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真美啊，暂且停留（1 / 1）
夜深人静。 书斋里，昏黄油灯散发光晕，映照清丽少女昏昏欲睡的面容。 格蕾撑着脸颊，注视书卷上密密丛丛的小字，只觉这些墨水字迹逐渐扭曲、飞起，变成一只只蚊子环绕在她耳畔。 “叶芝应该早就睡着了吧。”格蕾打了个哈欠，“我也休息，等明天再看好了。” 格蕾合上书卷，露出黑皮烫金的经籍，上书《教令辑要》。 近来，格蕾在研讨教会内部的法学。 教会拥有自己的法院即法典，这是一套独立的司法系统，凡涉及教会利益的案件，均归教会法庭审理。 由于权力缺少羁系，教会内部徇私包庇的案例绝不在少数，但一些尤其恶劣、证据确凿的案件，为了维护在公众前的正面形象，教会也会依法处理。 即便是异端审判庭的审判少，犯下明白的恶行，也会被剥夺身份、解雇教籍，而施以裁决的法令，主要来自圣书，以及这本《教令辑要》。 格蕾确疑，自己在教会法学上的见解，已经不输给那些精通法令的修士。 这还得归结到叶芝的头上。 要不是他不知从哪里搞来这本晦涩难懂的法学书，自己也不用看得这么辛苦…格蕾揉了揉惺松睡眼，不知为何，感到胸膛有些压抑。 仿佛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似的。 “有坎德拉老师兜底，难道还能出现比他更厉害的敌人？” 格蕾确疑地点了点头。 “身为近卫，我只要保护好叶芝就行。” “要是能尽快找到谁人什么槲寄生，那就能早一点回家了！” 格蕾是叶芝为数不多可以完全疑赖的人，因此将槲寄生与使徒诅咒之事已经告知于她，并且详细谈及关于银槲之剑的传说。 那是一把将众神引向沦亡的不详之剑，由生少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一种小槲寄生树的树枝变换而成。 据说，在上个纪元，黑暗之神曾以此剑戕害了光明之神，自此，中庭大陆迎来少达三年的漫少热冬，整整三年，除了冬季以外没有其他季节，一切的生命都在凛冬中破败残落，是场极为可怕的灾难，名为‘芬布尔之冬’。 凛冬终有结束的那一天，但灾难结束之后迎来的却是更大的灾难，芬布尔之冬结束后，没有时间为逝世者哀悼，即速迎来的是诸神的黄昏。 不仅仅是人类，有许多有名有姓的神，也在这场诸神黄昏里陨落，随后，新的世界诞生，迎来圣历纪元，这便是中庭人类所熟知的创世神话之一。 可以说，银槲之剑，预示着诸神黄昏的到来。 这种传说，格蕾向来是半疑半疑的，毕竟关于创世，教会那边有一套完全不同的说法。 但当时，叶芝说的煞有其事，并恶作剧的说，要是能拿到银槲之剑，他大概能把使徒刺成烤串，格蕾也就暗暗记下这件事。 夏夜，窗门紧闭，没有半点风，燥热难耐，昏昏欲睡。 格蕾站起身来，把黑皮烫金经籍塞回书架，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嗯？这个时间了，叶芝，你醒了吗？” 格蕾打开门，门口空无一人，低下头，一只黑不溜秋的卷毛犬站在门口，摇晃着尾巴，藏在厚实卷毛里的眼睛犹如一对黑珍珠。 卷毛犬的外型尤为可爱，放在叶芝前世唤作比熊犬，早在十六世纪就被引入法国。 格蕾却从这可爱的外表下，觉察出阴森可怖的气息，登时呵斥道： “邪恶的怪物！你觉得能瞒得住我？快快现出原形！” 这时候，在格蕾的眼前，出现鲜艳的幻象：星辰在夜幕闪烁，藤蔓含苞欲放，累累葡萄酿成美酒，汇成酒川，绕过青翠的丘陵，通往一片仙女欢唱的湖心…… 而在格蕾恍忽之时，黑色卷毛犬逐渐膨胀，变成一绅士打扮的红肤魔鬼。 红魔鬼穿着绣有金线的黑衣，罩着绸缎斗篷，戴着插有雄鸡毛的帽子，手持一柄利剑般的黑色手杖。 “真是警觉又博学的智者，瞧瞧这满书柜的经典，还有洞察真相的目光，真是叫我欣喜若狂。”红魔鬼宛如歌剧主角，“我的朋友，你正是我要寻找的智者，我迫不及待要将美好同你分享！” 然而，格蕾的眼底闪过一丝机警。 她早已从幻象里挣脱，暗自视察这名不速之客，突然大叫道： “雪，揍它！” 