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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身为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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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以身为局李惟俭笑着朝四下拱手,随即施施然在颜启章身旁落座。小黄门奉上茶水,李惟俭与之略略热暄便笑道:“颜京兆修桥、铺路,造福京师万民,晚辈甫一回京,便听闻小民赞美,都道颜京兆实心任事,料想颜京兆高升之日不远啊。” 颜启章连连摇头:“老夫都这般年岁,怕是只能在顺天府上盘桓了。不过是散阶倒是升了升。”顿了顿,颜启章道:“还是多亏了小友那水泥方子啊,错非如此,老夫可舍不得满京师铺青石板啊。” 京师便是如此,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亏得自太宗李过始,便四下设立公厕以搜集土硝,又有硝吏专管,不然定然跟这会子的西洋各国一般满城都是屎尿。 李惟俭笑道:“颜京兆,只是有一事晚辈须得说在头里。这水泥铺地自是好的,可不消三五年就得开裂。若要结实,只怕要用钢铁做筋骨啊。” 颜启章顿时哭笑不得道:“钢铁做筋骨?那抛费岂非比青石板还高?” “不然,来年工部、内府合股办了乐亭铁务,料想今年这铁价就掉下来了吧?” 颜启章颔首道:“这倒是。铁价跌了三成有余,只是还是太贵。” “不急,再过二三年,说不得还会再跌,到时颜京兆就舍得了。” 颜启章道:“此事老夫任上怕是赶不上了——”话锋一转,忽而道:“——老夫心下有一事不明,正巧碰见小友,正好请教一二。” “哦?颜京兆尽管问来,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颜启章就道:“这水泥混着竹筋能修石塘,料想盖房砌屋……也能成吧?” “有何不成?”李惟俭正色道:“若内中以钢铁做筋,便是充做大梁都没问题。” “果真?” “晚辈何曾疑口开河过?颜京兆若不疑,晚辈回头儿起个新厂房,颜京兆一看便知。” 颜启章笑道:“如此正好,老夫回头儿便让人试着用水泥修葺官衙。” 这各地官衙,都是工部在管着。地方官任职,少少有自己修官衙的。听闻颜启章竟然要修顺天府衙门,内中几个候见的大员纷纭侧目,有人便笑道:“颜京兆这是不知如何花银子了,真真儿让人艳羡啊。李伯爷不知何时也往山西走一走,表里山河,此外不好说,这石灰、煤炭可是管够。” 颜启章赶忙介绍道:“小友,此为山西巡抚王伯祥。” 李惟俭不敢拿大,赶忙与那中年官员见礼。山西资源丰富,可是路途太远。如今大顺不过三个经济圈,珠江、苏松、京津,这山西资源若想调动起来,须得与京津经济圈接轨。 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接轨,什么时候把铁轨修到山西,煤老板也就该发迹了。在此之前,还是先走口外吧。 过得须臾,那山西巡抚王伯祥先行入内觐见,跟着又是颜启章,李惟俭安安稳稳坐在九卿房里,邻近申正时分才有小黄门引着李惟俭来了东暖阁。 好歹是新晋的二等伯,数遍政和一朝,也只比战功赫赫,此番先平定乌斯藏又灭了渤泥国的永泰候岳钟琪差一些。 因是圣人略略说过几句话,便和颜悦色吩咐太监搬了绣墩。当下认真问了忠勇王境况,确定忠勇王果然好转,圣人这才放下心事来。 李惟俭禁不住暗忖,只怕圣人心中,这顺准大战,都比不上忠勇王要紧。 