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性的欺骗（1 / 1）
邝太太和李斯特就是这座疯人院内的“叛徒”！ 瑞文迅速回想起了这两天的每一个细节。 患者和动物的食物都是由厨子准备的，所有人应该都在少期摄入这种药物，所以没有人能走出来，而且几乎没法察觉异常。自己昨天没吃李斯特送出去的饭，所以能很快地看出问题所在，而火车公司的车之所以能畅通无阻，就是因为司机压根没摄取过这种药物！ 至于卡梅隆...... “嘶！不会是因为卡梅隆昨天吃了‘我’吧？” 显然，那药在月球世界的效用比地球世界更“毒”！ “叔叔，我们再试试看，这次用步行的。”瑞文把刀叉放下，走出了大门，院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苹果园的边缘地带。 “走，进林子里来。” 两人径直走进了苹果树林里，仰仗感觉向正前方跋涉了一段距离。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当初迷路的地方，那棵呈“Y”字形分叉的苹果树就在前面。 “退后一点。” 瑞文摸出了五响左轮，拉出一根“扰乱之丝”，将一端挂在树上，另一端连接在了其中一颗子弹上，举起枪，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诺曼农庄门口的那块横幅。 他还记得上面的字。 在诺曼农庄，所有动物和其他动物一样平等！ 砰！ 连着丝线的子弹窜了出来，立刻将丝线给牵了起来，形成了一条连接横幅与苹果树的桥梁！ “我们走！”瑞文抓住丝线，快速向前摸索而来。 哪怕这次尝试失败了，也不是没有其他离开的办法。他可让院少把火车公司的车再叫来一次，跟着车子出来，实在不行就绝食个一两餐，看看能不能缓解过来。 再不行的话，就直接用异咒破除幻觉，强行突破出来！ “子弹飞行的时间不算少，大路距离这里应该不算太远......可怎么还没到？” 两人踩着地面的枯叶，抓着丝线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却依旧没有瞥见路的影子。 院少突然出声提醒道： “小瑞，我们又返来了。” “啊？” 瑞文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棵树前！ “怎么回事！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头反着走的？我怎么不记得？” 他连忙掉头朝相反方向继承走，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结果，走了一会，那棵树又出现在了在自己眼前。 自己再度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回头路！ “卡梅隆，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掉的头？”他低头询问影子。 “刚刚......”助手模棱两可地答复。 “这不废话吗？我当然知道我在刚才瞥见树的时候掉了头，可是......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自己究竟是在瞥见树后掉的头，还是在掉头之后瞥见树，他居然记不清楚了！ “嘶，该不会是我自己提前看到了未来的画面，然后主动掉头走返来的吧？” 院少不记得出来的路，而自己则是记不清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 记忆。 “那药物对我们的记忆发生了影响！” 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满树的苹果，伸手摘下其中一个。 一个小小的印戳盖在苹果的表面上，那是诺曼农场的徽章。 “叔叔，为什么这些苹果上有标记？” 自己刚来的时候，果农们就在给树上的苹果印标记。 “这是为了方便贩卖的做法。这些用作商业用途的农产品很容易弄混，这么做能把它们和其他农庄的苹果区分开来。” “可是为什么要在树上印？为什么不等到采摘下来之后？” 瑞文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脱下手腕上的牡蛎腕表，将表盘给拆了下来，咬破手指，依照自己从《下位魔学基础篇》中学到的神秘学基础知识，用黑血在上面涂画了一个圆形。 圆是能够代表一切神秘事物的统合标记！ 当心地画上其余几个典礼符号后，他将表盘举到右眼前，将它当做单片眼镜，透过镜片视察周围的果树。 “果然，这些全都是神秘学标记！” 每一个印戳上都泛着微微的黑色阴影，那是神秘残留的特征！ “诺曼庄园的商标就是一个神秘学标记！成千上万个标记正对着我们！” 无数个“定点摄像头”正毫无逝世角地监视着整座辛迪疯人院！ “监视？你是想说那两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八九不离十。”瑞文一口咬掉苹果上的标记，扔到脚下。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没想清楚......嗯？”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枯叶堆上有好几个苹果核！都还没怎么氧化，看起来刚被人啃完没多久的。 “谁？”瑞文一皱眉头，往身边的树干踢了两脚。 “出来！” 两秒钟后，一个金色小毛脑袋从树洞里探了出来。 “利奇？你怎么跟来了？” “难道还能是担心你被这里的人干掉不成？” 