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魔,黄巾(1 / 1)
小焦热地狱中,一处熔火湖泊。 湖中翻腾着浓郁的黑白色熔浆,空中荡开灼热的焚风,气流也被高温蒸得扭曲。 原本缓慢流动着的岩浆,忽然猛烈沸腾起来,湖中泛起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气泡,浓烟以一种无比狰狞的姿态,裹挟着炽烈火舌直冲天际。 火光中,但见一条人影跃出。 他就像是像是一尊跌落熔浆火海的铁人塑像,周身都放射出炉铁般的暗红火光,且沾满了不停融化着往下流淌的液态熔岩。 身躯虽是处处裂痕,叶横舟的目光却是无比静谧,他双手捏印,一呼一吸、胸口一涨一缩,带动浑身皮肉伸缩,真气在体内极度凝练,就像是铜珠子在油锅中不停滚动,青烟滚滚。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我身为铜。 这种凌厉直接,霸道至极的炼身法子,也是叶横舟从神武天的资料库里学来的,据说是某位轮回者根据《寇道》世界的四大炼系统,结合《阳神》位面的人仙武道,开发出来的。 因为还在开发阶段,所以只要一百通用点数就可以兑换,尽管便宜到这种近乎地摊货的价格,可下载次数还是只有寥寥几千。 原因很简单,这种炼身法门的修行条件实在是太为苛刻,全然不顾养炼合一的常理,霸烈决绝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拧肉、拆骨、剥皮、抽筋。 只有先做到这八个字,才算是入门。 整篇功法,主旨只有八字: ――逝世中求活,大破大立! 可对神武天的武者们来说,就算真诚心要练横炼肉身的武功,何不直接兑换一本人仙武道的秘笈,这种武学在《阳神》世界就曾经由无数岁月的沉淀,已经是极为完善,又何必练这种下限上限都不确定的测试版武学? 不过在叶横舟看来,这倒是刚刚好,他当初跟从赤忱修炼时,其实也是这么修炼的。 现在虽然没有赤忱漠不关心的【细胞重组】,可他却有三枚地元灵丹,可以用来修复伤势、弥补气血与真气的消耗。 最令叶横舟惊喜的是,这座“小焦热地狱”的功能。 他一个出身武侠世界的蛮子,什么时候体验过这种正统修行圣地的功能,在使用之前不免就有所轻视。 直到真正在这里潜心修行后,叶横舟才发现,为什么古语有云,修行四大宝是财法侣地了。 这里虽然比之一般仙侠世界的洞天福地要凶险十倍,可只要能扛住无处不在的炽盛火劲,不被烧成一堆枯骨,修行效率也要胜过一般福地十倍有余。 尤其是像叶横舟这种,修炼阳火属性真气的武者,功能更是明显。 他虽然还没有到能够与天地交感,直接攫取天地元气为己用的“天位”境界,不能将这座福地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可少期身处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里,无处不在的地火煞气,已将他的肉体在潜移默化间改造。 在修炼整整一个月,耗费两枚地元灵丹后,叶横舟能感受到,自己这具肉体对真气的启载能力,比之初入四星级时,强了足足五成有余,距离结成“元气胎盘”、彻底脱胎换骨,也已不远。 等到完成“脱胎换骨”的修行,叶横舟才能算是在四星级真正站稳了脚跟,甚至有资格踮起脚尖,眺望一下更高处的风光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进行修炼,而是盘坐在湖边,默默运起心法,等待倒计时。 【任务起头】 【主线任务:大野龙蛇。自和安已后,皇纲渐颓,天步艰难,国统频绝。黄巾海沸于九州,群阉毒流于四海,请轮回者自行建立一方势力,名动八表,闻达海内。】 【基础任务嘉奖:四星级空白道具卡*18000通用点数。 】 【附加任务:天命之秘。世祖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俾三光晦而复明,神器幽而复显。请轮回者探明炎光再阐背后的秘密。】 【任务嘉奖:四星级空白道具卡*212000通用点数】 任务时限:两年】 ―― 今夜云深,不见星月。 幽暗深邃的夜色淹没了巍峨连绵的山势,让整座山脉看上来,像是直接延伸至厚重云层中,接天矗立,散发极其沉重的压迫气息。 山涧密林,一处草木稀疏的土坡。 土坡周围地面上躺了十几具残尸,这些尸首的四肢,胸腔,腹部都分布着可怖的创口,皮肉翻卷,骨骼断裂,到处是残肢断臂。 看上来完全不是像是任何兵器劈砍、穿刺而成,倒像是被某种大型凶兽啃食过一样,鲜血与残肢汇成血泊,可见厮杀惨烈。 在这座土坡最顶端,一名身穿残破灰衣,头裹巾条,手持九节杖的道人,正带着六名手持少刀的精壮汉子,与十几个形貌怪异的人厮杀。 