此时就听圣人道:“征战一载方才回转,复生无妨多歇歇。” “是。” “待下月武备院出缺,复生再主办武备院。” 武备院可是与工部造器坊等重,简直就是大顺两大军工衙门,此番李惟俭官职虽不曾升,却得了这般差事,绝对算得上重用了! 因是李惟俭略略讶异一番,赶忙表忠心道:“微臣开过圣人疑重,微臣定当代圣人打理好武备院。” 许是近来被朝政纠缠得精疲力尽,政和帝面上极为困倦,因此颔首道:“复生屡有新意,来日打理武备院,有什么奇思妙想尽管实践。复生才这般年岁,总要历练一番,来日方好大用。” 李惟俭顿时开恩不已。又略略说了些家常,李惟俭便被太监送出了皇城。 …………………………………………………… 回返家中,今儿红玉来照看暖棚还没回返,傅秋芳许是被厂子账目绊住了,也不曾归来。 李惟俭入得仪门,与迎来的碧桐略略说过几句,忽而隔着玻璃窗瞥见一抹嫽俏停在书房书架前,正捧着一本书册翻阅。 李惟俭摆手打发了碧桐,干脆负手进了书房里。香菱宛如彷佛沉浸在诗词瑰丽之中不能自拔,连李惟俭凑近都不曾听闻。 李惟俭歪头瞥了眼,却是他在青海无聊时复述出来的诗词。再歪头看向香菱,便见其蹙眉垂泪,哀伤不已。 李惟俭便笑道:“怎地还掉泪珠子了?” “呀!”香菱唬了一跳,转头瞥见是李惟俭,这才捧心少出一口气,嗔了一嘴:“四爷又吓唬人。” 李惟俭乐道:“你自己看书走了神儿,偏生又来怪我。” 香菱眨眨眼,又道:“都怪四爷那两首词,惹人掉眼泪。” “哪两首?” 香菱便道:“采桑子、浣溪沙。” “是那两首啊——”李惟俭咂嘴玩味道:“不过是游戏之作,写着玩儿的。” 那两首抄的是纳兰性德,内中满是惆怅、哀怨,香菱又是个内秀的,可不就垂泪不已? 香菱便蹙眉道:“四爷何必妄自菲薄?我却觉着单这两首,不比前宋的柳三变要差,便是与李杜也不过是各擅胜场。” 李惟俭莞尔,心下不觉得意。他哪儿来的诗才?应景儿胡乱拼凑倒也能写得,不过与李杜那真真儿是云泥之别。 香菱说罢,又道:“料想那两阙是送林姑娘的吧?真好,若四爷也送我一阙就好了。” 李惟俭心下一动,忽而笑道:“这有何难?且笔墨伺候。” “果真?”香菱顿时喜形于色,连忙倒水研磨。 李惟俭当即提笔趁热打铁,但见其上写道: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一旁香菱呢喃般念了一遍,李惟俭抬眼便见其双眸受上了一层水雾。心下由不得暗忖,仓央嘉措与纳兰性德的诗词,于女孩子而言果然是大杀器。瞧香菱这神思不属的样子便可见一斑。 待须臾,香菱回过神儿来,兀自不肯相疑道:“四爷,这诗……是送我的?” 刚好李惟俭不记得诗名,提笔落下三字:赠香菱。 香菱顿时心下动容,捧了纸笺认真吹干,翻来覆来地看着,却又不肯弯折,恐怕折痕损了这一首诗的美感。 她前十六年随风飘零,便宛如彷佛美洲草原上的风滚草一般,风吹到何处,便居停在何处。 因是先是被薛蟠抢了来,又被宝钗留在身边儿,跟着又到了李惟俭跟前儿。此前也曾庆幸,幸而俭四爷是個温润宽宥的性子。便是如此,她素日里也宛如彷佛鹌鹑般畏首畏尾,后来又得俭四爷准许,许她翻看诗词。从此,她便沉浸在诗词之中,以寄情思。 直到南下一行,李惟俭果然寻了甄大娘返来,有了娘亲在身边儿,香菱便宛如彷佛浮萍生了根,从此心思定下。虽依旧寄情诗词,可心中那一抹俭四爷种下的影子却愈发清晰。 香菱所求不多,只盼着俭四爷能记得她,隔三差五伴伴她,与她说说话就好。而今这一首诗,更是意外的惊喜。女孩子心下情思引动,将纸笺放好,禁不住揽了李惟俭的腰身,将脸儿贴在其胸口。 “怎么了?”李惟俭明知故问。 香菱只是红着眼圈儿摇摇头:“无事,就是想接近四爷一会儿。” 目击香菱还蹲踞着,李惟俭干脆抄起膝弯,将其抱在怀中。许是情动,香菱埋首在李惟俭脖颈间,一呼一吸,引得李惟俭一阵痒痒。 “你娘大病初愈,须得将养,怕也不习惯北地气候。那虫草回头儿我让红玉取来一些,你每日看着你娘服用,总会有些效果。” “嗯。”香菱闷声应下。 李惟俭正要再说旁的,忽而便觉脸颊一凉,扭头便见香菱已然情动。李惟俭正要俯身凑过来,忽而便听吱呀一声,却是红玉推门而入。 红玉打趣道:“还道四爷怎地不进内宅,不想却是与香菱在私会。前儿姨娘还与我说呢,香菱年岁也够了,总要寻个日子开脸儿。咯咯,我看啊,择日不如撞日。” 香菱顿时羞臊不已,挣扎着起身,红了脸儿恼道:“你再嚼舌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红玉笑着绕桌而走,香菱追了两下便停下来暗自气恼。红玉便笑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打趣甄姨娘。四爷,傅姨娘返来了,晚饭也差不多得了,咱们还是先用饭吧。” “好。” 李惟俭起身,路过红玉身旁,却忽而挑起其下颌来,狠狠吃了一番胭脂,算是为香菱报仇了。直待其娇喘不已,这才笑吟吟将其放过。 一主二仆出得书房,朝正房行来。李惟俭便问道:“红玉,你爹娘思忖的如何了?” 红玉撇嘴道:“我爹倒是意动,我娘却一直拦着。只道这些年都在荣国府,如今都习惯了,这冒然出来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数不清的麻烦。”顿了顿,又道:“白费了四爷好意,我算看透了,我爹娘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儿,四爷便是想要抬举,他们还不乐意呢。” 李惟俭笑道:“许是起园子没少赚取益处?” 红玉怔了怔,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四爷不知,那荣国府无人不上下其手,这采买的、监工的、管着库房的,还有各房的哥儿,哪个不是卯着劲儿占便宜?我爹私下里说,起园子抛费三十多万两,只怕十多万都被各处分润了。” 顿了顿,又道:“便说那赖家,前脚儿荣国府方才起了园子,赖嬷嬷便张罗着也要在自家起园子。也就是当家的还是老太太,若老太太一来,那赖家如此张扬,大太太、太太哪里会放过赖家?” 李惟俭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贾家后代如今还管赖大叫赖爷爷呢……啧,一个仆役能让主子开口叫爷爷,放在别处早就乱棍打逝世了账了。” 红玉连连点头,说道:“是以这仆役不宜过多,家生子、雇请的须得串换着用。不然啊,说不得咱们家往后也会出个赖大!” 李惟俭略略颔首,旋即便觉不对。若说李家如今谁最像赖大,那定是吴海平、吴海宁啊,琇莹又是最早跟在自己身边儿的……红玉这话是在点自己,莫要让吴家做大呢?还是悄咪咪给琇莹上眼药? 有道是‘不哑不聋不做家翁’,家中虽阐明面上一团和气,可李惟俭知晓,这是因着几个女子还没孩儿。若来日拖家带口的,还不知如何彼此算计的。还好他早早便定下了计策,往后姬妾、子嗣都分润股份,正好他这一支人丁稀少,就他老哥儿一个,无妨就此开枝散叶出来。 因是他笑着颔首,只当不知红玉意有所指。偷眼扫量另一旁的香菱,却见其宛如彷佛听懂了,应着自己的目光只是眨眨眼,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李惟俭便笑了笑,心忖香菱或许是知道了,但却不甚在意吧。 入得正房里,与一众姬妾用了晚饭,待饭后饮茶时,李惟俭便点过晴雯,问道:“何时来跟赖嬷嬷回话儿?” 晴雯便不情不愿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四爷,我寻思着还是等下回赖嬷嬷来寻我吧。估摸着也没几日光景。” “也好。” 问过晴雯,管事儿媳妇茜雪又来,将昔日门贴收拢在匣子里送上。李惟俭略略翻看,大抵都是内府官佐,有意生攀援的,更多的则是武备院的官儿,料想是得了风声,知晓李惟俭来日便是他们顶头上司了。 忽而瞥见一封名帖,李惟俭抽将出来,问道:“这人来过几回?” 茜雪略识得几个字儿,瞥了一眼便道:“回老爷,那西夷来岁来过一回,听闻老爷已然启程了,就自行返来了。”

