” 李建昆巴不得把本子塞出来,最好别让他写。 徐庆有对他真诚一笑,也没离开,在桌上把本子掉个头,拧开带金边的英雄牌钢笔,趴着写起来。 有同学瞄中了这颗瓜。 一個前任。 一个现任。 谁的笔锋能更胜一筹,写进姑娘心窝里呢? 徐庆有奋笔疾书,铁画银钩,单是一手瘦金体的钢笔字,就引来几声喝彩。 有人是有意气李建昆的。 谁让你吃饱了没事当自己智者。 就数你能是吧? 不仅字不错,命词遣意,也颇为不俗。 功成收笔时,几个脑壳啧啧不止,一脸坏笑。 “还得是班少啊。” “这文笔,服了。” “嘿嘿,这情意,也是服了。” “够爷们儿!” 钟灵有种不好的预感,本没打算现在就看,忍不住,瞅下来。 霎时间面红耳赤。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这哪是卒业留言? 分明是一封情书! 她赶紧来抓本子,恐怕被更多人瞥见。 哪知徐庆有更快一步,把本子递到李建昆手边。 仿佛只是物归原处,还是一脸真诚。 “李建昆,先把本子给我!”钟灵焦急道。 哥们还真想看看他写了啥……李建昆低头,先是一怔,接着给整乐了。 堂堂红榜第一,你就这水平啊? 也对,这年头想找本外国书,真心不容易。 受这帮年轻同志,一受一个准。 钟灵见他已经看了,猛望向徐庆有,“你……” “我只是把心里话写出来,有错吗?” 徐庆有泰然自若。 行吧,丫既然脸都不要了,那哥们要有何用? 李建昆提笔,唰唰唰,龙飞凤舞。 用的是行书,那叫一地道。 汤明肇如果在这里,就能看出,甩徐庆有那种空壳子把式,十条街不止。 也就钢笔差点。 “愿伊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写情书。 我就休书。 “咦~建昆这文采。” “写的啥啊这是?” “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几个脑壳根本没看懂。 倒是徐庆有,一张脸逐渐变青,继而发黑。 该说不说,这家伙文化底子还是有的。 无地自容! 一言不发,走了。 要知道过来时,他作过一番心理建设,决定要跟李建昆硬刚一把。 方式不重要,只要让钟灵看到他不成器的样子,断掉那丝旧情就行。 但他万万没想到,钟灵的旧情还没断。 丫把钟灵给休了! 那两段留言,写在同一页纸上,明显白白地还夹着一句话: “看,我不要的,伱当做宝。” 几个吃瓜脑壳,凑一块小声议论。 钟灵接回本子,回到自己的课桌,避着人,翻开。 懵! 这是李建昆能写出来的东西? 再看,表情逐渐僵硬,呆滞。 好半晌后,又忽笑起来,眼眶泛红。 也好。 本是自己招惹他在先。 就,让他休一回吧。 前天在礼堂开完会后,由于忧心政审,她来找过老魏。 老魏让她放心,说她录稳了。 她毕竟是全校理科第一。 被刷下来这种事,学校都不能答应。 这让她吃下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如此,年后她将前往大城市继承学业,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在望海久待—— 如果有机会,她自然会争取留在大城市。 李建昆呢? 从此山少水远,背道相驰。 又怎能交汇? 是该,放下了。 如果他也有本子,钟灵会写一个离书: “我拾掉了那年的夏天。 “也终于可以和曾经的自己道别。” ----------------- 卒业典礼9点钟起头。 操场上,人流向大礼堂汇聚。 “山河,你等等!” 张晓波抱着留言本追上来。 王山河给他留了一段:“临别写赠篇,提笔已忘言,自此离别后,何时重相见。” 把这货感动得稀里哗啦。 “山河,你放心,只要你还在石头矶,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 “行啊,一准好酒好肉招待。” “山河,问你个事呗?” “噫!你扭捏个啥,有话就说呀。” “我在你心中,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可不,我对你视如己出啊。” 李建昆顿脚,斜睨过来。 张晓波抓着后脑勺,咧嘴傻笑,更为感动。 这孩子……是真傻。 礼堂里,三百多号应届卒业生,以班级为单位,各自带凳子坐好。 外面窗台上,还扒不少人。 有些是家少,有些是朋友。 李建勋正在其中。 时刻准备着,万一弟弟过不了这个坎,第一时间冲出去放倒,扛返来。 水泥台上坐满带领,典礼按流程进行。 叨逼好一阵后,坐式话筒回到汤明肇桌前,嗯,有个青年男老师,专门负责搬话筒。 “同学们哪,今天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我们学校呢,这次有位师长教师考得迥殊好,豁!那分数,都惊动市里了。 “我决定接下来,师长教师代表发言,第一个就请他上台。” 唰! 全场师长教师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高三(1)班最前排。 徐庆有挺挺胸脯,向周围微微点头示意,特有涵养。 同时,眼神似有似无瞥了眼最后排。 他收回先前的愤怒。 也为自己的老练而惭愧。 他,徐庆有,一骑绝尘,天之骄子,名牌大学已收入囊中。 李建昆呢? 落榜后回家,无非就是个泥腿子。 两人有任何可比性吗? 李建昆之于他,如萤火之于皓月。 他自贱身份了。 瓷器何必和瓦片斗? 他只需做好自己。 该有的,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