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朕,嘉靖,打钱(1 / 1)
“巡盐?” 嘉靖从八卦道台上走下来,手持鎏金镂空铜杵,渐渐踱步来到徐阶面前,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明年盐税,又该如何施行?” 这句话在告诉徐阶,朕不同意寅吃卯粮的做法,赶紧想一般的点子。 换而言之,这口黑锅,嘉靖不允许徐阶将它拾给朝廷来解决。 巡盐是个好差事,可是到底依托朝廷才能运转,现在来收一波盐税,明年庶民还要交一波盐税。 加上上下官员齐伸手过一遍,各类奇奇怪怪的税务再增加,明年庶民的生活怕是要倒大霉。 嘉靖可以选择不管庶民逝世活,但是他不能无视龙气的产量。 这是万民之念的凝聚精华,一旦地方庶民怨念四起,不谈反噬的问题,就单单龙气产量锐减,他就不接受。 听到这问题,跪伏在地的徐阶,脸色微微一沉,却又不能开口反驳。 皇上在意千千万万庶民之生活,这是大义,他敢反对,就是给严党机会。 “皇上体恤庶民,正是如天之德啊。” 徐阶急忙开口拍一个马屁,随后拿出了新的解决方案。 “老臣也是如此觉得,一年盐税何其多也?” “若是反复收取,庶民怕是生活更不易了。” “臣觉得,或可增加一部分富庶之省两年盐税,然后未来两年行免之策,让庶民休养生息。” “而较为贫困之省,则照常即可。” 按照徐阶的意思,这巡盐也不是全国范围内收取税钱,而是选择透支一部分富庶地区的盐税,来弥补国库亏空。 作为对老庶民的补偿,未来两年这些地方,都会免除盐税。 至于未来两年的国库,则可以通过其他地方的税钱进行补充。 少是会少一些,却不会影响太多朝廷的运转。 现在野廷面临的燃眉之急,就是国库空虚,急需一笔银子回血。 这是一个好办法,苦一苦庶民,却也仅仅苦一苦部分省的庶民,哪怕出现一些乱子,也能及时解决。 而且还给了皇上施恩的机会,给地方免税,原本就是天大的圣恩。 这个办法最大的优点就是——只取一部分富庶之省。 “哦?只有此策?” 嘉靖颇为不愉的转身看向徐阶。 这个老狐狸是铁了心要借朝廷之手,来分担一部分罪责啊。 “仓促之策,微臣惶恐!” 徐阶低头拜伏在嘉靖脚下,态度已经非常明显,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单靠清流党派,想要弥补国库,就算有足够的银子,也不敢拿出来。 “严阁老如何看?” 嘉靖暗自哼了一声,将问题拾给了旁边昏昏欲睡的严嵩。 “好办法,真是好办法。” 严嵩似乎被猛然惊醒,连着鼓掌赞美起来。 徐阶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严嵩,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却目光变得深远,等待对方出招。 果不其然,下一秒严嵩便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问题, “只是来年过得艰难,国库亏空如何,徐阁老身为户部堂官,最清楚不过。” “这条计策,你看能为国库补充多少银子呢?” 打蛇打七寸,严嵩一开口,就将徐阶逼到了悬崖边缘。 只征一部分富庶之省的盐税,那这银子的数量,可就非常有讲求了。 少了,根本不顶用,多了,反而容易让皇上胡思乱想。 昔日两人同时入宫面圣,目的完全不同。 徐阶是为了浙江那边张居正与高拱准备推迟改稻为桑之事,进行找补。
而严嵩的目的就更简单了,清流党派在浙江准备沉稳行事,办好了改稻为桑,那就是大功一件,不比胡宗宪剿匪成功的功劳小多少。 一旦完成,浙江那边能提供的银子,将是一笔大款数额。 清流党派之后势必会借此机会,推张居正或者高拱入内阁。 这样一来,即便胡宗宪顺利入内阁,严党与清流党派两方的力量差距,也无法拉开。 所以严嵩这次再三针对徐阶,为的就是这个。 他要让张居正与高拱两人,以戴罪立功之身完成改稻为桑之事,而不是作为功臣来收尾。 徐阶今天要是解决不了因为改稻为桑推迟执行,而带来的银子问题。 那么,张居正与高拱身上,戴罪立功的身份,就可以完全坐实了。 到时候即便浙江那边改稻为桑成功,为朝廷带来了大笔银子,那也只是戴罪立功的结果。 根本不足以让徐阶他们以此作为借口,推其中一人入内阁。 “是啊,徐阁老,你可是户部堂官,又提出了如此对策,朕也很想知道,你预计能收多少盐税上来呢?” 嘉靖带着玩味的目光转向徐阶,笑吟吟的问道。 两名内阁官员同时入宫觐见,他之所以不分开召见,不就是为了这场戏吗? 要是单独召见徐阶,许多事,许多话,都不好说出来。 不过有严嵩这个逝世仇人在旁边,嘉靖说话的切入点,就更容易了,比如现在这样。 “老臣,老臣……。” 面对皇上与严嵩的一唱一和,徐阶也不敢轻易开口了,这笔银子的数量,他要在心里再次斟酌一下。 而且这个时间必须要快。 刚刚严嵩有意点了他户部堂官的身份,任何暧昧其辞的答复,都会掉进这个老狐狸的陷阱里。 作为户部负责人,徐阶绝不能表现出任何能力方面的不足或者缺陷。 “回禀皇上,朝廷积年盐税,皆在一百万两白银上下,这次虽只征一部分富庶之省,却要透支两年之景。” “故而,老臣略微合算一遍,应能得白银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徐阶跪在地上,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低头俯首答复道。 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数额银子了,地方官员多攀援严党,清流党派如何能驱动他们? 哪怕是打着朝廷的名号,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恐怕这次也要耗费不少的功夫,才能勉强征收上来。 “一百五十万两?” 嘉靖反问了一句,看似疑问,却在表达不满。 很显然,他宽恕改稻为桑之策延迟推行的恩情,绝不应止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皇上恕罪,请听臣一言,臣觉得徐阁老已经是尽力,毕竟只征一部分富庶之省盐税,到底能修一条新安江了。” 严嵩也从凳子上跪下来,直接给徐阶补了一刀。 年前朝廷财务延议上,户部核算的票拟中,修一条新安江,就耗费了白银两百万两。 他这是在暗示皇上,清流党派不中用啊,连修一条新安江的银子,都没法给皇上凑出来。 同时也在坐实这条计策的失败,自然的,张居正与高拱,也应该以戴罪立功之身,来完成改稻为桑之事。 这句话一出,徐阶就地变了脸色,明显听懂了严嵩这条老狐狸的险恶用心。 嘉靖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微微一笑,并不忙着下结论,继承看向徐阶问道, “徐阁老可有旁策?” 这是在暗示徐阶,要是再不出血,朕就将这件事认了,这点银子就想交换改稻为桑之事的推迟? 做梦呢,朕的恩情何时变得如此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