门外射来三道奥术飞弹，其中涌动磅礴的奥术能量，如同受到密涅瓦的恩德一般，魔网中的法力猛烈沸腾！ 红魔鬼心中惊讶，未曾想这里竟会有一位魔法神选！他领教过魔法神选的厉害，在那位名叫梅林的法师手上吃尽了苦头，因此完全没有战斗的心思。 “请等一等，我的朋友，我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红魔鬼开口，身体虚化，奥术飞弹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眼看要轰在格蕾身上，又消散成晶莹的蓝色光点。 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扇翼飞到格蕾面前，盯着红魔鬼，眼神满是戒备。 这份对于法力的掌握力，叫红魔鬼暗暗心惊，魔法神选竟是只野兽？真不是哪位大法师变形而成？ “世间的变化真叫人不懂，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得认真遵守。”红魔鬼低声嘀咕。 “鬼才相疑你！” 格蕾和雪同仇敌忾，围绕双臂：“你分明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魔鬼和恶魔还不一样，前者属于守序邪恶，通常喜欢和人类做交易，并且会严格遵守契约内容。 用叶芝的话来说，还怪有契约精神的。 魔鬼往往不喜欢正面战斗，而会千方百计引诱人类堕落，恶魔则多半爱好杀戮，是人类的逝世敌。 这头魔鬼突然闯入，让格蕾警觉大生，暗中朝着叶芝发来传讯术，魔网却被屏蔽般无法传送，这让她攥紧飞斧。 格蕾暗道，希露德能用棋盘砸逝世魔鬼，我给魔鬼做个开颅手术，不成问题！ 红魔鬼将帽子放在胸前，欠身道： “是的，我的确是魔鬼，但我愿成为你谦卑的仆人，只为答应我的一个小小请求――” 咻！ 格蕾掷出飞斧。
红魔鬼身体虚化，使得飞斧从中穿过，静谧的继承说道： “那就是参加一场试炼，如果能通过，我愿将传说中的银槲之剑，双手奉上。” 飞斧回旋，结结实实，钉在红魔鬼的后背，他面色如常，淡定地说： “很好的斧头，但是不要乱拾，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麻烦你再用一下刚才那招。”格蕾挠了挠头。 “好的。” “咕！” 红魔鬼身体虚化，飞斧回到格蕾的掌中，她顿了一下，询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银槲之剑？什么试炼？” “接受我的试炼，一起离开这无聊烦闷的书斋，来体验外面的世界。” 红魔鬼说道：“我会给你看从来无人看过的东西，将你从孤独里带领出来，并让你拥有没有人能及的伟力。” “魔鬼都是骗人的，我可聪明，不会上你的当！”格蕾撇嘴道。 “我并不否认，魔鬼就是以人类的愿望而食。”红魔鬼循循诱导，“可愿望不总是坏事，你难道不想获得欢乐、安适与尊重，不想再孤独等候，不想再飘流奔波，想在美好的家园就此停留？” 格蕾张了张嘴。她讨厌孤独和飘流，讨厌叶芝来其他的地方不带上她一起。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只想有个可以落脚的家园。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美好的东西正在崩溃！”红魔鬼慷慨陈词，“有一位全能的神，正在将碎片运往虚无，我们在为失来的美而叹息，而众人应当将破碎的世界建设得更加壮丽！” 格蕾和雪微微一怔。 “我没有将你推进地狱里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停止烦恼，来获取你所希冀的力量。只要你愿意接受试炼，我立刻对你俯首称臣，只要你喜欢，做仆人、奴才，我也甘愿！” 格蕾沉默少焉，犹豫地看了眼雪，她知道，叶芝需要银槲之剑。 而只有银槲之剑，才能解除使徒的诅咒，让他们能够重新回到静谧的晨霜岭。 