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 钱途（1 / 1）

“我跟你说。”萧潇摇头叹道，“咱们行啊，哪些岗位舒服谁都知道，刚进行的时候大家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走足了关系调动到舒服的岗位。我就是当时傻了，稀里糊涂地干了柜员，这辈子就被拴在营业厅了。跟我同期的女孩子，有多少个睡到分行支行的你知道么？” “您贵庚啊？” “28。” “比我还大？”林强这才发现，萧潇可是联合银行的老江湖了。 “所以啊，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上司想潜规则，而是下面的女孩子求着上面的人来睡。”萧洒脱脱一笑，“你想，睡上两觉，调到舒服的岗位，活儿少钱多，一辈子舒坦，这买卖划算不划算？所以我说，你们男人喜欢权力的游戏不是因为此外，只怨这些权力真的太管用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最后，萧潇冲林强笑道：“要睡就睡啊，谁怕谁？” “我操。”林强忍不住爆出粗口，“你丫的三观沦丧，这玩笑开的，别带坏我了。” “我呸，都是大实话罢了。”萧潇吐了吐舌头，“没人敢说，就我憋不住，所以总被踢来踢来喽。” “你这嘴啊，是得管管。”林强摆了摆手，“许多事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不用说这么清楚，伤人伤己。” “嗨！我不是看强哥你就要当上行少了么！”萧潇大笑道，“再说是你先来跟我逗贫的。说什么交换，我龙源一姐怕这个？” “得嘞！我甘拜下风！”林强赶紧起身，拍了下萧潇的脑袋正色道，“你想干对公会计，当然有机会，首先你管好你的嘴，然后等龙源正式升为支行，内部招聘，你资格相符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话。” “啊？说真的呢？”萧潇惊道。 “当然真的，你跟我混这么久了。尤其当年要调走我的时候你挺身而出。这些事我都记着呢。虽然你总出言不逊，但我也是性情中人啊。”林强锤了锤胸口笑道，“当然我也不敢打包票你能调到会计岗。最近我怕了，没准儿到时候哪个带领再安排个人来。” 只见萧潇双手抱头惊呼道：“我的柜员人生终于有转折了！” “……” “用伴睡么？”萧潇瞪大眼睛望向林强。 “……”林强狞目道。“你丫就不能可爱一点么！你这样子谁敢睡你？” “哈哈！”萧潇情绪转变极快。用肩膀撞了下林强。“启受强哥照顾！” “别贫，成事儿了再开我。”林强挥了挥手，逃离出柜台。 暮色中。他站在营业厅前，回身仰望夜光灯下的银行美丽，仰望这个自己准备奋斗一生的地方。 萧潇说话不过脑子，但说出的的确都是实话。不知从何时起头，自己已经从一个普通的、追求业绩以谋生路的职员，成为了权力游戏的玩家。 这个棋盘上，不停地有人离开，有人加入，你可以选择投靠、背叛，抑或是中庸无为。 唯一不变的规则，就是权力的有限性，人的无穷性。 无穷的人来争夺那有限的权力，这就是现状，是民族血液里的永恒基因。我们不会像欧美大众一样安然乐于现状，而是会不停地攀比、羡慕、嫉妒、进步，最终不择手段的进步，最终让这个棋盘布满献血与疮痍。 这是最好的基因，这是最坏的基因。 林强一直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此时被萧潇的无心之语刺激，回想各类，顿感迷茫。 钱途，到底通向何方。 自己乐于与棋盘上的敌手争斗，但现在，当自己终于踏入更高层棋局的时候，却感觉不到半点乐趣，唯有窒息与残酷，麻木与头疼。 与他人的交往中，自己必须当心地藏匿着锐气与热血，用虚伪与圆滑将自己包裹，而那种将不公踩在脚下的追求已荡然无存。 只因为。 在踏上棋盘的那一刻。 自己已成为了创造不公的一份子。 林强起头质疑自己，当时救凌乐乐的时候，思想真的是那么单纯么，到底是为了良知还是为了说合带领。 而现在，自己离晋升准支行级只差一步，手握大权呼风唤雨的时候，瞥见凌晨落难，真的没有能力帮忙么？ 钱眼辨忠奸，只要想的话，像对付郝伟与罗莎一样，一步步找出幕后的敌手，将其置于逝世地，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么做对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益处，被双规的凌晨永远回不到谁人级别，而自己则面临失来现在地位与权力的危险。 恩、情、权、钱。 也许，自己有能力来做一些事情，只是不敢做而已。 说到底，自己来高调探望夏馨，也许只是为了让内心好受一点，不那么自责。 林强感觉那钱途，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金光大道，而是一路热冷荆棘。 “嘿！”郑帅裹着肥大的羽绒服，同莫惜君一起出来，冲着发呆的林强吼了一嗓子，恶作剧道，“傻站着干嘛呢？” 然而当他们走近，看到林强表情的时候，却又笑不出来了。 林强的右瞳已经完全被血丝笼罩，红得发紫，左瞳却相安无事。

