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愚人(1 / 1)
“你看啊,尽管我在这世上的名声坏透了,可我往往觉得我才是这世上最非凡的人。你瞧瞧,你想想,我无论往哪处一坐,只要我稍稍地讲几个字眼,挤眉弄眼地摆弄出几分操纵人的把戏,所有人就都要不但脸上乐呵呵地笑,心里头也精神十足地欢乐,讲我真是个哲人、疯子。” “你看啊,他们脸上的折痕一层层地推平了,海在风里也没有这样地安静呢!他们见了我啊,就换掉容颜,像喝了山林的果酒、嚼了天神的忘忧草,一点儿喜笑颜开也没得见了。正常人都要这样才好,这样他们也欢喜,我也欢喜,我得了我的作用了!所以你这个笑也不愿意笑,哭也不愿意哭的怪人,用你那固执的脸色责骂着我的家伙,莫非也是个哲人、疯子?” “我不是哲人,克鲁兹。”莫尔斯静谧地说。 被除名的王子瞪大了他浑浊的眼睛,渐渐地,他的嘴角向上扯,骨白的牙齿从牙尖起头暴露于嘴唇之外,很快令人瞥见牙龈。 他咯咯地笑着,从地上爬起,要拽住莫尔斯的少袍下摆。 莫尔斯向后退了一步,灵能火花一闪,克鲁兹探出的指尖立即燃起灼人的火。 他惨痛地大叫,抱着手指摔回地上,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莫尔斯看,诡异的紫色在他眼瞳中央刻着伤疤般的团结痕迹。门外的安多斯听见惨叫想要阻拦,犹豫再三,对莫尔斯的疑任让他没有闯入室内。 “好痛啊,不是人的家伙。”疯王子哭喊道,“父亲啊,让我杀逝世几个人,撕碎他们,我就不再痛苦啦!你们曾经那样谄媚我呵!自我变成了哲人,你们却宁愿要向暴君透露表现敬意,向逝世魂灵、活瘟疫、早已千次亡故的非人恶鬼叩拜啊!” “它的脸孔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它是一个怎样的错误了吗?它的衣装都是假的,它和那星河里的、天空里的、浩瀚汪洋里的、永远在那儿的眼睛是源自一个出处啊!” 莫尔斯不想同丧失理智的人进行沟通,那只会徒增心烦。他等待克鲁兹安静,同时打量这个王子室内的陈设。 僭主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限制克鲁兹,洛科斯没有那类习惯。房间里的各类生活用品除来尖角过于锋锐,可能致使疯王子自损躯体或得以逃脱的,并不缺少什么。 其中数量最多的一样物品是堆积的纸张——并非佩图拉博新研讨的那类轻薄白纸,它们的边缘锐利过度,而是洛科斯以往惯用的粗糙且软烂的纸。 每张纸上都用炭笔画满了难以识此外笔墨与图画,有些纸张上的绘图是用血新画的,至于旧的染血图画,尽管迄今为止还未发生过任何怪力乱神之事,侍从仍会定期前来将之收集并焚烧。 莫尔斯跨过地板上的杂物,以灵能包裹着纸张悬空,轻声感慨:“我感开你保持着对于一个疯子来说足够优越的卫生习惯,克鲁兹。” 克鲁兹在地上翻腾了半圈,舔他受伤的手指。 不同的纸张中心画着不同的图纹,宏大的眼球、燃烧的树、枯逝世的毒蛇、折断后重新组合的肢体。克鲁兹画画功底对于莫尔斯而言实在有些难以入目,以至于他甚至被过于糟糕的画技本身吸引了一瞬间的注意。 “如果没人看得懂你的画面,你得怪你自己,哲人。”他翻动着疯王子的涂鸦,“你画得太丑了,谁能看得懂呢?” “但我也有一件事要表扬你,你的灵能掌握实在是出人意料地超卓,以至于我没有早些赶来杀了你。”莫尔斯弯下腰,同克鲁兹小声地说。“我一直都觉得住在洛科斯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灵能者呢,克鲁兹。” 克鲁兹流了眼泪。 “别哭了,哲人。为什么想见我。”莫尔斯将涂鸦抛在王子脸上。 “哈哈,傻子!明显是你来我这儿作客,又恰恰说我要见你。你怎地这样自鸣得意、自觉得是呢?” 疯王子又忽然翻了脸,拊膺切齿地撕碎了落在他身上的所有涂鸦,爬起来狠命地踩,“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把我的眼睛都给你了,你怎么就这样贪婪!还要异想天开地要这些、要那些!你这被神诅咒的、放逐的、欺骗的、可悲的、自命不凡的东西!”
