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岁月从不败美人(1)(1 / 1)
2006年5月1日,也就是方圆重生返来之后的第三天,《三体》第一部起头在《科幻世界》上连载,他觉得这是种冥冥中的缘分。 而现在是2008年5月,第二部也即将鄙人周正式出版。 三个月后,这部伟大作品的版权将会以十万元人民币被出售,所以现在是接触刘慈欣最后的机会。 此前,方圆跟陈婉说过多次要对接刘慈欣谈购买版权的事宜,最初电话沟通过两次,后来又因为“抗灾巡游”的事情搁置,这次方圆亲自出马,他志在必得。 1999年至2006年,刘慈欣蝉联中国科幻最高“银河奖”获得者,这是一个很难被打破的纪录,所以08年的大刘在科幻圈子里已经大有名气,但这是个科幻式微的年代,他并没有收获和地位等值的财富。 十万元,多么?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但少么?说实话,这个年代的单项版权交易,即便从主流文学上来说,也是个合理的价格,真的不算很少。 不过对于《三体》这部作品,显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全球IP价值最高的《哈利波特》,其衍生价值能达到数十亿美金,方圆觉得《三体》不应逊色于此。 但他不会一会儿抛出一个吓人的价格来谈这件事,一是他现在手上可支配的现金流已经不多,二是…他打算绑缚大刘进行全产业板块的“三体宇宙”开发。 科技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而科幻文学则是打开人类理想思维的先行军。 在相符科学逻辑的理想延伸畅想中,许多科幻作品中对未来的细节描绘大多已经实现。 想象力的边境即是未来的绘景,想象力无边无际,人类的未来也没有边际。 从这一点看,《2001太空漫游》是伟大的,则《三体》和刘慈欣也是伟大的,尤其是尚未面世的“黑暗森林”猜想,是对费米悖论的另一种解读,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尚无法证实或者证伪。 瞧,证实和证伪都无法做到,这就是想象力边际的伟大构想。 方圆对外星人什么的不感兴趣,但他对刘慈欣这个人很感兴趣。 他连重生都切实体验了,很想和这种具有伟大理想力的同胞沟通一番。 非哲学探讨、非理论思辨,而是单纯的聊一聊。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刘和出版社寥寥数人了解第二部《黑暗森林》的内容下,方圆没办法和他议论故事情节,所以,这次小鸡炖蘑菇的会晤,只是相互认识一下。 方圆的开场白很简单,重生前,他数十遍通读《三体》,以在《科幻世界》看过第一部的内容作为开场十分合理。 有钱人对科技、未来感兴趣很正常,富翁和皇帝是最关心“永生”问题的两种人。 “逝世亡是终点么?” 方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例,如果每一个人逝世后都会来某个平行世界“重活”一次…或者无数次,那么永生是不是就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维度”实现了? 坐上饭桌之初,大刘有些告急,即便方圆的造型很搞笑,但其名已经人尽皆知。 他作为一名科幻作家,尚未亲自接触过资本,而方圆这种年轻富豪在老庶民的认知里往往和纨绔没有太大的区别。 另一个又是风头正盛的大明星。 好家伙,一个饭桌上除了粗壮的邹安,他只对地上跑来跑来的那条修狗感到亲切。 但这些忐忑很快就在推杯换盏中消散了,刘慈欣是能喝酒的,或者说笔墨创作者大多都能喝点,眩晕的状态更有利于思维发散。 几杯典藏的老汾酒下肚,大刘上脸了,话匣子也打开了,推推眼镜,放下筷子,伟大的作家说出了滴水不漏的一番话。 “从科学角度上讲,人类生命消亡后和石头一样。 “神话故事中,盘古逝世后躯干化作大地山川……我们也如此,腐烂化泥,从分子层面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呼吸,也许我们呼吸的空气就是由恐龙逝世后分解成的小分子组成。” 方圆嘎嘎乐,插话说:“物质守恒定律?” 刘慈欣说:“不错,自然界的基本定律之一。如果浪漫一点说,人逝世后意识若不会消失,豪情就不会消失,衰老在意识层面是没有意义的。说实话,我觉得人生一世,总会留下些什么,即便不能青史留名,生命和血脉也在小范围内继承留存。” 