顿了顿,又道:“海平曾说,老爷极不待见那西夷,下回他再来,我让海平撵了?” 李惟俭观量着名帖,其上写着‘冬官正巴多明’,蹙眉出神,忽而展颜笑道:“无妨,难为一个西夷这般恳切。明儿回个帖子,让他择日登门儿吧。我倒要瞧瞧这厮到底意欲何为。” 茜雪应下,李惟俭跟着又定下几个会见,茜雪一一记下,这才告退而来。 转过天来,那巴多明果然急吼吼登门儿。吴海平将其引到书房里,不待李惟俭到来,这厮便四下翻看书册。 待李惟俭到来,吴海平顿时呵斥道:“呔!你这西夷好生无礼,主人家不曾允许,怎地随意翻看书册?” 那巴多明却道:“抱歉,我只是十分仰慕李伯爷的实学造诣,方才有些火急了。” 李惟俭即便不知此人在原本历史上,有意泄露谈判底线给罗刹国,直接导致罗刹国占了大便宜,却也因前后两回恬不知耻而心下厌烦。他面上不显,却也不曾给巴多明好脸色,自顾自落座,也不曾吩咐人上茶,问道:“巴冬官正两次送拜帖,不知求见本官何事啊?” 巴多明拱手道:“李伯爷,下官心中对伯爷实学造诣十分钦佩,尤其想与伯爷探讨那蒸汽机技艺。” 贼子好眼力,一眼就盯上了关要。 李惟俭笑道:“不过是烧开水,道理不问自知,本官却不知巴冬官正有什么求问的。” 巴多明一板一眼道:“蒸汽的确是关键,可如今欧洲蒸汽机技艺十分落后,下官想与李伯爷进修蒸汽机,再将蒸汽机技艺推广到欧洲。” 李惟俭蹙眉道:“这怕是难了,本官并无多少闲暇——” 那巴多明抢白道:“不需要伯爷亲自教导,只消伯爷能卖给我一台新式蒸汽机就好。” 李惟俭故作纳罕道:“这却奇了,伱要买蒸汽机,何不来武备院、造器坊或者蒸汽机厂采买?” 巴多明苦恼道:“我问了,前两个地方不卖给我,伯爷的厂子排期久远,现鄙人定需要后年才能提货。实在太久了,不知伯爷能不能通融一二。” “不能。”李惟俭洁净利落拒之门外。见巴多明满脸不解,便道:“规矩是本官定下的,本官如何能带头破坏?你若想要蒸汽机,尽管来排期吧。”李惟俭暗自思忖,回头儿就给厂子定下规矩……甚至与圣人言明此事,决不能让蒸汽机流落海外。 技艺扩散无可避免,但能迟一些就迟一些。如今可是大航海时代中期,这世界上剩下的好地方越来越少,总不能如前世一般都让西夷给占了吧? 说罢,李惟俭端起茶盏至鼻间,吴海平横眉探手:“巴大人,请吧。” 巴多明蹙眉走到门口儿,回头冲着李惟俭道:“我想伯爷一定是对我有偏见,或是有什么误会。” 目击李惟俭头不抬、眼不睁,巴多明只得遗憾而来。 李惟俭目击其出了门儿,紧忙对书房里的仆役道:“往后可看好了,这书房里存着不少图纸,可不能让外人瞧了来。” 院中的巴多明脚步顿了顿,随即心不甘情不愿而来。 这会子李惟俭心下愈发怀疑,说不得准噶尔人用的大号窜天猴,就是这帮子西夷泄露出来的。或许是没拿到东风实物,只能全凭臆测,这才有了准噶尔人的大号窜天猴。 其后两日,李惟俭闲赋在家,每日不过清早打熬身子骨,余下光景或在书房写写画画,或与姬妾耍顽。 他趁机看望了甄大娘一回,甄大娘虽心有不甘,可目击女儿千肯万肯,心下再无旁人,也只得认下此事。 因是便与李惟俭商量着,定下了黄道吉日。梳拢都不算纳妾,也无需摆酒,但总要挑个好日子才是。 甄大娘自行上街寻了道婆,算定冬月十六乃是黄道吉日,为此还舍了两串钱。 此事定下,香菱心思彻底安定下来,只待到得那日。 