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哲人石带来的痛楚（1 / 1）
第一次坐过山车时，佐默并未觉得很害怕。 高空、蓝天、轨道、还有那像是被风吹动的摩天轮被一股脑塞进视野当中，将恐惧顶了出来。于是，意气风发的他睁大眼睛，随着轨迹举起手摇晃，像是要和过山车融为一体，想象自己是一条在空中翻腾的龙。 但当滑轮到达顶端，惬意就坠落了，前一秒还在装逼的他瞬间认怂，嗷嗷乱叫起来。 没想到的是，佐默爱上了那种感觉。 他起头经常出入游乐场，一度玩出了经验——闭眼和身体前倾缩成一团会加重失重感和恐惧，远望和下落时，身体朝后倾斜、双手高举都能有用缓解不适感。 渐渐的，他忘记了最起头坐过山车的激烈感，那仿佛灵魂、心脏、理智都在身后追逐的惊险。 但是现在，他想起来了。 现在所经历的不仅是过山车，更是那种过山车建立在激流勇进旁边，随着你下落到最底端，激流勇进那边也一个俯冲，溅起超级大的水花，把你浇成落汤鸡。 “还得加上VR战地效果啊！”他难得在危机关头说起调侃话。 地平线处升起一排排火炮，矗立在泥泞的土地上，黑色的炮口远远朝着这边对准，随时准备爆发出毁灭的力量。 数不清的兵士密密丛丛地布置开来，绝大部分朝着工业区的方向进攻，基本上没有人来理会他们这在天上飞翔的威胁。 “黑德维希！你说那是哪个势力的人啊？” 格里安觉得自己像是那重重阴云中的一道锐利的闪电。 “佐默家族！佐默庄园方向灯火通明得不正常！绝对是！” 黑德维希嚷着，在天上飞了这么一会儿，他感到膝盖发软，胸口疼痛。 “佐默家族？他们来做什么？！就算是要处理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科隆大教堂派人吗？” “不知道啊！他妈的，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现在这记忆力就像我那在火堆前瞌睡儿的外祖母！” 黑德维希双手紧紧环着格里安，不停揉搓他右手中指上凸起的老茧，告急的不行，他可没有在天上飞来飞来的经历。 “但我觉得肯定不是来禁止后面那鬼玩意的，而是另有目——啊啊啊——妈的，你父亲是什么行事风格你不知道吗？！他亲兄弟能差到哪来！” 砰砰砰—— 厮杀在这一刻，炮火呼啸而出。 “妈的！格里安！！！我看你还没等到科隆大教堂，就得被打成筛子！我跟你讲，这群人绝对是要激怒身后这玩意！拿炮打有啥用啊！那可是‘妖魔’！” 肋骨戳在内脏上发生的疼痛完全无法禁止黑德维希高昂的叫喊，他一遍遍重复“妖魔”这单词，宛如彷佛暴怒的指挥官隔空呵斥笨手笨脚的兵士。 “他妈的闭嘴！” 格里安知道那些炮灰瞄准的不是自己，可身后的怪物就是追随着自己而飞翔，那些炮弹等同于在瞄准自己。 “别打了别打了！是自己人啊！” “金毛”举起一只手，理想着下面能有人把他认出来，这一遭下来，他推断自己不是得了心脏病。就得轻微中风。 “自己人！我就不应该今晚出来的！啊啊啊啊，佐默家族这帮畜生！！！妈妈，我想回家了！” 每一个人都在胡言乱语嗷嗷叫着，他们之中只有格里安有着在天上一直快速位移的经验。剩下两个人连船都没坐过，更别提在天上飞了。 但是即便如此，格里安这也只有蹦极、过山车、跳伞等极限运动的经验，像现在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他就算在地面上都很少遇到。 又是一阵轰鸣，格里安的耳鼓隆隆作响，只能飞快地转弯和升降，希望能逃脱这场逝世亡陷阱。 “我操，他们这炮弹是打进乌云里了吗？”黑德维希还有闲心视察周围，“怎么雨更大了。” 大雨倾盆而下，视线变得模糊，炮火更加频繁，甚至可以看到身旁的雷电在劈裂。 格里安身上裸露的皮肤也不知是被炮弹刺入了，还是怎么，竟然起头发出剧痛。 那感觉简直比“黑牙”的毒液还要明显。 “黑德维希！《浮士德》在佐默家族是必读书目吗？” 格里安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神病，这时候候还有闲心来思考《浮士德》到底是个虚构的故事，还是歌德根据靠得住的事实创作的。 “妈的，你疯了，你不会是想操梅菲斯特吧？” “你有病吧！我来——” 忽然，声响从下方传来，猛烈的爆炸声震得格里安的身体都跟着颤动。 他猛地向上拉高，轰轰轰—— 炮火全部由身后那怪物启接下来，可是那怪物根本就不惧怕那炮火，只是痛苦得扭动着，寻着格里安的味道继承向前，宛如彷佛那些四肢瘫痪还勇往直前蠕动向厨房的人。 砰砰砰—— 格里安根本找不到机会继承下行。眨眼之间，他的眼前出现了炮弹爆炸后的蛋壳，他反应不及，直接撞上了。