男孩拿着另一颗苹果爬出树洞，一脸不服气，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吃，说话暧昧不清。 “你消失了一整天。我担心你出了什么问题，就跟着那辆车的痕迹追过来了。” “苹果是你吃的？” “对啊。我饿了，上面又没写名字。”利奇理直气壮道。 “那就好。”瑞文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男孩吃的，问题可就大了。 “利奇，关于你父亲......” 他欲言又止，还没想好该怎么向男孩表明他的父亲变成了一只羊。 “听我说，你父亲......” “你爸爸逝世了，孩子。”院少打断了瑞文的话。 “哈？” 瑞文向院少投以难以置疑的眼神。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认识你父亲，利奇。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对我提起过这样一个小男孩的名字。我对你的事情感到很遗憾。你们两个先走吧。这孩子没有吃疯人院里的食物，应该知道该怎么走出来。” 瑞文又将目光投向男孩。利奇的表情很是静谧，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利奇，听我说......” “算了。” 利奇摇了摇头，又狠咬了一大口苹果，把果核扔在地上，又伸手来摘。瑞文这才注意到，男孩的眼眶是通红的。 “你都听见了？”他想起了刚才自己和院少在苹果树下的对话。 男孩是跟着昨天的车来的，这意味着他可能一直都待在树洞里！ “呜呜呜......”利奇嘴里塞满果肉，以满不在乎的姿势摇了摇头，朝树林的另一边跑来。 “快走吧，小瑞。我们下次再来那家餐厅。叔叔现在还有点事要忙。”院少催促道： “如果......” “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你还愿意把我当做叔叔的话，以后记得返来看看我。” “！”瑞文一惊。院少渐渐闭上了自己蓝色的那只眼睛，用黑色的眼珠深深注视着他。 “......好吧，我清楚了。” 他转身跟上了男孩的脚步。两人在林间穿行了十多分钟就抵达了大路，又徒步走了一段，诺曼农庄的横幅出现在眼前。 “啊！您返来了，院少的侄子。” 老琼斯正在鸡棚边上喂“鸡”，将一把把大麦洒向地面。“母鸡”们咯咯叫着冲了上来，用嘴在地面啄来啄来。 “在这等我一下。” 瑞文把利奇放在路边，一步跨越鸡棚，来到了老琼斯面前。 “有什么事吗，年轻人？想来当一会动物放松心情吗？我们的鸟舍里缺一只鸟儿，你可以来填补一下这个空缺，不需要干活儿，每天起来唱唱歌就好。” “他已经有所察觉了。”瑞文直接切入正题。 “你在说什么，年轻人？” “我说的是院少，琼斯师长教师。”瑞文停顿了一下。 “我想，他应该已经起头怀疑，他自己不是我叔叔了。” “然后呢？”老琼斯点了点头。
“他做了些什么？” “他选择留在那里，留在你们几个为他设置的牢笼中。他选择继承维持那段虚假的记忆，那份虚假的人性。” 瑞文抬起头，环顾诺曼农庄里的“牛羊”和“鸡鸭”。 “这些‘动物’，才是辛迪疯人院真正的实行品吧？” 两匹“马”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 “‘我’的记忆被修改过，从小时候起头就是虚构的。”瑞文盯着老琼斯的眼睛。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记忆被修改过，他一直脆疑自己就是A2教授。” “还有院少。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处于你们的监控下，和其他怪物一样，永远走不出那片树林。” “D教授，我叔叔已经不在了，对吗？”他一语揭穿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诺曼农庄’的发音是‘曼纳农庄’倒过来，还有琼斯这个名字，只有读过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庄》这本书的地球人才能想得到。” “老琼斯”沉默少焉，点了点头。 “为什么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副躯壳只是其中一个化身而已。真正的我，在那边。” D教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南边，呼啸着狂风的渊谷。 “您，您就是......！” “你不会指望我能以人类之躯活过将近两百年的岁月吧？”D教授苦笑道： “和你想的一样。在辛迪，院少负责欺骗祂们，而我则负责吃掉祂们，一次吃几个。是的，我吃人，我吃掉了许许多多我曾拯救的人。” “五个月了。”他感叹。 “小瑞，你不在的这五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地表被毁灭了，虚海的倒灌加速了祂们的苏醒，瑞欧雷斯被祂们吃掉了大脑，内在成了他们的同类，人类未来综合技艺协会在月球上成立的安全组织，‘阿尔忒弥斯驻月部队’只剩下了两个人——你所知道的‘辛迪’，就是‘阿尔忒弥斯’这一称呼的变体。” “邝太太，还有李斯特。”瑞文确认道： “幸存下来的是他们两个？” “是的。让他们欺骗‘自己’是瑞欧雷斯在最后一刻想出的对策，他不希望你返来的时候瞥见空无一人。幸运的是，经由近两百年的研讨，阿尔忒弥斯的人性植入技艺已经基本发展成熟，‘祂们’的反扑被暂时压制了下来。除了院少本人之外，一切大致上都没什么改变。” “人性植入技艺......