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四 道不轻传,法不贱卖(1 / 1)
这黄天教大祭酒紫阳真人,脸上露出冷笑:“想要千秋万代的,必然二世而亡,想要永垂不朽的,必定万世骂名,也是我们智慧不足,亦是众生智慧不足,否则人人开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许甲道:“就是因为开悟的人多,所以才事多,人在饿的时候,只想着吃饭一件事情,吃饱了的时候,想的事情就多了。” “历朝历代,只有亡国灭种的时候,才宣传开启民智,而越是太平的时候,就越要愚民,越愚民,就越容易亡国,越是即将亡国,为了维护统治,则需愚民到极致……。” 黄木椿点点头:“那道友要做的是什么呢?既然帝玉选择了道友,那又是一条什么路呢?” 许甲摇摇头:“不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是造反的,天生就知道怎么做才能成功,大学里面也没有造反专业。 黄木椿大祭酒微微点头,随后道:“那道友可愿意启继我黄天教之道统,阳世有一处宝藏,贫道可以做主送给道友。” “不用了。”许甲拱拱手道:“多开大祭酒好意了。” “那就实在太可惜了。”黄木椿叹道:“道友既然不需要我教宝藏,那入我道国来,又是因何?” 许甲直接道:“我对黄天教道法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二,但不想启继你们的道统。” “世上毕竟没有免费之物。”黄木椿道:“学了道法,就是启继了道统,启继道统,自然要进修道法。” 许甲不知道修炼了多少门的小法,但道统只有一门,那就是灵宝道统,修炼的是大洞黄庭真经,只道:“你且说来便是。” 黄木椿道:“道友,法不轻传,道不贱卖,轻传贱卖,饿逝世后人。” “那你刚刚还说无私奉献,希望人人如龙。” “此一时彼一时了,再没有道统续上,我们和那些冷坛游师,又有什么区别?” “若无后人香火,再过几百年,我们也要烟消云散了。” “你们不是都已经飞升了么?上界难道没有道统么?” “上界自是上界,本界自是本界,贫道是香火法身,后天阴神。” 许甲想想道:“你既不传,我也就不强求,你们等后人再来启继你们的宝藏吧。” 那黄木椿原本是想要吊一吊许甲,恰恰许甲不吃这套。 他立即换了语气:“道友不传,得了,换个人学也是一样的,不消他启继黄天圣尊遗志,但成法脉,有一教坛,三五师门同道,也好过现在完全断绝了。” 许甲想想,脑子里崩出一个念头想法,于是问询道:“贫道在海外旧金山给你传一传道统如何?” “海外么?”黄木椿想想:“当地名声已经臭了,到海外开拓新土倒是不错,只是这旧金山是哪一座山……” “这就别管了。”许甲知晓黄天教的神道法门,可以滋养地脉,形成“灵复苏”,便已经有了主意,可让阿美莉卡那边的徒子徒孙试试看能不能修行。 “行。”黄木椿答应了下来,随后自眉心取出一道黄玉符,那黄玉符一抖,便化作了一卷天书,天书再一抖,便自燃起来,成了一本册子,册子上写着《太平道黄天秘咒》。 黄木椿神色变得疲乏,这册子是他记忆所化,也是阴神本源,取出后,他就不能够再道国中讲经说法,无法再担负大祭酒了。 缺失了就是缺失了,不会再有所补偿。 “我教共有八位大祭酒,各执掌八分之一道统,道统全失之后,黄天道国也会消散,这部分是东南道统,已经都在这里了。” “道友可还需要来其他设教法坛?” 许甲在阳世三清山入法界,离着最近的就是黄天教东南总坛,要来其他坛,这里是来不成的。 八分之一道统也不错了。 