这些人浑身都遍布着黑红纹路,就像是一条条虬结的根须,盘踞、寄生在血肉骨骼中,在赐予他们强绝力量的同时,也夺走了他们的理智。 他们的双颊咬肌极为发达,青黑色的大筋在脸上交错纵横,形成一副凶残狰狞的夜叉恶相,散发出凶横嗜血的气息。 这些怪物,每一个都有几百上千斤的力道,一踏步,便将脚下泥土踩得翻腾不已,震起尘土无数,一抬手,便能打得气流激荡,摧折树木。 可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在对方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反过来被压制。 道人手掐灵官决,口中诵念道门真言,一步一咒,袖袍鼓荡,法力流转如涡,数十道符光在涡流中沉浮,显示出“一点灵光即是符”的高妙境界。 灼热红光横空直击,火浪扑来,爆炸声接连响起,橙黄的火光燃在林间,滚滚黑烟随着浓郁的硝烟味道升起。 有两名“怪物”被道士的符法正面轰中,就地便被斩成两半,一时还未逝世来,在地上挣扎嘶吼,宏大的创口焦黑如炭,半点血液都流不出来,却比血溅五步的场面还要来得恐怖骇人。 而他身旁那六名精壮汉子,也在胸前贴着一张黄纸,黄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层鎏金色的光泽,充盈周身,让他们看上来就像是穿戴了一具具金甲。 一时间,七个人组成的简易战阵,竟然将人数两倍于自己的敌手打得节节败退,可带头的道人心中却颇不静谧,眉宇拧成川字,心中痛恨。 ――大贤良师仙逝才一年,各地“妖变”就又逝世灰复燃,且都发展到这偌大的太行山里了。 ――难道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处安宁的土壤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极其沉雄的嗓音,慢悠悠地传来。 “哼,不意竟是当年邯郸故人,张晟张白骑,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个熟悉嗓音,张晟头皮一炸,猛然喝道: “散开!” 言语未落,众人便觉地面晃动不已,有一条宏大的人影,从林中跃起,砸到突破上,以它为圆心,方圆三尺皆是碎裂凹陷,尘土飞扬。 尘土中,是一个宛如人立巨熊的猛汉。 他的身高超过两米,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脖子几乎与脑袋同宽,肩膀高耸,整个后背宽厚无比,就像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岩。 此人脸如铁铸,青黑一片,铜铃般的巨目中闪着精光。 这巨汉现身后,那些神色癫狂的怪物们顿时住手,不再上前,而是安静地退至他身后,将战场留给这位首领。
他那宽横至极的身躯上,同样覆盖着细密的黑红根须,不过此人与其说是被根须“覆盖”,不如说是被彻底淹没。 这些根须在他身上,就像是藤条一般,编织出了一副脆硬厚实的甲胄。 巨汉看着张晟,目光睥睨,轻视笑道: “难道张角那厮当真在天有灵,竟让你我道左相逢?” 看着这个刻骨铭心的身影,张晟目眦欲裂,握住九节杖的右手猛然用力,骨节发白,他一字一句地道: “严政,你这背主妖人,怎敢直呼大贤良师之名!” 张晟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人、这张脸,就像他不会忘记阳城兵败时,那些被官军屠戮殆尽的同袍们。 ――若非是此人背叛了地公将军,我等怎会有此大北! “背主?妖人?” 严政伸出一根大拇指,抹了抹嘴角,露出嗜血的残虐笑容。 “把我变成这样的,不就是张角那贼厮吗?你说我是妖人,那你们、你们那位大贤良师,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张晟勃然震怒,跟从他的其余六名金甲力士也同样面露怒容。 “妖变之祸古已有之,若无大贤良师出手救治,你早就逝世在冀州,沦为道旁野鬼了,安敢在此大言炎炎?! 若非地公将军疑重你,就凭你那几手刀法,也配跟我太平道搅事?!” 严政不觉得意,笑呵呵地道: “那是他们眼瞎,怪得谁来?” 他啐了口唾沫,不屑道: “老子原说和们一道能开国封将,图得是个封妻荫子的荣华富贵,哪想到每日里除了跑路还是跑路,没得吃没得喝,连女人都玩不到! 老子烦了打几个小卒,你们地公将军也要东管西管,他妈的,老子怎么能不反?!” 张晟怒极反笑,少袖一拂,眉心豪光大放,在识海中观想出一尊形貌模糊,身披黄袍、腰佩印章的威严帝君神像,纵声少啸: “左扶六甲,右扶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诛伐!” 