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周围一切都是山谷（1 / 1）
拜伦走进静悄悄的庄园，从少草的小道往上走。 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 莱加雷拉庄园海不扬波，没有任何动静。 ——阿达的数据模型失效了？ 于拜伦头脑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这一念头，出师不利令他隐隐发生了不详的预感。 似乎……事情的发展，不会像他所谋划的那样。 拜伦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向“地狱之眼”的位置。不疾不徐的步伐，看不出心情浮动的焦躁。 也许只是阿达失误了……消息不应该有误。 米哈伊尔·尤里耶维奇·莱受托夫，他玩笑一样的消息可疑度却并不低。 莱受托夫懒得说建立在空中楼阁上的言论。——到底朋友一场，拜伦这样程度的了解还是有的。 拜伦彻底接近目的地的谁人景点位置了，隐隐约约能瞥见前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穿着白色高领制服的人数约有一半，剩下出去了的人……连拜伦自己，在没提前查询的情况下，也不清楚究竟谁是谁。 一瘸一拐的修少身影走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显著的特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在欧洲大陆散播消息，首先提起要来葡萄牙，前往辛特拉的男人—— 乔治·戈登·拜伦。 英国勋爵。 “午好，各位。” 英俊的男人从容不迫抬起眼，勾唇，微微笑着开口。 茂密的树枝被锐利的光刃肆意切割，从枝干梢头倾泻，晦暗不清的光影落在男人停步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连胸口凌厉的敌意，都不自觉撞上棉花，软和了一下。 “真高兴在这里瞥见您，塞万提斯师长教师——毕竟我听说圣方济各会大部分人手都来了北欧。” 拜伦轻巧地笑着寻了个石块坐下，摊手透露表现自己的无害。 塞万提斯是身经百战的老一辈超越者。然而，拜伦并不慌乱，或发生任何害怕的自乱阵脚情绪。 一代新人换旧人……白发带来过来岁月的经验同时，也消磨斗志。 这种感受，或许英国的莎士比亚最有体会。 舔了舔嘴角，眼眸幽深收敛，拜伦好整以暇，等待着未来即将出现某一时刻。 虚浮的风萦绕而来，夹杂着某种晦涩的、细听是虚无的低吟声，浮动衣摆。 英国勋爵注视着远处，余光瞥过入口被隐藏在不显眼处的倒井，目光微顿，随后垂下眼。 将出不出。 还差什么条件？ 有什么因素被漏掉了？ 乔治·戈登·拜伦面上维持静谧，心下漫上哀愁。 “索阿雷斯，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容落座，瘦高的英俊男人唇边浮起微笑问。在他对面坐下的男人愣了愣，恍忽开口。 “是你在找我。” “喝杯樱桃酒？”引来和自己相同身份的男人的坎普斯没有再多说什么，举起手边的杯子懒散笑道。 “祝健康！”索阿雷斯接过那细少酒瓶里倒出的殷红酒水，散发着水果香气的简陋小酒杯被放在木桌上。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衣服松散地套在坎普斯身上，领口胡乱解开了几颗扣子，男人垂下眼时忧郁落阔的气质就漫了上来，“我，阿尔瓦罗·德·坎普斯。” 坎普斯面色正经，那双眼睛注视着索阿雷斯：“……曾加入海军，也前往过东方，可能本质上却更像是个外国人。” “那时候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回到葡萄牙，我说旅行结束。” “他们问我，为什么要退役，为什么不继承在军部就职。” “我答复，因为爱。” “因为佩索阿需要我，因为那家伙不懂得讨好珍惜女孩，也许是这样。” “我有些失望。” 索阿雷斯用他一如既往的静谧表情与阿尔瓦罗·德·坎普斯对视，这让阿尔瓦罗·德·坎普斯不自觉有种改变打算的冲动……但他没动。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阿尔瓦罗·德·坎普斯自嘲地笑了笑，“我失望地回到了欧洲，却幸运地……” 幸运地看破了一切。 索阿雷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新酒。 “在前往伦敦前，我曾有过在东方苏伊士运河的旅行，见得太多，也许并不是好兆头。” “到达天然高地的孤独顶峰时，我们体验到一种获得特权的感觉：加上自己的身高，我们比这座顶峰还要高。” “……至多在那里，自然之巅被踩在我们的双脚下。” 阿尔瓦罗·德·坎普斯说：“我们所处之地使我们感到自己是实际世界的国王。周围的一切相形见绌：生活是逐级渐缓的斜坡，或毗邻高地的低洼平原，或我们所达到的巅峰。” “我们的一切源于机遇和自欺欺人，我们所吹嘘的高度不属于我们。” “在那处顶峰，我们并不比自己的正常身高要高。我们脚下的山峰将我们抬高，是脚下的山高使我们变得更高。” “富人能更轻松地呼吸，名人能活得更自由，贵族头衔其本身就是一座小山。一切都是虚假的，甚至这种自欺欺人也不是我们的。我们登上小山，或者被带到那里，或者出生在山上的一座房子里。” “严格地说，佩索阿并不存在，但他也许就是这么想的。”阿尔瓦罗·德·坎普斯笑起来，露出的皮肤是海上生活残留的肤色。 “尽管身强力壮，有潜力爬到山巅，却在意识里放弃了这种攀登。仰仗着凝望，他立于所处之地，周围一切都是山谷。” “所有的未来都是空白，所有的生活都是虚无。哪怕逝世了，要刻下墓志铭，也只有三个日子：出生的那天，逝世亡的那天，在这中间的，都是属于我的。” “干杯吧，祝健康，索阿雷斯，我选择酩酊大醉。” “至多我的肝不会抗议。” 对此，索阿雷斯的态度却算得上冷淡，他无动于衷地旁观，目光深处的思绪却飘离远来了。 “让·瑟尔返来了。” 索阿雷斯突然说。 “……”阿尔瓦罗·德·坎普斯疑惑地盯了他一会儿，索阿雷斯继承用如同行走梦中的语气轻轻开口，放下手里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