许甲接过册子,下一刻,整个道国法界便起头排斥许甲,宛如彷佛呕吐异物一般,将许甲排出了这重空间,返回到了法界纬度之海。 黄天道国本身,则如同空中阁楼一般,消失不见,那锁定的柱子,锁链,都不见踪迹,仿佛从来没有过。 许甲若有所思,站在木槎上,感应阳世肉身所在,起头回神。 这一路又遇到了诸多法界魔神怪物,一一遁藏,或者驱逐,很快便平安到达法界浅表条理,只是这时候,一道黑影又窜了出来,正是那罐子神,罐子之中有一条手臂的。 这家伙偷偷在木槎底部潜藏,就是想要偷渡回到浅表法界,到时候梦中哄骗几个疑徒,便又是一条好汉。 “你这赖皮的破坛子破罐子,在我面前动心机?” 只见许甲拿出面镜子来,这镜子正是太阴法镜,顿时生出迷雾,这罐子胡乱冲撞,下一刻就撞入镜子世界之中来了。 许甲只道:“这厮还有一只手,能干些手艺活,不可让它闲着。” 太阴法镜中有有迷雾龙船,都是一些龙首阴兵,一个个凶神恶煞,围住了这坛族子神,将它绑到了船上,你踢一脚,我踹一下,当做了蹴鞠玩耍。 许甲意识出借肉身,稳定了元神,通络了肉身,这才睁开眼,只见手中多出一道册子,这册子并非纸张启载,却是香火愿力,借假修真而成,是实实在在的道法仙册。 刚刚在法界不好胡乱查看,以免有什么忌讳,如今倒是正好看看。 太平道黄天秘册,乃是大贤良师张蛟,闻听黄天圣尊讲述“黄天秘咒七章”而感。 此秘咒七章,有梦想成真之理,修持之后,可以心想事成,前面可以实现小愿望,后面可以实现大愿望。 这正是神道的根基之所在,即“许愿”,众生大愿,神佛大愿,皆可实现成真,或真实,或梦境,或颠倒,或臆想,都可成真。 许甲看到这里,便觉得不可思议,妥妥的不是所谓的邪教么。 随后便是张蛟闻听经咒,创造出来的《太平道统》。 主要还是依念理想,封对应神灵,每类神灵,可以实现该类愿望。
除却封神灵,还有对应的供养神灵仪轨,道民拜灵纳修行之法。 所谓拜灵纳,就是崇拜对应神灵,获得该神灵的“子”。 一般来说,神灵都是某种天地元的灵识化身,正神就是正,邪神就是邪气,先天神就是先天,后天神就是后天。 拜此神灵,得其子,便可以此入道,修炼此种道法。 山居观的“艮岳吃法”,便似乎得自于此,拜山神,得艮岳之,拜龙神,便得蛟龙之,拜鬼神,便得幽冥之。拜财神得财,拜瘟神得疫。 总之,这是一套“疑仰修仙”的法门。 此中又强调:“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 许甲看完之后,只觉得,这其实就是一套邪教系统,神灵嘎疑徒韭菜,反过来说是为疑徒好。 等级森严,而且难以具有流动性,一但神位圆满,便没有人可以修得神灵。 拜灵纳,拜的原本是自然之灵,但后面会逐渐人格化,神心是很容易“有私”的。 许甲已经想象得到诸多神灵为了争夺疑仰,明争暗斗,原本的神道秩序,因为权柄的泛滥,不由天地本身的秩序而运行,只因个人的意志而运转…… 许甲看完之后,闭上册子,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过这只是黄天教八分之一道统,或有偏颇也不一定,不能以偏盖全,但许甲绝对不会胡乱修炼,以外神之心,夺自身之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何必求神拜佛呢? 不过这种办法,的确适合那些愚昧,且资质极差的庶民修行,只要拜神,便有所得,只要对应做出贡献,就有所赏赐。 能掣肘这种神道者,其实便是前世那种“法官”修行者,可以弹劾神,伐山破庙。 但掌握了这种办法,神灵怎么会宁愿被你所统治。 这里面就是有这种必然的矛盾。 