宏大的打击力让他差点晕厥，但他依然脆持着操纵魔鬼武装，继承向前飞来。 “格里安！加速加速！”黑德维希大吼，“那怪物果然被他们的炮火惹怒了！要我说，他们绝对不是过来帮忙的！” “也不一定，”格里安说，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你没看那些兵士行进的方向是朝着工业区吗？” “狗屁，我看你是真失忆了，连你自己家的动作风格都忘了。” 轰隆—— 闪电照亮了整个天际，光芒之下，格里安的脸庞苍白无色，宛如一张纸片。地面也被电光所照亮，在短暂的光影变幻中，显露出一切细节。崎岖不服的屋顶，泥泞的街道。 格里安一回头，恰巧瞥见身后的怪物似乎正在因为炮火带来的打击而扭曲变形。 “天哪，黑德维希我现在相疑你说的话了，佐默家族根本就没安好心。” 雷声轰鸣，电光交错，猩红的龙卷怪物在空中翻腾，团结成了数个小蚯蚓般的触手，它们在空中自由穿梭，犹如游鱼般灵动，时而团结成一个个飞散开来，时而又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怪物，仿佛扎根深空的海葵，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惊胆热。 格里安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加速逃跑，但那些蚯蚓似的东西追得越来越紧。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雷电声与炮火声交织的交响曲。 格里安翱翔在黑色天幕下，但终究是力不从心，炮弹如夺命利箭，无情击穿了魔鬼武装。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变得模糊。 即便魔鬼的自愈性很快就愈合了右臂顶端的魔鬼武装，但是依旧让格里安的脑子愈发混沌。 魔鬼武装是右臂的一部分，而右臂又是格里安的一部分。来不及思考“金毛”的处境，猛烈的疼痛袭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格里安的面目狰狞，双眼充满红血丝，脸部肌肉因愤怒而扭曲变形，嘴角紧抿。 他紧扣着掌心，拼命想着什么地方适合降落，并且还不能让这怪物大批量伤害居民。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一个还算宽阔的街道上，那街道上全是朝着工业区行进的兵士。 “就是你们了！” 魔鬼武装引领着格里安立刻转弯，没飞多远，他直接停止了魔鬼武装的启动，让三人仰仗惯性自由落体朝前方滑行下坠。 可就在一道闪电划过之际，格里安瞧见正行进在那条路的兵士正在开枪，快速屠杀着所有瞥见他们的居民。 格里安惊呆了。 “这简直就是一群牲畜！居民怎么他们了？！” 一时间，格里安思绪杂沓，感觉整个世界乱得不行，简直就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不停在眼前翻转的景致，上上下下，左右摇摆，还有那耀眼的火炮，仿佛是黑夜中穿梭的精灵，一闪即逝。仿佛中毒一般的视野，什么人啊，大雨啊，都像消失了似的，都被这黑夜淹没兼并。 紧接着，他听到“金毛”在上面喊道：“那不是佐默家族的禁卫军吗！他们一直都是这种啊！他们要是杀到了工业区，一路上瞥见他们的都得被弄逝世！” 还有二十多米就要触地，下方那些骑士与兵士们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同步举起枪，宛如彷佛在练习移动靶般激烈开火。 “该逝世！” 迷雾中若隐若现。枪管轰鸣声在漆黑中穿梭，子弹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响亮。 距离地面不过十米时，格里安从高空中一跃而下，在途径房屋顶端时候，甩出来了黑德维希与“金毛”，起头了今夜最后的战斗。 他如同陨石坠落般撞击在湿透的鹅卵石路上，瞬间掀起了一阵水花，在地面上接连打了数十个滚，灰尘和泥土沾满了他的衣服，才踉跄起身。 “你们这群东西——” 格里安挣扎着站起来，右手划过脸庞，抹来了雨水与泥土。 “都来逝世吧。” 格里安的右臂瞬间拉少，蛇一般插入他们的颈部。兵士们身体僵硬，瞳孔膨胀，呼吸微弱，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咳嗽声。血液和空气混合着从他们的喉咙里涌出。兵士们想要反抗，但他们的力量快要枯竭了。
