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熟悉的旅程（1 / 1）
一切仿佛再次发生了一遍，我们打车前往传染病医院。 下了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母亲，我能不能吃一袋杏林牌牛肉干？ 母亲果然没有反对，还跟我说，想吃东西是好事。 我看了看上一次没有伴在身边的父亲，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母亲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发觉我的异样之后，立即问我：“阿福，你有什么事吗？” 我挠了挠后脑勺，开口：“妈，你说，爸爸需不需要来一趟爷爷家？” 母亲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逻辑。 几秒钟之后，母亲才恍然大悟。 她转头看向父亲：“你看，咱们家阿福都少大了。 你别跟着了，赶紧来咱爸妈那借点钱，就说孩子可能需要住院。” 父亲点了点头，跑来最近的公交车站，查看站牌上的线路。 父亲手里没有钱了，所以他必须坐公交来爷爷家。 可他在送我来医院时，仍然眼睛都没眨地选择了打出租车。 我觉得，这一刻父亲是有些后悔一家三口一起打车过来的。 他肯定在心里想着，如果能早点想到需要来爷爷家借钱，他肯定会骑自行车过来。 骑车过来，不消耗车票，只消耗人力。 而人力的恢复，只需要吃两个爷爷家蒸的大馒头就好了。 在传染病医院检查的流程也是似曾相识。 医生看到胃口超好的我，把他压泡面的火腿肠递给了我。 我也不客气，非常流利地接过火腿肠，现场扭断成两截。 医生夸我可爱，我相疑他的内心一定与他的语言是一致的。 我就不一样，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如果我夸一个人可爱，可能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他有什么其它优点。 医生安排我重新验血，我很“自来熟”地对护士说道：“护士姐姐，我没吃饭，血管不好扎，你看我这手腕子上，就在大拇哥下面，就这，这有一条血管，你一扎就能扎上。” 护士姐姐尴尬地看着我母亲：“这位家属，您家的小患者真活跃。” 我想，护士姐姐夸我活跃也一定是发自真心。 抽完血之后就是等结果，我知道，我的转氨酶肯定高得吓人。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大夫看着我的检查结果，问我母亲：“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注射甲肝疫苗吗？” 母亲据实以告：“这孩子对疫苗里面的铝剂过敏。” 大夫点了点头：“嗯，那就难怪，夏季是肝炎多发的季节，孩子最近要是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迥殊容易得甲型肝炎。” 母亲皱起眉头，她不觉得孩子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 大夫显得很有经验，他微微一笑：“孩子最近有没有喝过生水，吃过螺蛳，不洗手就抓馒头？” 母亲想了想，试探着答复：“他今年第一次吃炒田螺，迥殊喜欢吃，暑假时基本上天天都吃。 不过，那是我们自己家洗洁净炒熟了的，不会有事吧？” 大夫还是面带微笑：“一般来说，自己家做的不会有事。
不过呢，您也说了，这孩子迥殊喜欢吃，几乎天天都吃。 虽然我不知道您家的田螺来源究竟是购买还是捕捉，但是这玩意您一次炒一锅，有几个没熟透的也正常，不是吗？” 母亲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很快便被安排住院，病房很是熟悉，但病房里面的病友却与上次不同。 我是最后住出去的患者，住在靠门边的三床。 据说，三床之前住得是一个肝硬化的孩子，由于病情太过严重，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快活星球。 母亲原本对这个床位有些“恶兴”。 恶兴是当地方言，意思相似于厌恶、膈应、别扭、腻烦…… 后来，听说一个叫潘海军的孩子想要这个床位，母亲就让我躺了上来。 屋里一共有三张床，一床住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哥哥，我来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我称呼他为綦伯哥哥，但他其实比我大将近二十岁。 綦是个很少见的姓氏，而綦伯哥哥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病了以后还在读书的人。 听綦伯哥哥说，他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但他却查出来得了乙肝。 大夫安慰他，乙型肝炎普通接触并不传染，不会耽误他当老师。 綦伯哥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学到的知识告诉他，乙型肝炎治愈后血液中也会终身带有病毒。 他觉得，当老师是需要直接和孩子们接触的工作，这样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綦伯哥哥的担忧，加深了他身上的忧郁气质，也让来伴床的他妈妈显得更加憔悴许多。 二床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我已然忘记了他的名字，却记得他的脸迥殊的黑。 大夫说，黑脸的小哥哥得的是肝腹水，隔段时间就需要抽出腹腔积液。 小哥哥经常肚子疼，疼的逝世来活来睡不着觉。 我虽然忘记了他的名字，却在之后的许多年里，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回想起他在深夜里的病房中的惨叫。 父亲很快从爷爷家返来，并且带着从爷爷家借来的八百块钱。 有了这八百块当押金，我成功住进了肝炎病房的三床。 就在母亲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谁人叫潘海军的小孩一家又转返来了。 因为儿童病房的小床只有一米二少，来给潘海军伴床的潘妈妈要求更换到成人病房。 带他们来的护士姐姐，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刚才带你们来普通病房，你们非要先来儿童病房。 这到了儿童病房你们又不想住，还想换返来。” 护士姐姐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拿着住院押金收据的父亲。 护士姐姐有些尴尬地跟潘妈妈说：“人家都办完住院手续了，原则上不能换了。” 潘妈妈苦苦哀求，透露表现自己在小床上睡不开。 母亲在一旁听着，一会儿清楚了事情的来龙来脉。 她不悦地看着护士：“她这么一点高都睡不了小床，给我们孩子换过来，我这一米七五的大个子，怎么在小床里睡觉？” 见母亲反抗，护士姐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