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见’很美好啊（1 / 1）

月上中天，夜色如墨。 书店内此刻很安静，只有音乐声在回荡。 窗外时不时驶过一辆汽车，偶尔还有鸣笛声，往常明显再寻常不过的景象，可今晚却好像变得有些好看，就连远处闪烁的路灯都带着一丝朦胧的美感。 两人都不说话的原因很简单，真正的谈天其实是一件很消耗的事情，既需要你有剖析内心的勇气，又要调动情绪和对方共情。 苏瑾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其实苏瑾很讨厌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式的交往认识，一对陌生男女偶然相逢，议论人生，议论哲学，议论对这个世界的观点，观点相合，便觉得遇到了灵魂伴侣，然后坠入爱河。 这很文艺青年，但这样的豪情确定方式苏瑾只觉得马虎，根本无法认同。 因为这更像是荷尔受的一时冲动，如果这就是爱情，那爱情根本就不难，一点点苯基乙酸，一点点多巴胺，再加上一点点肾上腺素就够了。 可是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爱情除来美好，还有许多生活的苟且，这必须要慎重。因为你选择的是一个要伴你一起渐渐变老，将来在你手术书上签字的人，在漫少的岁月中，你更可能会一点点见证Ta从你最爱的模样变成你最讨厌的模样，所以当你做这个选择时，再认真都不为过。 可现在，此时此刻，苏瑾却觉得感觉很好，和这个陌生的女孩谈天，从大海到电影，从喜好到美食......他，好像背叛了自己的灵魂。 “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我们的生活是一部电影，现在是不是正在故事的开端，你不觉得很奇妙吗，明显三天前我还在魔都，你在首尔，可是三天后我们却坐在一起喝咖啡，谈天，看月亮。” 裴洙泫很喜欢苏瑾的这个说法，有时生活真的很像电影，甚至比电影都更奇妙，电影还需要逻辑，生活都不需要逻辑。 那晚，她心血来潮地出门，却碰见了一场措不及防的雨。 其实有许多地方可以躲雨，可是她却恰恰进了这家书店。 实际上就算躲雨也无妨，但这家老板却送了她一杯热巧克力还有一把伞。 这也都还好，一面之缘，相忘于江湖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把伞即使不还又怎样，可是她恰恰又再次来到书店。 然后，和这個书店老板一直谈天到现在...... 想到这里，裴洙泫忽然笑道，“那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苏瑾摇摇头，“我没有拿到剧本。” “但我们可以做生活的导演，就让我告诉你下一步剧情是什么样吧。” “嗯？” 裴洙泫笑了笑，“下一步，是回家！不知不觉都早晨十点了，我们已经聊了四个小时。” 苏瑾愣了下，如果不是裴洙泫开口，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第一次，他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 如果一天有48小时就好了，如果48小时中36个小时都是早晨就好了，这样夜就足够漫少，可以聊很久很久。

不过这当然只是一个理想，苏瑾的理性很快就回归，“的确天色不早，你要赶紧回家了。” 裴洙泫点点头，其实她也不太想结束，但来日方少，某些时候，女生还是比男生理性的。 就在裴洙泫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瑾再次叫住了裴洙泫，就像第一次分开那样。 “等等。” “嗯？” “我们聊了很久，好像还不知道对方名字。” 裴洙泫挑了下眉，“我觉得我们就像电影中演的那样，不问归处，不问来历，来了就碰头谈天，不见就各自安好。” 其实，但凡苏瑾理性在线，他就能听出裴洙泫是调侃，是玩笑。 可是他时时刻刻在线的‘理性’，就在今天，就在此刻，突然不知道溜到哪里来玩，于是苏瑾故作面色如常，“伱听说过【物种孤独】吗？” “那是什么？” “这是一种哲学上的状态，源于关系的丧失，假设一个人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虽然周边有许多人，虽然周边很热闹，但他没有同附近建立关系，就会处于所谓的【物种孤独】中，就像那条52赫兹的鲸鱼，明显大海有许多同类，可它依然很孤独。” 裴洙泫似笑非笑，“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说你自己，那有什么解决方法？” 苏瑾道貌岸然，“只要能建立关系就好，而知道名字是建立关系的第一步。” 说实话，裴洙泫根本不知道苏瑾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很喜欢苏瑾这种‘胡说八道’的方式。 “你可以叫我艾琳。” 裴洙泫说的是自己的英文名，她说英文名有自己的斟酌，第一，当然是本名会有着名度一些，说不定苏瑾就听说过，而艾琳作为英文名字并不少见。 第二，自然是她不太想要苏瑾知道自己的艺人身份，她并不是觉得艺人身份有多高贵，她很清楚自己昔日的名气是因为粉丝的恋慕，而不是因为她是裴洙泫。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职业给这书店老板带来莫名的压力，她很享受和这书店老板现在的相处，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职业而发生改变。 苏瑾不知道裴洙泫仅仅是说一个名字心里就饶了几圈，他现在只觉得快活极了。 余光中写：人生有许多事情，正如船后的波纹，总要过后才觉得美好。 许多时候是这样的，就好像我们永远无法拥有芳华和对芳华的感受。 可此刻，苏瑾却清楚地感受到了美好，哪怕仅仅是知道了一个女孩的名字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 苏瑾回过神来，“我叫苏瑾。” “苏瑾？”裴洙泫轻轻地念了一下，然后笑道，“我记住了，那再见。” “再见。” 裴洙泫的身影乘上出租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苏瑾嘴里还在念着‘艾琳’这两个词。许久，苏瑾摇头而笑，关上了书店的门。 ‘再见’这两个字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字眼，他从未对‘再见’这两个词如此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