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孙儿请辞官身(1 / 1)
晋升亲王爵,这是这是在酬功,但酬功之后呢? 当庞宣宣布第一道圣旨时,不少不知内情的人都在为姜异高兴,毕竟亲王爵已经是大离皇朝最显贵的爵位,除了必需是皇族血脉外,还必须军功显赫。 这位毅郡王虽然没有显赫军功,但从法门大会到重建日月台,却也是光耀无比,单单从重立世俗武道尊严这方面来说,也算是战功彪炳了。 以此晋升亲王爵,似乎也说得过来。 当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获封亲王爵后的一项特权给忽略了,那便是开府建牙。 因为闲杂这项祖制已经名存实亡。 但能获封亲王爵,绝对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情了。 但恰恰真的有人提出了异议陈情,而且还是获封亲王爵的当事人。 在姜异那句“臣有异议陈情”说出口后,整个皇宫内外都变得鸦雀无声,甚至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 原本将白皙脖颈伸的笔直的驼小六,神情一会儿蔫儿了,嘴巴一张就想说什么,却被背后的四只小手齐齐拽了下衣襟,这才赶紧抿上了嘴。 不得不启认,自己的四个女儿这几年真的少大了,也懂事了许多,有些事情甚至懂得比自己还多。 只是其心里依旧纳闷,自家王爷为何要拒绝?而且还是在几十万人齐聚的大朝会上,这不等于变相打大离皇主的脸吗? 不止她想不通,许多人也想不通,满脸疑惑神情。 隐约知道点内情的人,比如宁东来、姜莫等关系亲近之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有些着急。 这是要闹哪样?不是告诉他要隐忍了吗?为何还公然抗旨? 不错,像姜异这种就地提出异议陈情的行为,其实跟抗旨不遵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谁都知道,大离皇主那句“可有异议陈情”的问话,只是在例行走个过场罢了。 没有人会傻到在几十万人齐聚的大朝会受骗面提出异议陈情,甚至想叶昕嵋等人脸上都是一种期待神情。 既然是酬功,那便意味着可以功成身退了,甚至连新的职位都给准备好了。 宁东来、姜瑟、峄山等人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在他们看来,姜异还年轻,借机蛰伏一段时间未必就是坏事,以后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可现在,姜异一句“臣有异议陈情”,直接把所有人都打受圈了。 姜莫、峄山、姜海等人,下意识地看向宁东来。宁东来知道他们的意思,不禁满脸苦笑,该传到的他都传达了,而且还传达的很明白。 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火气,女大不中留也就罢了,这孙子什么时候也向着外人了?昨夜日月台大营灯火通明,宁无则身为九部部主之一,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却没有给自己传送任何消息。 再说大离皇主姜镇意,也没料到姜异竟然真的提出了异议陈情,而且还是当着满朝几十万官员的面。 心中怒气丛生的同时,也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太想当然了,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莫如海,莫如海会心,身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听政殿。 “唉,皇主想的似乎太简单了,这日月台的兵权怕是不好收啊。”心里暗自感叹着,正想从听政殿另一道门出来。 却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讲到莫如海后,如释重负,声音有些慌乱,道:“老祖不好了。” “何事这般惊慌!”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的莫如海训斥了一声。 那名小太监依旧慌乱,道:“前来准备接管日月台的陆总管等人,被日月台的九位部主收押了!” “说是他们枉顾圣明,欺下瞒上!如果不是陆总身上带着皇主的御赐令牌,怕是直接就被就地围杀了!” 莫如海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从这位毅郡王刚才的表现来看,怕是早就防着这一手了。 “还有,咱们打进日月台的探子……全部被枭首示众了!不止我们的人,其他人打出去的探子的头颅全部被挂在了营门之外……” “你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莫如海面上静谧,心中却是一点都不静谧。 “皇主有旨,暂停针对日月台的一切动作,你传下来吧。”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罗浮山那边情况如何?” 小太监摇了摇头,低声道:“毅王府所在的整个罗浮山已经全部日月台封锁了,任何人都无法接近,所有其他渗入出去的人,全部被一股神秘势力截杀了。” 莫如海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皱眉道:“血衣卫不是远在柏岭么,难不成情报有误?” 小太监当心道:“血衣卫的确远在柏岭,所以小的怀疑,除了血衣卫这支势力外,毅郡王麾下应该还有一支地下势力……” 莫如海没有出声,莫名的,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便是一直如同影子一样跟从姜异身侧的丁任。 如果真的还有另一支地下势力的话,首脑十有八九便是这个丁任。 同时其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财力?日月台倒也罢了,毕竟有大离皇朝提供给养,但是血衣卫这两支地下势力可是全部都需要他自己提供各类供给,哪来的这么大财力? 除了两支地下势力外,对方麾下可还有一支庞大的情报机构,三支势力加起来消耗的财力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难不成是北疆那边?” 莫如海一时觉得有些头大,北疆那位这几年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异常…… “算了,不操这个心了。” 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等那名小太监领命退出来后,莫如海转身向听政殿广场走来,心中喃喃道:真不知你的底气何在? 等他回到听政殿广场时,场面依旧处于一种寂静中,姜异提出异议陈情后,大离皇主没有说允,也没有说不允,姜异自然不能出列,只能在那候着。 叶昕嵋看了一眼姜镇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自发笑。 