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场戏罢了(1 / 1)
“戏?” 严世蕃瞪大眼睛,似乎不理解他爹的意思。 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戏? “锦衣卫三个字,还要爹来教你吗?” 严嵩没再理会他,而是渐渐闭上了眼睛,起头养神,等待着一个消息。 他还想提点好大儿严世蕃,关于裕王出京的事情,奈何看到严世蕃听到这里,就已经迷含混糊,也就作罢了。 严世蕃见状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询问下来。 一切事情的来龙来脉,在他爹的提点下,已经非常清晰了。 两位阁老休病在家,皇上提拔了严世蕃与李春芳,陈以勤三人上来,让他们代替几日的当值。 这是最起头阶段,皇上暗示他们分权。 后来李春芳与陈以勤,有意用海瑞奏疏一事,给严世蕃下套。 一方面讨好上司徐阶,另外一方面,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向皇上表达忠心合营之意。 他们不敢获咎徐阶,于是将主意打在了严党身上。 然而皇上不满意,票拟被打返来,严世蕃带着它回家交给了老爹严嵩看。 退田一策,将所有人都卷了出去,皇上同意了。 严嵩拾出罗龙文,将好大儿严世蕃从中摘出来,同时以此投石问路,试探皇上的意思。 徐阶紧跟着合营,分权给李春芳与陈以勤二人,让他们来安排截杀罗龙文之事。 而到了第二阶段,一切的转折点,都在皇上派出锦衣卫起头,发生了重大变化。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变得麻烦了,罗龙文从必逝世之局,转为了大家都在保护他的安全之局。 皇上不仅仅是准备在浙江将事情闹大,更是将矛头指向了所有官员。 这般风险之举,大家都不能理解,却也不敢明面反对。 于是,严嵩之前做的准备,通通派上了用场。 徐阶紧随其后的安排,也没有做错。 连李春芳与陈以勤都意识到不对劲,在之后做了补救的措施。 有许多事,严嵩知道,徐阶知道,却发生在严世蕃等人的视角之外,让他们很难准确判断结果。 比如今晚锦衣卫,抓到了好几波人手,有严嵩的人,有徐阶的人,还有李春芳与陈以勤的人。 而现在,则是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嘎吱。” 书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露出了管家的一张脸。 正在沉思的严世蕃抬头看了过来,当即皱眉道, “出去作甚?” 管家走出去,对严嵩与严世蕃低头行礼后,说道, “老爷,小的安排在几个城门的人,回消息了。” “锦衣卫在一炷香前,押送返来不少人。” “并未见指挥使朱七与罗龙文的身影。” “看清楚了吗?” 在严世蕃不解的目光下,坐在胡床上的严嵩,渐渐睁开了眼睛。 管家将腰弯的更深了,继承低头道, “回老爷,小的安排了三波人手,确认了三遍,并未见到这两人的身影。” “押送返来的部队里,也并无马车随行。” 严嵩这才抬手挥了挥衣袖。 管家又对两人行礼,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将门轻轻带上,重新守着。 “看来,皇上,是下决心了。” 严嵩带着深深的叹息,自言自语道。 严世蕃却一头雾水,听的不明不白,忍不住向他爹投来疑惑的目光。 严嵩抬头瞥了一眼好大儿严世蕃,并未说话。 明天一早,他会来面见皇上,若是徐阶不来,那就更好了。
“爹?” 严世蕃见状,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喊了一句。 “明天老夫来处皇上请罪。” “若是召你,多看,多想,少说,少错。” 严嵩重新闭上眼睛,语气静谧的吩咐道。 严世蕃内心急躁,却瞥见他爹这般模样,只能气闷的坐在一旁,思考着各类可能。 与此同时,皇宫,丹房。 吕芳低头捧着托盘,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看到嘉靖还盘坐在丹炉前,他默默走上前,跪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一捧口供,摆放在他手上的托盘上。 上面的内容,吕芳也在来的路上,大致扫了两眼,心里不由咂舌。 但是明面上,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表情都没漏出来,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今晚热闹啊。” 丹炉前,嘉靖手持一把芭蕉扇,对着炉底轻轻煽动,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只是感叹这么一句,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指什么。 “主子慧眼如炬,奴婢正要向您禀告一事。” 既然嘉靖开了口,吕芳当即双手捧着托盘举起来,脸上带着刚好的微笑, “早些时候,主子派朱七来保护罗龙文,奴婢还在纳闷怎么回事。” “没曾想,还是主子英明啊。” “罗龙文遭遇截杀,朱七已经跟了上来,安排的锦衣卫押送不少人返来,录了口供送过来,请主子一观。” 说着,他又双手捧着托盘,将它举到了合适的高度,然后低头不再言语。 刚才的话,也不算马屁,毕竟是实话实说啊。 嘉靖扫了吕芳一眼,发出一声笑,将手中芭蕉扇随意放下,拿起了这些口供。 “严嵩的人,徐阶的人,这个李春芳与陈以勤两个人有点意思,两波人?” 一张张记载口供的纸张,被嘉靖随意扔在地上,快速扫瞄完了上面的内容,随后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吕芳将手中托盘往后一递,已经有个机灵的小太监凑过来,悄悄接了过来,又悄悄离开了。 若是认真看,他正是那日嘉靖炼丹时,当心提醒吕芳回神的小太监。 “好一场戏啊,唱的朕挺满意。” 嘉靖将手中最后一张口供看完,将它随意拾在了地上,又拿起芭蕉扇轻轻煽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今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又在这场戏里,扮演什么角色,他心里一清二楚。 “天干物燥啊。” 盯着丹炉底部的蓝绿色火焰,嘉靖莫名来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在心里来了一句, “朕赌一枚丹药,你们要忍不住了。” 吕芳听到了前一句,他回头看了看丹房门口外,露出了些许担忧。 今年这天,不太好啊。 腊月下雪推迟许多,到了如今三月,却迟迟不下雨,燥热之风不停。 然后他又看了看丹房周围紧闭的窗户,忍不住悄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热汗。 主子修道以来,常常夏日闭窗,冬日少衣,当真是强健无比。 一想到这里,吕芳忍不住偷瞥了一眼嘉靖,却见他身着厚重的道袍,坐在热浪不停地丹炉前,拿着芭蕉扇扇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见此,吕芳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今年,主子这身体愈发强健了,甚至他都没能从主子脸上,瞧见半点热汗。 “快成了吧,这丹?” 吕芳忍不住看了一眼丹炉,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担忧,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