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财可通天（求收藏）（1 / 1）
兴济码头。 吏科给事中，负责调查漕粮案的特使宋琮，在一名锦衣卫百户以及几十名锦衣卫护送下，下船登岸。 “大人，最近几日已清查周边粮仓十几座，亏空俱已列出，随时可以调阅，由您亲自整顿后上奏朝廷。” 锦衣卫百户苏起在宋琮面前极尽恭维之能事。 别看宋琮只是成化十四年进士，当官也才六七年，可是能参与调查如此粮草大案，意味着宋琮很快就要晋升高位。 宋琮指着隔壁船上下来如蜂拥般的人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起道：“刚派人来问过了，说是赶到兴济来治病的……当地防治痘疮卓有成效，周边乡民蜂拥而至，多为在身体里种下那确保以后不再得痘疮的神药。” “咦？竟有此等事？” 宋琮闻之皱眉。 他的反应跟刚起头的陈烓一样，都觉得离奇扯淡。 苏起续道：“贵州道巡按陈烓陈大人头数日便已抵达兴济，便是专门为查证此事，后来听说连陈大人都亲自前来种药，并赞不绝口。看来地方防疫卓有成效情况属实。” “哦？” 宋琮眉头紧锁。 苏起先把身后锦衣卫调配好，这才又过来请示：“大人，我们是否直奔县衙，找当地知县，查实粮仓之事？” 宋琮道：“不用如此。粮草案，上面有吩咐，不可下一地藩台，此案所发地乃西北，切不可往京师牵连。先与本官往粮仓查实，封仓后将有关人等擒拿，以粮食赎刑。多大的窟窿，都要他们自行补上！” “是。” 苏起恭敬行礼领命。 …… …… 城门口，知县宋清的官轿被密密丛丛的入城人流挡住去路。 等了好一会儿，衙差冲上前来分开拥堵的人群，好歹让一行顺利出城，宋清从轿子的气窗探出头来，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为何这么多人？” 李未邵一路小跑跟着官轿，心里正抱怨幕僚条件艰苦，闻言却挤出笑脸答复：“回宋大人，据说全是来城里种药的庶民。” “这么多人吗？” 宋清道，“不是派了人到兴济各处种药？怎么还有人进城来种？他们对县衙派出来的大夫不放心？” 李未邵道：“不是，前来种药的不一定是兴济当地人，许多是外地闻风而至，周边府县的人不少。” 宋清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有几分得意：“那倒是别致，连周边府县庶民都知道当地防疫做得好，科道言官总不能无事生非吧？等等，他们是怎么来我兴济的？谁允许他们来的？” 在大明，想要跨地域迁徙从不被允许。 但因大明官府管辖基本停留在县一级，其实对庶民的约束没有那么大，像这种邻近的周边州县间走动，别说禁绝了，太平年景压根儿就没人管。 “赶走赶走！” 宋清道，“若被人知道我兴济流民汇聚，还觉得发生了什么灾患。防病之事，本官自会奏朝廷。” 李未邵道：“大人，现在水陆都来了不少人，想要赶走怕是不易。再说一会儿来这么多人，城里旅社餐馆全都爆满，就连日用百货销量也都大增，出现难得的供销两旺的情况，若赶走的话……会不会影响民生？” 宋清道：“如此聚集，发生骚乱怎么办？再者说了，这药是为我兴济当地子民准备，旁人凭什么来种药？我城里的庶民种完了吗？就按我说的做。” 李未邵苦笑：“那大人，咱是不是返来后再说？” “嗯，也行。” 宋清道，“城里这么多人等着治病，张峦还回府来了，真不应放他出城。” 宋清笑道：“大人，现在整套防治痘疮的本领咱都学会了，用不用张生员效果都一样。咱不能磕着一个人，用力用不是？”
“说得也对，如此大贤，本官一定要好好嘉奖……之前答应的赏赐都带了是吧？本官的礼品捎上了吗？回头来城里的张府，把先前送来的东西一并讨要返来！没事跑什么县衙，本官还觉得那张殷有恃无恐，结果只是瞎蹦跶。” 宋清想到自己在酒桌上对张殷百般逢迎，而张殷还趾高气扬……回忆起自己一腔热情被人戏耍，他心里就一阵厌恶。 …… …… 徽州商馆，徐恭正向秦掌柜禀报。 “……作别后，宋知县一行很快就出衙，直奔城外张生员府上，如果咱现在就走的话，紧赶几步或许能追上。”徐恭道。 秦掌柜手里捏着个翡翠把件，嘀咕道：“张来瞻其人，愈发看不懂了。” 徐恭道：“是啊，要说他沽名钓誉，可其防病之法的确有用，据说陈御史来见过他后，他已将具体药方相告，并不像是独专敛财之人，乡民皆赞其有济世安民之心。” 秦掌柜眸光热切：“可知晓具体秘方是何？” 徐恭无奈摇头：“此事关系机密，当时听取的人寥寥，无从得知。” “唉！” 秦掌柜道，“想汪师长教师家族世代从医，难道也会看走眼？还是说眼前城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适逢疫病大流行过来，天降福祉于当地不幸被他碰上？” 徐恭道：“不好说。” 秦掌柜道：“他如今生活在城外，城内连个住所都没有，可知他有何诉求？” “当家的，您的意思是……？”徐恭问道。 “这样的人，就算不能聘为西席，也不能怠慢，以后无论是他在野中的人脉，还是他治病的秘方，再或是济世为怀的宽广心胸，都是我徽州商贾最理想的结交对象。”秦掌柜显然要事后找补。 徐恭道：“据衙门里透出的风声，说是此人目的，只是能以乡贡的身份进国子监，求学读书。” “哦？” 秦掌柜颇为意外，“为大明做下如此功勋，只求进国子监？” “这个……不好说，至多阐明此人有追逐名利之心，他屡次科举都未中，家道中落，也跟他门头人丁单薄有关。”徐恭道。 “他的儿子有要成婚的吗？若有年岁合适的，可以找徽州名门闺秀联姻，顺带送上一份厚礼。” 秦掌柜又要另辟蹊径。 这就需要体现徐恭强大的情报调查能力了。 徐恭回道：“此人一妻一妾，生下两儿两女，其中嫡出三人，少子和次子都尚未到适婚年岁，不过据说他家中有小女，生得花容月貌，隽誉早就在当地流传开来，许多官宦人家都想与他联姻。” “是吗？” 秦掌柜着实意想不到。 “还听说，锦衣卫指挥徐佥事也想染指张家小女，但张生员似乎对此不屑一顾，就连先前跟孙家的婚事，都让他给退了。”徐恭道。 “孙家？” 秦掌柜摇摇头，“地方上是有些名望，但门楣还是低了些。” 徐恭道：“看来这位张生员，心比天高，一般的人家他瞧不上眼，恐怕连徽州官宦人家他也未必另眼相看。想要以此结交，极为艰难。” 秦掌柜点头：“他要上京，必定需要盘费，我们可以提供。至于他到京后，为家中小女寻找夫家，亦或以后送女出嫁，都要一定的资财傍身，我们可赠与嫁妆，如此也算尽到了人情，日后好相见。” “他若是不收呢？”徐恭问道。 “白送的东西，他有何道理不收？既收了，那就有了牵扯，以后登门求教也就有了理由。”秦掌柜道，“顺带再修书一封往徽州，告知汪师长教师这边的情况，总归之前让汪师长教师奔波一趟，有些事需要跟他讲清楚，以免他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