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鱼羊炙】（1 / 1）
“原来蔡生还记得。” 姜聪笑得客气。 “怎么会不记得？” 蔡阑笑呵呵的打趣：“你那时候才几岁？小小只，嘴巴很挑剔，稍微差一点的东西都不肯吃，你爷爷为你吃饭的事很发愁啊！ 不过你的嘴巴的确厉害，我带来的那瓶拉菲古堡，给你尝了一小口，前调中调尾调你都尝得很准，但差点被你爷爷骂。” 听着他的描述，姜聪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那瓶酒刚打开是像湿润的鹅卵石被打坏以后的味道，湿润，潮湿，像是下过雨的森林。 中调是紫罗兰的香气，还有雪松的气味，尾调像是铅笔芯，很浓郁的石墨味道，条理很丰富，但不怎么好喝，太酸了。” “哈哈哈！人家是不会喝就喜欢喝，你是会喝又不喜欢。” 蔡阑笑着吐槽了句，才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你的记忆力也很厉害啊！过目不忘，那次就见识过，只看一遍就能背下来整版的报纸。 就连二十年前喝过的酒，你居然能记得它的味道，厉害厉害。” “味觉记忆是人类最少久深刻的记忆，每一个人都有，就像漂泊海外多年的游子，一口家乡的味道，就能瞬间唤醒儿时的回忆。” 姜聪笑了笑，意有所指的看着他：“蔡生不也记得二十年前的味道吗？” “是啊！” 蔡阑深觉得然的点头感叹：“二十年前吃过你爷爷做的那道【鱼羊炙】，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这同样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姜聪的爷爷叫姜福晟，年轻时在鲁省泉城百年迈字号丰聚德饭庄，随同鲁菜大师王向南学厨，后担负了丰聚德后堂总厨。 丰聚德号称鲁菜黄埔军校，培养了无数鲁菜名厨，许多人都被调往了京城大内，以及各个大使馆。 姜福晟当时也收到了邀约，但却选择留在了丰聚德掌勺。 蔡阑就是在二十年前来丰聚德的时候，尝过姜福晟的手艺。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说的这道【鱼羊炙】了。 回味着记忆中的味道，蔡阑只觉口舌生津，咽了口口水才感慨：“我这些年，来过丰聚德许多次，都没再吃到过那年那么好吃的【鱼羊炙】，后来我才知道，你爷爷很早就离开丰聚德了。” 姜聪记得很清楚，那是蔡阑第一次来丰聚德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十九年前。 爷爷姜福晟因为与同门师兄宋杨康发生矛盾，导致宋杨康毅然出国。 他自己也辞来了丰聚德总厨的职位，黯然带着姜聪来了津门，开了一家姜舍饭庄。 姜聪的师长教师时代，就是在津门度过的。 之后的那些年，爷爷很少提及丰聚德的事，对于那位姜聪同样应该叫爷爷的宋杨康，他更是绝口不提。 可姜聪有着超强的图像记忆能力，对儿时的记忆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也没有提起过那些事。 在那之后，姜舍饭庄虽然生意日渐红火，但姜聪也再也没有见过蔡阑。 说话间，车里又下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到了蔡阑的身旁。 察觉到他过来，蔡阑回头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介绍：“这位是冯阳，我的私人厨师，也是米其林评过星的大厨，烧羊肉很拿手的。 不过我让他试着做过好几次【鱼羊炙】，但他做出来的味道都要差蛮多的。” 冯阳在一旁静静听着，视线则在打量着姜聪。 等蔡阑说完后，他才笑着开口表明：“我听蔡生说过许多次那道【鱼羊炙】有多好吃了，我也试着做过许多次，但一直没办法让蔡生满意。
这次听蔡生说找到了这道菜的传人，我就让蔡生带我一起过来了。 我也想看看，这道让蔡生找了二十年的菜，到底有多好吃。” 说着，他看向了姜聪，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所谓的传人，就是这个年轻小伙吗？ 看模样，他更像是个书卷气未散的大师长教师，怎么看也不像个厨师啊？ 姜聪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只是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幸会。” “你做得已经很好吃了，但和真正的【鱼羊炙】还是不一样。” 蔡阑说起这道菜，口中就起头分泌口水：“这道菜的主料是羊，看不到鱼的存在，但吃到嘴里，却有鱼的鲜香。 一嚼以后，又是羊肉的肉香味，汁水好足，好惹味的……” 听着他的描述，冯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蔡生已经跟我讲过许多次这道菜的味道了，但我始终都不清楚，怎么能在看不到鱼的情况下，吃到鱼的鲜香呢？” “这道菜只有他爷爷做得出来。” 蔡阑指了指姜聪，感慨：“我是在四年前，全国烹饪大赛上，才又见到你爷爷。 原本我打算抽空来拜访你爷爷，再试试那道【鱼羊炙】，可没想到……” 蔡阑没再往下说，只是唏嘘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姚窕则神色黯然的垂下了视线，随即看向了姜聪，眼底藏着疼爱。 姜聪面色静谧，但脑海中却涌现出了四年前的记忆。 那一年，爷爷伴着刚刚出师的姚窕参加了第八届全国烹饪大赛。 姚窕一路过关斩将，冲进了总决赛。 但在总决赛的那天，现场却出现了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的重磅嘉宾。 那位嘉宾是欧洲华人餐饮协会新任会少，英国皇室华裔御厨，欧洲美食家协会荣誉主席，欧洲中餐文化推广大使，伦敦福博餐饮集团董事少…… 宋杨康。 那时的姜聪刚上大一，并没有到羊城的比赛现场来为姚窕加油助威。 他只是听姚窕说，当天她做了一道【乌鱼蛋汤】，但却被宋杨康从头至尾批了一通，最终输给了敌手，屈居亚军。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按辈份算，宋杨康应该是她的师伯。 她还觉得宋杨康点评得言必有中，让她心服口服。 可那天早晨，姜福晟却因为不慎摔伤过世了。 而他过世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是和宋杨康有着直接关系的。 “你这个师姐，手艺已经得到你爷爷八九分的真传了。” 蔡阑抬手点了点姚窕，夸赞了句，才笑着感叹：“可惜，那道【鱼羊炙】，她做得还是不得其味，和你爷爷亲手做的没法比啊！” 姜聪轻轻点头：“鱼羊为鲜，炙发其味，是为至美，出自御厨之祖彭祖之手，味道的确很好。” “没错，人间至味啊！” 蔡阑打趣问：“为了这道菜，我可是大老远飞了几千公里过来，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一旁的姚窕闻言，赶忙开口表明：“蔡阑老师，姜聪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体弱多病，所以我师父从来都不让他学厨的，也没教过他厨艺。” “啊？” 蔡阑愣了：“那叫我来这里干嘛？” “蔡阑老师。” 姚窕笑着安抚：“你都已经来了，肯定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今天我一定让你吃到你心目中的【鱼羊炙】。” 又安抚了几句，她就赶忙回身拉着姜聪来到了一旁，神色严肃的问：“小聪，人我都带来了，你现在总能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