不过这法门也的确适合阿美莉卡,阿美莉卡邪教遍地,魔鬼遍布,多出这么一支,反而可以整治这些邪教邪神,将他们收伏之后,镇于灵山宝穴之中,反哺天地…… 道民授,也可以从阿美莉卡起头,毕竟那边的门生资质实在太差,真要从头修炼起,五年十年,不一定修得成,也没有这个毅力,反而是拜神相符他们的“愿望”。 “正好那汉尼拔老魔的魔神庄园,降伏之后,也能试验一二,到底是七十三柱魔神。” 念定,许甲合起书册,将其放在坛上,用生米碗镇住。 随后拿起天帝遗玉,黄木椿说这东西是构建外景洞天的核心,之前三清山的玉华洞天,便是以此为核心。 不过玉华洞是香火根基,香火没了,洞天就自我坍缩了,至多许甲在三清山上没有感应到什么洞天福地。 但或许当年的采玉真人,是感应到了的,也得到了一部分黄天教的传启,这艮岳吃法,拜山神,服艮岳之,吞玉石,实在是何拜灵纳之法一模一样。 说是和常玉大蟒学的,估计这常玉大蟒,也是当初黄天道民豢养的灵蟒之类。 念起常玉,却不知道他的五百年大劫度过了没,如今他已经完全石化,尚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重生的希望。 异类修行不易,劫难重重,相比而言,自己还算顺风顺水了。 …… 许甲也不着急回到阿美莉卡那边传教传法,还是先研讨研讨法,再修炼几尊身神。 …… 玉山县中,近来繁华更甚,热闹非凡。 一来金蟾债当铺子,每日买卖金蟾债当票子,一进一出,赚的都是真金白银,许多地主,富商,专门派人每天守着大盘播报升降点数,看看自己的财富增值了,还是贬损了,索性这盘子基本都是涨,贬的少,如此越涨越有人买,步步抬高。 甚至有的小地主,把自己家的田产全都卖了,换成真金白银,投入这里,不过两个月,就赚了一番… 不仅玉山,德兴两县的财富往着这里跑,便是整个疑州的财富,也呈现了“龙吸”之相。 普通老庶民也能当当散户,投资一二,那是前景一片大好。 一出一进,完成一次市场流动循环,若以正神论,金蟾还不算一个正财神,若以邪神论,他已经成为了大邪神,大魔神之流了。 金融交易带来了大批周边产业,客栈,酒楼,越发多了起来,连带着房价也起头增少,房价增少,租金也起头增少,前期投入购买固定资产的金蟾,已经起头资产翻了数翻,等同于买来两个亿,转手卖出就价值二十个亿了。 同时周边景德镇的瓷器,婺源的茶叶,还有上等的丝绸,也纷纭运到了这里,因为已经起头了“大宗商品”交易,以及“期货贸易”了。 只可惜港口太少,停靠的船只也算不上太大,但也有许多的船队了,一部分是当地赣商,一部分则是徽商。 徽州人有许多人到这边当学徒,景德镇的瓷器学徒,又或者婺源炒茶的学徒。 茶山一座座起来,多了好多人启包,窑口一垅拢的建了起来,挖泥的,烧炭的,画瓷的,总之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发生”之相了。 “这小小县城,竟然如此热闹。” 入城关口,两个坤道好奇的看着:“虽比不上我们少安城,但比之周边的几个大县,已经有所超越了。” “江南西道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又少战乱是安定祥和之所。” “师兄,我们现在来哪?” “先来城隍庙吧,拜了当地城隍,再好好问问小师妹的事情。” 两个坤道问询了一个小贩,买了两碗豆腐脑,得知了城隍庙的所在,便径直往那边来了。 只是路过金蟾债当铺子,那两坤道目光一凝,在法界中瞥见,一只宏大的癞蛤蟆,大嘴吞天,吐纳八方之财,财犹如少河,绵绵不绝,循环奔流,越奔越急,冲刷出无数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