深知严政这厮武力非凡,且有“妖变之力”在身,所以张晟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大杀招。 他先以存神法观想出一尊“中黄神”,调动浑身清气,再催动自家性命交修了近十年的法印,将毕生功力庆倾注其中,势要一举功成! 一枚苍黄法印从张晟袖中跃出,四四方方的印章迎风便少,浑如一座包裹在浑厚黄光中的小山,山势雄浑巍峨,直往严政额头打来。 如此一幕,若是让愚昧的凡夫俗子瞥见了,只怕立刻就会跪地磕头,直呼神仙下凡。 所谓“黄神越章”,其实指的是两位神明的名字,“黄神”乃天帝使者、“越章”是阴世鬼神。 古人觉得进山时佩戴刻有这两位神明尊号的印章,可以驱狼逐虎,保得自身平安。 张晟的“黄神越章”印,则是借取这两位尊神冥冥中的一缕力量,先以黄神伟力从天镇压,再以越章神力将敌手牢牢困锁在地面,难以挣脱。 可以说,这是完全是集掌握与伤害为一体的杀招。 张晟甫一出手,便已使得严政如背负重山,肩挑峻岭,山根与地脉相勾连,欲折断他的脊梁。 严政只觉得打熬到极限的筋骨、运转周身的浊气、乃至方圆的空气,都被这枚小小的印章彻底禁锢。 见严政被“黄神越章印”镇压,六名“黄巾力士”不言不语,目光脆毅,抽出少刀,从不同的方向出手,更带起带起鼓荡气浪,如雷爆响。 像是六条昂起头颅的少龙,同时撕咬向一个目标。 可直面这些刀光,严政不惊不怒,只是冷冷一笑: “黄神越章印,不过如是!” 作为地公将军张宝的部将,严政虽是修炼兵家武道的战将,却也清楚太平道这些术法的底细。 他知道张晟的印章既是法术也是法宝,等闲之辈难以动摇,在昔日的大贤良师手上,只这一枚枚小小印章,就足以镇压千军。 呵呵呵,不说张角那贼厮,就算是张宝出手,老子也要先退避三舍。 但――你张晟是个什么东西?! 老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你这种角色脱手的地步了?! 思及此处,严政胸中戾气大作,恨意大盛! 他胸口猛烈起伏,吐出宛如龙吟虎啸的壮烈嘶吼,他浑身浊气勃然炸开,“根须藤甲”震动不已。 刹那间,法印崩出道道裂痕,无力地飞回张晟手中,他猛地倒退一步,识海中那尊蕴养了数年的“中黄神”震动不已,难以调动全身清气。 其余六名持刀的黄巾力士,刀锋刚触及到严政的“根须藤甲”,就被其汹涌澎湃的刚猛震劲轰飞。 五柄由张晟亲自出以法符加持过的法刀猛烈震动,发出咔咔咔地连续响声,崩碎出无数碎片,朝六人面门射来。 凄厉的惨叫声中,有三名黄巾力士硬生生轰碎了面门,栽倒在山坡上,还有三人纵是逃过一劫,也瘫倒在地,再无战斗力。 瘫软在地张晟抬起头,不敢置疑地道: “你,你把妖变之力,尽数融于兵家浊气了?!你难道不知道……” “不就是彻底妖化,再也变不成人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严政浑不在意地反问道,他看着张晟等人的惨状,撇了撇嘴角。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比我像人了?”他戏谑道,“你他妈的,现在便只是一条狗而已。” 严政环顾周围,看着那些黄巾力士,嘲弄地大笑道: “你们他妈的,都已经输了,居然还要来这里清除“妖祸”,白白给皇帝打工?!真他妈是愚蠢透顶!” 虽然早知道,这些疑太平道的黄巾贼,多少都有些脑子不正常,否则当年广宗城破,也不会有那么多疑徒跟着张角跳河而逝世,但愚蠢到张晟这个地步的,严政也见得不多。 ――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做的事,根本就是在帮皇帝安定地方,与造反背道而驰吗? 见他这幅恬不知耻的模样,张晟忽地冷笑道: “我们愚蠢透顶?!那你怎么也沦落到这太行山里,在这妖人窝里胡混?我太平道十万弟兄的血,地公将军的头,还不能帮你求个杂号将军吗? 我的确是丧家之犬,可你也只是一条被人弃之如敝履的走狗而已!” “你!” 张晟这话正戳到严政心中最痛的伤疤,他登时震怒,双掌一动,便要将这可恶的太平道人毙于掌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 “诸位方便么,鄙人途径此处,想找人问个路。” 严政和张晟同时转过头,望向密林深处。 不同之处在于,张晟是面色焦急,严政则是惊疑不定。 那声音的来处,竟是在百丈之外?! 就在严政思考时,一个束发却不别簪,挎刀负剑的年轻道人,从林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年轻道人穿着一身是非相间、边角纹有华贵金丝的道袍,这衣衫轻薄如绸缎,却有种重云层迭的体积感,更有玉带束腰,充满王侯般的尊贵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