“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啊。都是双手沾着同类鲜血的人，你们应该很久以前就做好了生命瞬间消失的准备吧。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啊。” 处理完眼前的人类，身后还有那更为致命的“妖魔”。 那怪物低吼着，完全贴及格里安的步伐，向下俯冲，重重摔落在地。 它翻腾着，其粗糙的皮肤像是钢铁和皮革的混合物，摧毁着沿途的一切。煤气路灯在它那宏大的力量下应声而断，玻璃碎片如同雨点般飞溅。 那些行进了更远的兵士们猝不及防，嘶叫着倒在它的脚下。火炮和榴弹还在机械地攻击着它的周围，不停向它的头部接近——即便他们知道击垮这怪物的方法是找到它生少的起点。 面对着众多袭击，那少条状的怪物并不害怕，它快速扭动着身体，无数的子弹和炮弹打进它的身躯，却未能撼动它涓滴，依然固执的勇往直前，宛若格里安的宠物般追逐着。 格里安的呼吸渐渐沉重，但他不愿停下脚步。 一旦被追上，他的命运将如同那些被摧毁的街道和建筑一般，被彻底毁灭。 “格里安！哥们给你拉一坨啊！” 是黑德维希，他在落地后，立刻在屋顶上跟从格里安的方向一起跑了起来。 “看招！手榴弹攻击！攻击！攻击！攻击！！！！！” 天知道黑德维希身上还有多少手榴弹。他简直就是一个手榴弹射手跟在后面不停歇得扔手榴弹。 还有点儿像扔飞饼的师傅，精准无比卡好时间，扔出的每一颗手榴弹，正好在格里安与怪物中间的房屋上爆炸。 轰轰轰—— 爆炸将房屋倾倒，烟尘滚滚，浓烟弥漫。怪物被爆炸的打击波震退，暂时停止了进步的步伐。 可那毕竟是一头“妖魔”，区区砖石瓦砾，根本无法约束住它太久，它仿佛一头发怒的公牛，无论前方是什么，都会被无情推开。 这让格里安有种感动又便秘的感觉，因为那手榴弹与房屋的碎片也会扎到他自己身上，要不然身上怎么会那么疼啊！ 煤气灯在雨中摇曳，闪烁不定，如同迷离的梦境。墙上的涂鸦在雨水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 格里安穿梭在其中，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迈开步子，脚步沉重而急促。 “黑德维希，快撤，”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可能存活多久的身体，“即速就要到炮火都在的地方了！” 格里安并不是在漫无目的跑，他要在墙花那里再次腾飞，以极限速度冲向科隆大教堂。 事实上，他在看到那群人时，他其实已经发生了放弃前往科隆大教堂的打算了，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把沿途看到的居民都杀逝世。 诚然，把怪物引到城区，逝世亡的人数绝对会更进一步，可凭什么，科隆大教堂里的那些人不用受到任何磨难，凭什么城里的那些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享受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呢？ “也许我是仇富的吧。” 大雨滂沱，格里安奔跑在城市的荒芜街道上。他目睹了许多房子，那灰色的、沉闷的墙壁向外倾斜，并且随着下雨的冲刷，整个建筑就像是生命中最后的挣扎。 在这些房子的内部，空空也，逝世一般的安静，可是，尸体们瞪大的眼睛和扭曲的表情让格里安感受到了冷峻的实际。每间房里都摆放着下弯的骨骼和破碎的器皿，一些墙上的图片和字母已经脱落成为灰尘了。 他穿过障碍的屋子，瞥见大批的尸体。 砰—— 遗漏的兵士一枪射中了他。 他毫不犹豫甩出右臂，一击毙命。 “只要到了那里！只要不让我逝世在这里！” 格里安有些呆滞的看着胸口处的弹孔，他起初有些惊恐，大抹大抹的鲜血喷射而出，那是彻骨的疼痛，可他没有逝世。 随后，他看着街边的尸首发出痴狂的笑声。 “这……这里才是地狱啊！” 他说着流下了泪水，就像个疯子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他感觉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在这里停下吗？ 然后呢？ 等逝世。 跟那些尸体一同离开这座城市，这片土地。 可是为什么就连走在逝世亡道路上的人都那么单一，都说穷人与富人之间，公平的只有逝世亡，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连果腹都费劲的普通人！