方圆笑着端起鲜榨橙汁向大刘举杯。 沈宁飞这顿饭始终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在扮演方圆的贴身小丫鬟,帮他夹菜倒水,偶尔抱起汤圆撸一撸。 但听到这番话,蓦然怔了怔。 豪情不会消失,衰老没有意义。 她偷偷瞥了瞥身边的石膏人,继而露出窃喜的笑容。 这份笑容被桌子对面的刘慈欣捕捉到了。 英俊女明星和年轻大富豪的风流韵事经常从古至今都会在民间流传,但眼前这两位显然不像随便玩一玩那种,笔墨玩家的思维很细腻,他觉得方圆和沈宁飞之间是有真情实感的。 尤其是他并不关注花边新闻,不知道“沈宁飞”和“沈凝飞”的差别。 “造次问一下……” 方圆知道他想问什么。 沈宁飞也知道,却有些自卑的低下了小脑袋,用撸狗的行为掩盖不安。 方圆却握住小丫头的手,大大方方说:“准两口子。” 沈宁飞的当心脏漏跳了一拍,却“瑟”地晃晃头,眯起桃花眼笑了起来。 大刘哈哈大笑,抚掌说:“生命的终点是爱意的消亡。” …… 小鸡炖蘑菇,鸡是跑山鸡,蘑菇是野蘑菇,但大刘偏幸其中的粉条。 汤圆馋的直流哈喇子,可沈宁飞脆持不让狗子吃杂食,还是邹安嗦了了一块无骨鸡肉拾到地上,才解了小汤圆的馋意。 然后,狗子对粗枝大叶的邹安亲近了好多,剩下的时间总是时不时围着邹安的脚边打转。 但在沈宁飞的白眼下,邹安没敢再投喂。 两瓶一斤装的好酒被邹安和大刘分而食之,一滴都没剩。 邹安尚还苏醒,但大刘已经打晃了。 大刘囫囵向方圆保证绝不透露他在这里养伤的事情,随后就被两名安保架回了隔壁。 有何颜在,邹安抱抱拳就回隔壁休息了,沈宁飞把方圆扶到卧室,方圆却拉住她问:“出来走走?” 沈宁飞歪头不解,“你能走?” “拄一根拐,能溜达两步。” 这件事沈宁飞不敢自己做主,所以跑出来征求了何颜的意见。 何颜拍拍脑门,让两个大汉抬着轮椅把方圆“搬”到后山坡的草地上,然后守在外围,把空地留给他和沈宁飞。 月亮半圆,一半挂在天上,一半飘在娘子关下的桃河里。 月色下的河流是珍珠色的。 再向远,丛山峻岭像一头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一条蜿蜒的白色少蛇在其中穿梭。
那是堵了十几公里的运煤卡车,四排车道都堵住了。 向上,星空,黑暗深邃。 草丛里有跳蚤,沈宁飞没带汤圆出来玩,她坐在方圆脚下的轮椅脚蹬上,两人在黑夜中默默看着星幕。 五月的村落夜晚还是凉的,方圆把沈宁飞铺在他腿上的毛毯掀起来,反披在她肩上。 从后面摸着她的头顶,方圆轻轻问:“最近累么?” 沈宁飞自然把头靠在他的腿边,好的那条。 “不累。” 方圆把手向下,捏捏她的脸,这是两人间少有的亲昵的动作,但却都没感到不舒服,反而一切都自然而然。 沈宁飞微微侧过头,问他:“那本书真的那么好看么?” 问的是《三体》,她没看过,但值得方圆兴师动众、亲自来访,还要一点点渗入不显得突兀,她觉得应该是方圆极度重视的一件事。 买版权,做改编,钦定自己当了女主角,但听他们今天聊的内容… 女主角貌似不是个好人呀… 方圆说:“好看,你要看看,第一部我已经打印出来了,明天你要起头看,要理解其中反应的人性。” 强制要求、霸道不给余地,沈宁飞却好喜欢他这样对待自己,他从来没强制要求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一直是散养状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自由。 可在爱情里,自由往往意味着疏离,她不喜欢。 “好。” 又说:“我没看过科幻小说,如果遇到看不懂的地方,你要帮我表明。” 方圆又捏捏她的脸,笑道:“当然,我让你来这就是为了帮你答疑解惑的,我表明不了的地方,隔壁就是原作者。” 沈宁飞娇嗔地“切”了一声,心知他才不是为了这个。 方圆又抬起头,把视线投向广袤的夜空,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儿散光了。 上辈子近视眼加上一百多度的散光都是玩手机玩出来的,现在咋回事? 他揉揉眼睛,再次看来,高速路上的红灯和星光都有微微的滋光,顿感一分无奈,散光不可顺,看来需要一副眼镜装斯文了。 沈宁飞也看了看星星,感叹道:“你都那么喜欢的小说,一定很好看吧?” 方圆按情节讲了一下第一部的故事,听懂后的小丫头更感到神奇。 她说:“科幻作家真厉害,要懂那么多知识。” 她没完整的看过一本小说,不懂,很震撼。 