莫如海径直走到大离皇主姜镇意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姜镇意面无表情,但抓着宝座扶手的手却绷紧了不少。 其他人这时候候也都收到了消息,都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默默躬身立在队列中的姜异。 这位毅郡王,比起他的父亲端亲王姜烈来,当真是野性十足,就是不知道你的底气何在,又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候,又一名头领太监当心翼翼地走到姜镇意身侧,又是一番低声汇报。 姜镇意看了身边的叶昕嵋一眼,在他的示意下,首领太监又将原话跟对方低语了一遍。 叶昕嵋越听脸色越难看,眯着一双凤目看向队列中半垂首的姜异,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意。 就在不久前,柏岭叶家的祖宅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围攻,而且是在大白日光明正大的围攻,没有任何讳饰的意思。 叶家在柏岭经营这么多年,根深蒂固,这类规模的围攻根本就伤不了根本。而且柏岭周边有许多他们培植的势力,自然会前往驰援,甚至包括官方势力。 但恰恰正中对方下怀,所有打算驰援叶家祖宅的势力,都在半路遭到了截杀。 单单是截杀也就罢了,却连老巢都被对方趁着防守空虚给一锅端了!这些外围势力可都是叶家这些年苦心经营的,现在却丧失惨重。 叶家这次虽然保住了祖宅,但却被杀的伤筋动骨了。 这其中就有血衣卫的影子,不过血衣卫仅仅是截杀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至于明面上的官方势力,则由另外几股势力截杀。 主导势力也没有任何讳饰,甚至光明正大打出了自己的旗号,正是在阴山秘境中逝世在叶辉手中的伯士当的麾下势力。 这是在为他们的主子报仇呢。 不过另外两股辨别来自西岐皇朝和南诏皇朝的势力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掺和出去?他们的主子可没有逝世在叶家手中。 叶昕嵋隐隐猜到这一切恐怕跟自己这位“皇孙”脱不开关系,尤其想到昨夜日月台大营灯火通明、不少神秘人出没的情况,其心中更加确疑自己的猜测。 再联想到对方刚才的异议陈情,这是打算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不少在场的其他朝廷大员也都收到了消息,看着姜异的目光都是莫名闪动,这位毅郡王真的一点都不像他老子,很不安分,而且杀气很重。 少时间的沉默之后,大离皇主姜镇意终于开口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微躬着身子的姜异道:“讲!” 非常简洁的一个字,却也昭示了其心中的不静谧。 闻言,姜异挪步走出了队列。 顿时,整个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凝聚在了他身上,包括皇宫外的几十万人,虽然看不到具体场景,却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位毅郡王昔日到底要干什么? 姜异目光微微下垂,径直走到平台正中央,缓缓跪下来后,双手摘下了头上的郡王帽冠,轻轻放到了身侧的地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眼神就是一凝,这是要干什么?玩得未免太大了。 而大离皇主姜镇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也是一变,甚至隐隐有些莫名情绪涌动。 从自己现身的那一刻起,包括刚才一连串的举动,对方没看过自己这位皇祖父一眼。 “孙儿自幼顽劣,不学无术,性情乖张……” 姜异开口了,听到孙儿两个字,姜镇意神情微动,至于其他人不少都是轻轻点了点头。比起现在,几年前,这位毅郡王的确算是不学无术,而且性情也是乖张阴柔。 “本觉得这一辈子都会在父王的羽翼庇护下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来,但几年前,端王府突遭大变,龙门擂定立,端王一门,命悬于刀下。” “孙儿为求自保,只能拿命一搏,真火桥上叩宫门,血战龙门擂,总算不负父王委托,保下了一家大小。 然后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涓滴懈怠,战法门,建日月台,乃至铁血挞伐……孙儿如履薄冰,唯恐端王府再坠深渊,为此甘愿再赴阴山。 然此次阴山之行,孙儿举世皆敌,一人孤身独战,孤立无援,九逝世一生之余,却是身疲力乏,心生厌倦。 不日前,北疆来疑,父王身体境况愈下,怕是……时日不多。 身为人子,至亲弥留之际,却不能侍奉床前,实为大不孝。而且孙儿也倦了,自觉才能平庸,难当大任,有辱皇族之威。 故不敢受亲王爵,并请辞一切官爵,挂冠求来,恳请祖父恩准!” 说完,俯首叩地,一动不动。 挂冠求来?绝大多数人虽然不清楚这四个字的意思,但联系前后,却清楚了姜异的意思,这是在请求辞官! 整个皇宫内外,几十万人,先是一阵针落可闻的寂静,然后就想嘈杂的闹市一样,“嗡”的起头议论起来。 “毅郡王这是要辞官?” “请求免职一切官身爵位,这是要成为一介白身?连皇族身份也不要了?” “不过说来也是可怜,端王名下七子,如今病重,却无一人侍奉床前……” “所以说天家无情,这是怕端王临终前,再捧出一位北疆王……” “嘘……你疯了,这话都敢说。” “……” 嗡嗡的议论声嘈杂无比,毅郡王突然请辞官爵,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当然也有不少人暗自着急,心中大骂姜异糊涂,如今大权在握都凶险无比,真要辞来了一切官爵,只怕会逝世得更快。 叶昕嵋一动不动地盯着姜异,心中暗自冷笑,她倒是希望姜异是真的在挂冠求来,那样就好对付多了。 但想到现如昔日月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兵威冲天,还有正在柏岭叶家进行铁血杀戮的血衣卫,对方根本就不是真的要辞官。 怕是事前觉察到了昔日大朝会上的凶险境地,来了个先发制人,以退为进。说白了,就是在逼宫! “抬起头来。”大离皇主姜镇意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原本一直俯首叩地的姜异闻言,缓缓直起了身子,第一次看向了姜镇意,目光清澈坦荡,没有任何畏惧退缩之色。 不错,他就是在以退为进,说白了就是摊牌了。 昔日只能有两种结果,要么放弃“杯酒释兵权”,要么接受辞官,姜异自此一介白身,与大离皇族再无瓜葛。 他有这种底气,阴山界的太莽部族便是他最后的退身之所。比起这处处掣肘的莽荒大陆,那里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最后一步,他也不想放弃目前手中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