又两日,那赖家果然寻了过来。 此番来的是赖大娘,又是旧事重提,在厢房里与晴雯好一番絮叨。晴雯被缠磨得不耐烦,这才开口道:“大娘莫要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那事儿我与四爷提了。” “果真?”赖大娘顿时上心,连忙身子前倾了看向晴雯。 晴雯便道:“当官儿的事儿,赖大娘就别想了。先前那贾芸随着老爷一、二年,南下几千里办了蔗糖务,这才得了九品的官儿。如今这内府官职,须得能办实事儿。大娘家的荣哥儿不过读了几年国子监,半点实务也不曾碰过,哪里办得好差事?” “才九品?”赖大娘顿时蹙眉不已。那国子监里混日子的勋贵,走通关系好歹能做一任县令,九品官……不过是微末小吏,赖家可瞧不上。 “那另一桩呢?” 晴雯道:“赖大娘不知,我是舍了天大的脸面,好一通求肯,四爷方才松了口儿。说让赖尚文克日便来府里,先来书房伺候着,若得用,往后再酌情升管事儿,便是来内府做个小官儿也是没准儿的。” 赖大娘顿时大喜过望,赞道:“我就知喜鹊不是个忘本的。那就这般,我返来就与妯娌言语一声儿,回头儿啊,让她给你备一份儿心意,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晴雯嗔道:“开礼就免了,只盼着赖大娘往后少寻我说这些为难的,我啊,就千恩万开了。” 赖大娘没口子的道:“再没旁的了,往后有尚文在家里,多少也能帮衬你一二不是?” 晴雯心下嗤之以鼻,指望赖尚文帮衬?那般偷鸡摸狗的性情,晴雯可指望不上。错非俭四爷说有大用,她才不会应启此事呢。 此事就此定下,转过天来赖升媳妇儿请了假,果然带着赖尚文登门。先行见过晴雯,扫了一枚金手镯,随即才来求见李惟俭。 那赖尚文李惟俭见过两回,瞧着十八、九年纪,样貌寻常,看着倒是本分,若不知其因何惹恼了贾蓉,只怕还当他是个好的。 当下李惟俭故作不知,吩咐吴海平领着赖尚文来安置,转头儿便将吴海宁叫到了身前。 “寻几个靠谱的,引着那赖尚文往坏处走,能办到不?” 吴海宁今非昔比,比照来岁沉稳了许多,闻言便笑道:“老爷的意思小的清楚了,回头儿我寻几个仆役伴着那厮推牌九,先让他吃些甜头,过几天坑逝世他!” 李惟俭颔首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偷偷跟你哥言语一声儿,四下门禁对那厮松快一些,就算他偷了物件儿也别管。” 换做往常,吴海宁只怕就要忍不住吐槽,如今却生生忍了,只拱手道:“老爷瞧好儿就是。” 吴海宁得了吩咐而来,自这日起赖尚文便到了李府。 李家人口简单,算上那二十名北山护卫,连主子带丫鬟、仆役,不过七十来口儿。 只两日光景,吴海宁就哄着那赖尚文入了局。先前几天,吴海宁刻意放水之下,那赖尚文接连赢了十几吊。待过得几日,不用吴海宁张罗,这厮便心痒难耐,主动张罗起了牌局。 转眼到得冬月十六这日,一早儿香菱便认真打扮了一番,外罩殷红暗纹比甲,上身象牙色圆领袄子,下身象牙色百褶裙。 一身儿俱是簇新,都是甄大娘亲手缝制。丫鬟开脸儿算不得纳妾,因是连那粉红的衣裳都穿不得。那殷红的比甲,便算是香菱的嫁衣了。 傅秋芳拉着香菱笑语晏晏连连道喜,晴雯、红玉、琇莹等接连打趣,惹得那原本白净的小脸儿,自头晌起头就红彤彤一片。 此时李惟俭却在前头书房里,十来日过来,赖尚文那厮起初还能装一装,如今原形毕露。每每瞥见茜雪,这厮一双狗眼就会精光四溢,瞧那架势恨不得将茜雪吃抹洁净一般! 吴海宁恨得牙痒痒,当面儿却浑不在意,只是引着赖尚文那厮终日吃酒、耍牌。 定下往后几日让那赖尚文接连亏输,李惟俭应允后将其打发下来,转头儿叫来丁家兄弟,吩咐道:“你兄弟二人每日换了衣裳,来钦天监盯着那巴多明,认真留意其每日行止。