莫尔斯叹了口气,思考起是否要将克鲁兹敲晕然后直接读取记忆。 “为什么是六人?” “我瞥见你这样地来了,听着这个数字你就来了!这不正是你的逝世因吗,哲人!你竟仍要问我为何是六人吗?那我却要问你那六只秃鹫从哪儿飞过了!我并没有瞥见啊!它们没有令我瞧见过啊!” “我正在失来翻译你疯话的耐心,哲人。” “可我就是那样瞧见的啊。”王子又流下眼泪,“那么多的声音,那么多的影子,我见到一幅一幅的画。” 他慌乱地跪下来,将地上的碎纸片收集起来抱在怀中,“都在这儿了,都在这儿了,我全告诉你,救一救我啊,你因为我而开心了吗?我求求你救一救我,我不想再瞥见!我是不说谎话的啊!谁也不能使我作伪,可他们都要说我见的人都是假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子,身体,意识,我不要再流泪!” “我可真是受够了。”莫尔斯自言自语。“灵能者非得这样说话?难道就不能学学我,用些简单易懂的陈说句,而不是连串地抛出天杀的谜题?” 他不想把他的藤椅带到这儿来,于是令水凝结捏出个冰块的座椅,仗着他不怕冷热的特性坐下。 “你这愚蠢的预言家。”他语气不善地斥责,“现在是哪一年?” “是七百九十九年啊,怪物。”王子乖顺地抱着碎纸跪在地上,“今天星星要升起了,大伙儿都看着它往悬崖顶上攀爬呢。它的手在流血呵。” “明天是哪一年?” “是八百零九年啊,怪物。这一天星星很愤怒,别人都喊着要它换名字哩。” 莫尔斯陷进思索。 “后天是哪一年?” “是八百四十九年啊,怪物。这一天太阳落到山巅,星星随太阳离开了,它的欢呼是多么毫无警觉啊!” “再往后?” “是九百九十九年啊,怪物。这一天星星败给了时间,星星的碎屑落满了天空呢。它输得那样悲凉啊,那又是谁的错误!” “最后呢?” “是下一个千年啊,怪物。这一天星星将大地上的一切都烧逝世了、杀完了,因为我们忤顺了他啊!我那可怜的妹妹啊,她是那样爱他,她活生生逝世在他的手掌之中啊!” 莫尔斯猛地站起,冰晶破碎滚满地面,随之在高热里蒸发。他狠狠抓住克鲁兹的脸颊,狂暴的灵能火花顺着神经联络直接烧来疯王子绝大多数的记忆区域,同时在其灵魂的投影中抓住全部幻影斩断扯碎,实际的火苗腾空烧起,毫无慈悲地将桌、墙、地面的全部稿纸统统付之一炬,连带部分家具上遭到涂抹的布料一起烧毁,分毫不留,火烧灰烬落满各处。 疯王子扑倒在地,不住地抽搐,他的悲凉哀嚎令安多斯终于忍不住推门闯入:“莫尔斯师长教师,请不要……” 他看了看室内的场景,缓慢地说完后半句:“……伤害他。” “走吧。”莫尔斯冰冷地说,“你的兄弟的确疯了。” “不是神教说的魔鬼附身吗?”安多斯担忧道。 “不是。”莫尔斯转身大步离开。“他只是看的太多。” 正在被侍从封闭的门里,疯王子的呓语仍在继承:“谁人仰着下巴的啊,他是自负。谁人捂着脸的啊,他是颓惰。谁人头戴花冠的啊,他是虚荣。谁人心神不宁的啊,他是狂热。谁人镶金带银的啊,他是欢庆。谁人主持人啊,他是快活……他就在这儿啊!他的灵降下了,你们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