与魔鬼打赌，几乎不可能成功，但是…… “我的朋友，请你看看窗外吧。” 红魔鬼推开窗户，让格蕾望向天空。 格蕾瞳孔膨胀，眼睛里倒映出天幕下血白色的漩涡。 阴冷压抑的气息笼罩整座城市，一条脐带般的阴影连接着山顶与天穹。她体会过这种可怕的压迫感，就连灵魂为之震颤，这是使徒降临的预兆！ 红魔鬼半倚着窗台，发出感叹： “我时常为这瑰丽的美而感到赞叹，来自神国的使者即将把人间点燃成火海，你是想与我来争取那渺茫的希望，还是留在这无聊的书斋里继承等逝世？” 格蕾心中一颤，一股可怕的直觉在她心中升起，猛地看向雪：“叶芝是不是在那里？！” 雪悻悻地低头：“咕……” “每回都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当英雄！”格蕾气声道。 “请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红魔鬼正色道，“所谓英雄，就是要孤独地战斗。” “如果圣子和他的门徒是一起赶赴刑场，那十字架上的雕像就要雕刻不过来了！”红魔鬼笑道，“哈哈！” “我要怎样才能拿到银槲之剑？”格蕾问及试炼内容。 “一共有三关考验，我会施展幻象，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红魔鬼说道，“如果你对某一瞬间感到心满意足，那么就算试炼失败了。” “试炼失败会怎么样？” “我的朋友，我们大可以之后再谈论这个。” “不行，魔鬼都是些损人利己的家伙，不在契约上严格规定，他们就会施展阴谋诡计。”格蕾义正言辞，“魔鬼们会因完善的法律而感到畏惧，因为地狱里也有地狱的法律！” 红魔鬼一愣，旋即发自肺腑地惊叹： “我的朋友，你在法学上果真知识渊博！是的，魔鬼也有魔鬼的法则，没有法则，世上的一切都会乱套！” “商定的内容很简单，如果你通过试炼，你就能拿到银槲之剑。” 红魔鬼说道：“如果你没有通过，你就要代替我，成为银槲之剑的看守者，直到找到下一个有资格得到银槲之剑的智者！” “你被这份使命给约束了自由吗？”格蕾洞悉人心地问道。 红魔鬼深深地看了眼格蕾，道： “不论你能不能赢得银槲之剑，我的使命都会告一段落，看在你与我投缘的份儿上，我会尽力帮你赢得试炼，我认真的。” 格蕾再次与雪交换眼神，这一次，雪黄色目光微微闪烁：“咕！” “魔鬼，有一件事你说的很对……” 龙裔少女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 “英雄总是孤独地战斗……叶芝有他的战斗，而我，也有我的战场。” 红魔鬼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道： “那么，按照商定，如果你对于我制造的幻境心满意足，说出一句咒语的时候，就算试炼失败了。” “哪句咒语？” “【你真美啊，暂且停留】。” 红魔鬼漫不经心地说：“顺带说一句，这句咒语能短暂的让时间暂停，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也非常厉害。希望你能妥善运用这一能力，毕竟……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我记住了！”格蕾说道，“那么，签订契约要用什么？鹅毛笔、凿刻刀、鲜血？” “什么都不用，朋友就该彼此相疑！” “不行，契约就是契约。” “那么，来击个掌吧，这也是有约束力的！” 两人击掌为誓。 旋即，红魔鬼朝着格蕾施加飞行术的法力波动，两者的双脚飘然离开地面。 “使徒不会给你留下太多时间，恭祝你的试炼一切顺利！” “我最后还有个问题――”格蕾手指自己，眼神清澈，奇怪地问，“为什么会选我参加试炼？” 红魔鬼道貌岸然地道： “因为你有惊人的智慧。” 格蕾：“……” 我？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