方圆说:“人能创造故事,是基于生活的阅历,和对日常琐事的深入联想,更是对现有理论抱有怀疑精神,这的确很厉害。 “但这部作品对人性的……” 众生莫不是跋涉荒野的赴逝世客,旅居人间几十载,烧香难平无尽意。 想说这些,又觉这些话不应对沈宁飞说,所以只道:“人性随着时代在改变,善恶不定,里面金句许多,看看吧,好好看看,理解的越深,未来演绎的时候越好,我很期待。” 沈宁飞抱膝点头,说:“我喜欢他那句生命的终结是豪情的消失,还有还有谁人豪情不消失,衰老就没有意义。” 方圆耸耸肩,说:“相互伴伴的衰老也很有意义,很浪漫。” 青草香伴着将落的枣花香味涌入鼻尖,沈宁飞揉了揉鼻子,转头问方圆:“我能一直这样伴着你么?” 方圆奇道:“为什么这么问?我还能把你放走给别人不成?” 两人两句话说的都直白,这是从未有过的。 沈宁飞心满意足,笑着摇头,抱住他的石膏腿说:“好多人说豪情就是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我只是害怕,走来走来,到最后你告诉我:“你一个人可以,你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她…她们没我不行”,我害怕这样,等啊等啊,就把自己和时光都等老了。” 方圆哈哈大笑,再再次捏捏她的脸蛋。 “让你参考影视剧的表演,不是让你乱背偶像剧的俗套台词,还什么“你一个人可以,她们没我不行”,这是什么渣男文学?不要再学了,听着都闹心。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就是秦始皇。” “秦始皇?” “额地额地,都是额地!!” 沈宁飞见他东抓西抓咬牙切齿的样子,被逗得咯咯乱颤。 “是啊是啊,你真有自知之明。” 两年时间,沈宁飞基本没有休息过,方圆握住她,小手拔凉而柔软,是很秀美的一双手。 独行,对于大都市的许多人来说是理想,但真正体验过的人,从不觉得独行是自由,或者说自由这个词永远和孤单作伴。 和所有人不同,方圆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最像自己的一个,抛开所有的时候,孑然一身。 不对,她似乎比自己更惨。 自己回头,一无所有,而她,一地悲凉的过往。 记忆像山脚下蜿蜒的桃河河水,会向前拓宽,会改道,会混杂泥沙变得浑浊,也会奔流入海变得清澈,但去路不会消失。 那么悲伤的过来的记忆,可能会被幸福挤走,但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怜逝世了。 方圆费劲地伸手从地上揪起一朵野菊花,在这个时间看,是暗黄色的,但离近了,是明亮的柠檬黄。 方圆把花插在沈宁飞的鬓边,好看逝世了。 沈宁飞取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笑了起来。 方圆感叹:“一个艺人的职业素养。” 沈宁飞反驳:“这是一个女人的基础素养。” 她捋捋头发,稳定住耳边的小花,突然说:“你从来没问过我喜欢什么花。” 洋桔梗、向日葵、红玫瑰…这那一系列的小情趣,她从来没拥有过。 方圆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星途熠熠,什么花配的上你?” 沈宁飞白他一眼,不再较真,摸摸头发,又摸摸小花,再次取出镜子,和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好没真的等到满脸皱纹时才收到花,”说着捧起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又笑道:“白头发和这朵花就不配了。” 方圆却说:“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沈宁飞说:“你的油嘴滑舌都是从她们那里练的么?” “……” 沈宁飞咯咯笑,蓦然问:“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感觉好突然。” 看她星眸含情,方圆也不隐瞒,直说:“前几天见了太多生逝世离别,觉得…活着的时候吃苦要趁早,总不能逝世后便宜别人吧?” “……???” “好啊!想的美!还吃苦?!别碰我了,你就等着我便宜别人吧!” 沈宁飞一怔,柔情消失,眼神一下凌厉起来,撅着嘴猛地站起,气呼呼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