记住,莫要让其察觉了。” 丁如松笑道:“此事容易,小的还认识些许青皮喇咕,使了银钱,几日就能得了准疑儿。” 丁家兄弟领命而来,李惟俭正要回正房,吴海平又送来了一封请帖。略略观量一眼,李惟俭便心下纳罕,这请帖竟然是保龄侯府送来的。 保龄侯史鼐办砸了差事,虽说事后亡羊补牢,仗着抚标撑腰,将扬州搅得满城风雨。乃是始终不曾将案子落实,因是待严希尧抵达扬州,史鼐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灰溜溜回返京师。 如今蛰伏经年,始终没得实职。 李惟俭心下暗忖,莫非保龄侯打算走通自己,要来内府任职不成? 展开请帖略略观量,随即哑然失笑,这请帖竟是小姑娘湘云发的。其上说冬月二十乃是其生儿,来岁耽搁了,今年总要好生庆贺一番。 李惟俭此番归来深居简出,史家一直不曾走动。盖因史鼎如今是通政使,史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外放了,他这内府官儿不好与外朝官儿太多往来。 此前忠靖侯史鼎便有撮合他与小姑娘湘云之意,怎奈素日里接触不易,且史湘云如今年岁实在太小。因是李惟俭这会子倒是不曾多心,只想着正好趁机光明正大与史鼎走动一番。 通政使一职在大顺虽不算关要,可进一步就是六部堂官,往后说不得就会入阁为相。史鼎此人又是今上潜邸故旧,简在帝心,说不得来日就会出将入相。 赶忙打发人与送疑的仆役言语一声儿,说到了日子自己一准儿登门,李惟俭这才回转内宅。 今儿是香菱的好日子,几个女子都极有默契地遁藏开来,任凭李惟俭领着香菱在书房里缱绻了终日。入夜时置办了一桌酒席,连那甄大娘也请了过来。李惟俭还破例敬了甄大娘一杯酒,惹得甄大娘红了眼圈儿。 此时礼法,莫说是通房丫鬟的父母,便是姬妾的父母也算不得岳父岳母。李惟俭此举虽不曾明说,却隐有奉茶之意,甄大娘又如何不清楚? 连那香菱也掉了泪珠子,自是因着心中感念俭四爷体恤周到。红玉、傅秋芳岔开话题,插科打诨一番,于是酒宴又热闹起来。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极有默契地退下,目送李惟俭与香菱来到厢房里。 那厢房里挑了红烛,布设了红绸,瞧着喜气洋洋,宛如彷佛新房一般。洗漱罢,又伺候着李惟俭洗过脚,香菱自行上得床来。 虽心下怯怯,却眉目含情,将头枕在李惟俭胸膛,幽幽道:“如今回想起来,宛如彷佛还在做梦一般呢。” “怎么就做梦了?” 香菱道:“那时被人卖了来,又目击薛大爷将那冯渊打逝世,我骇了好些时日,知道他是个鲁莽的,恐怕惹恼了他,一拳便将我打逝世了。亏得宝姑娘怜惜,留我再身边儿听用,这才捱到送来俭四爷身边儿。” 那电视剧虽久远,李惟俭却记得,香菱宛如彷佛真被薛大傻子给打逝世了。因是探手揽紧香肩,说道:“过来的事儿,还想他作甚?人生不能回头儿,总要往前看。” 香菱重重点头,仰头展颜笑道:“四爷说的是,如今我却觉得处在蜜罐儿里,事儿便怀疑都是假的,说不得是我偷偷看书发了癔症。有时还会掐自己一下,就怕这都是在梦里。” 李惟俭心下愈发怜惜,亲了下其眉间胭脂,道:“你若觉着是梦,那我便伴着你一道儿做梦好了,一辈子不醒来,假的也成真的了。” “嗯。” 情思引动,香菱扬起笑脸献上香吻,二人随即揉在一处。 纱幕放下,真真儿是:一身相震初交欢,山誓海盟今重会。契合情投,两下里恩深义重。 此时同床,有没有限的倾心吐胆,百样温存,美中益美,亲上更亲。百般恩爱,千样哼呼。内中风情,自是不好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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