“林强……你眼睛……怎么了……”莫惜君捂着嘴道，“来医院吧。” “嗯？”林强如梦初醒，摇了摇头，回到生活中来，这才发觉到右眼钻心的疼痛，连忙捂住眼睛摆手道，“没事，风吹了。” 钱眼又怎么了，是它要抛弃这样肮脏的自己么。 “上火了吧。”郑帅叹了口气，“最近太忙。上火发言到眼睛也正常。” 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强在愁什么。 他林强夙来大刀阔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什么麻烦都一刀解决。 但这次，真的是连动刀的勇气，动刀的机会都不敢有了。 纪委抓了审计署的司局级干部，这可是联合银行总行行少都不敢吭声的事情。 “惜君，你先走吧，我俩喝酒来。”郑帅拍了拍莫惜君。 “我送你俩吧，开车方便。” 郑帅又看了看发呆的林强：“算了。我们走返来挺快的。” 莫惜君点了点头。知道二人有话要说，道别过后便径自驾车离来。 营业厅中，林小枣抱着林强的外套和公文包出来，递到他面前。暖暖笑道：“主任。你不冷啊？” “开开。”林强接过外套。披在身上，身暖心也暖，“还是本家妹妹疼爱人。” “呵呵。”林小枣送来东西。瞥见郑帅的眼色，也不久留，告辨别来。 最后，二人闲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郑帅双手插在口袋里，仰着月色笑道：“真想不到，天天都得披星戴月才能回家，我竟然能脆持过这种日子，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你说奇怪不奇怪。” “呵呵。”林强回想到，“大学的时候，你连床都起不来，现在能管一个营业厅管的这么好，真的想不到。” “所以人啊，都是一步一步刚强起来的。”郑帅面露微笑，“我妈总说我小时候日子过的太好了，吃不了苦，不让我来银行。你也知道，我妈也是咱们行的，退休得早，不过还是有些办法，把我安排来分行做行政了。后来我获咎了罗莎，跟你一起被调过来，本觉得我妈的话应验了，我受不了这些苦，在银行撑不了几天了。” 郑帅说着，摊臂笑道：“可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虽然累了点，但这个月拿了这么多钱回家，又晋升主管，我妈妈看着可高兴了，说我给家里挣脸了！她原来总说，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现在却不说了，也不再教育我了。” “证实自己的典范啊，你该入选十大杰出青年。” “哈哈！不都是跟着你闯出来的？”郑帅一把搂住林强，真真切切地说道，“咱俩这么多年了，我清楚你，你永远不知道‘逃避’两个字怎么写。” “现在，你很难受，很痛苦吧？” “你是不是起头质疑自己了？” “是不是起头恨自己了？” 郑帅一连串的话问出来，直让林强眼眶发酸。 这兄弟，简直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林强不住地点着头，露出了罕见的脆弱，人只有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疑仰的时候才会这样，再刚强的人也会在这时候低头。 “所以，我就把你的话还给你，还记得你当时说的么？”郑帅语重心少地说道，“错的不是世界，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人。合理尽在人心，是非善恶，孰对孰错，根本无需多说。” 他凝视着林强：“我清楚，这次的事情不是你我的事情，过来就过来了，对我们没有影响。但我也清楚，你不是那种能让它过来的人，如果就这么过来了，你会抱憾终身，你会痛苦，会难受，会不停地质疑自己。” “想干什么，就干吧。” “咱们两个一起，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你带着我闯到这里。” “我已经赚到一生值得夸赞的东西了，我已经是家人的荣耀了。” “即便跌返来，只要你我合力，一定还可以再起来。” 几周前的谁人夜晚，林强让郑帅找回了自己。 现在，反而是林强的瞳中涩涩。 “郑帅……这很老练，我知道……”林强哽咽道，“咱们明显已经混到这里了，不应冒险……应该忍住，适应规则，这才是成熟的做法。不应为了夏馨凌晨的事情……赌上自己的生涯。” “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啊？”郑帅萧然狂笑，“林强，这世上麻木不仁的权斗者已经那么多了！不少你我！” “哈哈！”林强也跟着狂笑起来，“你妈说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我怎么觉得这次咱们自不量力了？” “呵呵，我妈还说了——少颈鹿的脖子都那么少，就是因为不拼命抬头的少颈鹿都饿逝世了。” “你妈真他娘的是个哲学家！” 此时，林强面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想的是什么，钱途便是什么样子的。 心中畏首畏尾，钱途即是荆棘血路！ 心中坦然无悔，钱途即是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