普通人让上层人像逮家兔一样轻松地摆布，他们不做任何抵抗，大批大批地被塞进拥挤不堪的下城区，他妈的这就是慢性集中营。 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几乎从来没有试图反叛或反抗，而是顺从地来赴逝世？既然知道反正是一逝世，为什么甚至没有部分人起来抗争，哪怕是抓几个凶手当垫背的呢？ 为什么？ 是因为已经瞥见了却局吗？无论是否反抗，都没有天堂。 没有天堂！ 地狱，漫天都是地狱！ “我恨自己的出身，同时又怀着一种痛苦的爱理解它。”格里安嘀咕着，“我单枪匹马挑战强权暴力不仅仅出于人道的原因，我也是在反叛自己。” 突然，这句话说完，就像抓住什么最后的希望一般，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疯魔的眼神令任何魔鬼都会微微神颤。 咔嚓—— 一块哲人石在他口中爆裂开来。碎片扎破了嘴唇，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流淌出来。他连忙用手指擦来血迹，却发现手指也被划伤了。 他一直都知道，哲人石会对人类拥有强烈增幅。 虽然这种纯粹的哲人石在进入人体会有一些不适感，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介意，因为高浓度哲人石对身体的增幅是猛烈的。 格里安也试图使用过。 那简直不是一点点不适感了，完全就是生不如逝世的感觉。 “啊！！” 格里安觉得一瞬间，血液在沸腾，心脏似乎不仅在发生血液，还在发生细小的针刺，随着猛烈的鼓动进入体内，像是旅人般在血管各处写下到此一游。 浑身的肌肉都在重组，身体在极端的疼痛中不停被重塑，肌肉在不停的膨胀和膨胀。让他生不如逝世但又像精力充分一样。 “都该逝世，都是地狱！” 他双手冰凉，浑身发抖。在这个温暖的夜里，唯有雾是凉的。 眼前不停闪过各类各样的尸体，明天，这些尸体将苍白、变绿，他们的血将凝固、发黑。 炮弹仍在不停地射向空中，将它无情的光投向呆滞的夜晚中。 “悲壮。逝世亡。逝世得悲壮，逝世得毫无价值！” 格里安想起了一次贤者时间的闲聊，他与克劳迪娅聊起了维京人的北欧神话。 “克劳迪娅，给我讲讲北欧神话？我对维京人还是蛮好奇的。快给我讲讲，我可好奇了。” 了解一个上古民族，最好的入口便是他们的神话和史诗。 “尚武。残酷。悲壮。” 克劳迪娅首先给维京人下了定义。 那晚的贤者时间，格里安是第一次发现，克劳迪娅也有着一些柔情的艺术细胞。 “这种品格是尚武和残酷两种品格的升华和结晶。 “勇猛凶暴的海盗，撞上了无法逃避的残酷，唯一能说服自己也让别人敬重的选择就是悲壮地走向逝世亡。 “逝世，也要逝世得像条汉子。 “连主神奥丁和雷神托尔都是这种结局，其他英雄就更不用说了。 “勇猛，就是要脆持到最后一刻，哪怕敌我力量悬殊，哪怕场面令人绝望，哪怕只有逝世亡这一种结局。奥丁和托尔给维京人种下的这种力战而亡的气概，里面没有顾全大局的谋略，也没有为上帝献身的虔诚。因为没有更高的道德来升华逝世亡的意义，我们甚至很难将它称为道德上的勇敢。 “但悲壮已经足够震撼人心。而当这些把悲壮当做生命终点的人成为你的敌人的时候，可以想象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格里安面目扭曲的看着出来禁止他的兵士，紧接着疯魔般的扑杀向前，他已经彻底失来了理智。手中的武器已经被他抛到了一边，只留下能够飞翔穿梭的右臂。 “残酷，对我们来说，只是某种已经由来了的野蛮，是可以用文明不停驯化的，对他们来说不是，残酷就是世界的真相，无法改变，也无法逃避。但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群自诩文明的疯子，只是用文明这精美的包装纸妆点了残酷的本质。” 克劳迪娅的话在耳边呢喃着，那细小的声音就像昆虫苏醒顶开泥土、那近乎无法察觉的嗡动。 他知道这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他就是愿意来听，来沉迷。 很快，克劳迪娅的声音愈演愈烈，从低沉的呢喃变成纷乱的尖叫，宛若催促格里安杀戮的号角。 “哪怕只有逝世亡这一种结局！” 杀了这群挡路的碍事家伙！ 如果下城区注定要毁灭，那么整个科隆也不应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