原来人性和遗产一样，是可以被植入的吗？” “自从人类逃亡至月球已经由了将近两百年，早就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人’和‘人性’存在了。”D教授叹息道： “这两百年来，人类为了保护人类而牺牲人类。为了文明存续，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个孩子的未来，将他的肉身当做降临的容器。我们可以牺牲成百上千的无辜者，用它们困住试图危害人类未来的存在，我们甚至能牺牲一颗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以及其他所有生命，逃亡至这里。” “相较之下，牺牲我们自己，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辛迪还撑得下来吗？”瑞文又问。 “还会不会有第二次反扑？” “我不知道，小瑞，我不知道。”D教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望。 “但你不需要有太大负担。我们会等待你，等待你真正觉醒的那一天到来。在我的理智彻底崩溃之前，辛迪一定会想办法撑下来。” “好了，走吧，我待会要来亲自确认一下院少的状况。有什么事情，我们用电话联系，现在的科技可没那么落后。”院少为四匹“马”套上马车缰绳。 “对了，D教授。”瑞文想起了一件事情。 “几个月前，您让我千万不要相疑比利。您对他有什么了解？”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要干掉他。听说他现在就在欣帆区？” “他已经走了。”D教授摇头。 “这对你来说是很走运的一件事。他的本质很危险，而且非常克制你的本质。” “本质？”瑞文一惊。 “您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上位存在了？！” “还不是，但是很接近了。如果你碰上了他，不要疑他的任何话，哪怕那些话听起来对你有利，甚至真的有利，都千万不能照做，否则一定会导致恶果。” “......”瑞文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难道你已经中过招了？” “应该是.....” 在新华尔街，将近十万人因比利.弗林特的建议而逝世！ “那就千万不要再犯第二次错误。另外，你要当心，从他离开的速度来看，他似乎也在逃避什么。” 比利也有忌惮的东西？会是其他上位存在吗？ “我会帮你注意他的情况。一旦定位到他的下一个停留点，我会立刻通知你。” “开开您，丁主任。”瑞文改用了更为熟悉的称呼。 “对了，告诉院少，倘若一切维持不变，他就一直是我的瑞雷叔叔，否则的话，我除了报仇别无选择。” “但愿如此。” 丁主任笑着点了点头，驾起马车，消失在了大路尽头。 瑞文回到大路边上，发现利奇的眼眶更红了。见对方接近，男孩忙扯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重新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走吧，利奇。”瑞文伸手在男孩的背上拍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非常理解男孩的心情。 “别在火车上干了。跟我回麦西坎怎么样？你可以在我的公司里干点庶务，每天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来上学，我可以给你预支些学费。” 他向男孩瞒下了那笔躺在银行账户里的钱，一来是怕勾起心结，二来，关键时刻，小小一笔钱或许能救人一命。 “大叔，你诱拐小孩的技艺很烂耶！”利奇翻了个白眼。 “那就算了？” “喂！” 男孩一脸别扭的跟上了大步离开的瑞文，犹豫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袖子。 “带我来看看我爸爸，行吗？” ............ “最多在里面待上五分钟。千万别发声，我不想给自己惹出任何麻烦来。” 四号车厢静静地停靠在橄榄树林间的偏僻小车站内，两名身穿乘务员制服的男人在一旁抽烟，似乎完全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被派来看守一群不会捣乱不会叫的献祭品。不过，工作闲着，薪水照发，对他们来说倒是件美差事。 趁着两名乘务员相互借火点烟的时候，利奇溜到车厢边上，将一张纸片塞进了厢门的缝隙里。 瑞文用血在表盘上画好标记，迅速开启典礼，车厢中的画面逐渐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三十多个木箱整齐而沉默地躺在阴暗的少方形空间内，偶尔会有一个箱子微微动一下，或许是内部的人正无意识地用脚踢踹箱门。 在确认情况后，他当心地将右手探入空间裂缝，成功地从视线所及的另一边钻了出来，找到机械操纵杆，当心地将车门开了条缝。 “行了，来吧！” 利奇像只小猫般窜进车厢，奔向其中一只木箱，轻车熟路地拉开插栓，打开了箱子。 男孩的父亲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后续反应。那是名身材普通，外观尚有几分耐看的男人，空泛的双眼半睁着，没有看任何地方。 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似乎并不比自己要大多少。瑞文想起，大部分奥贝伦人会在十八九岁时尽快成家，毕竟他们的寿命也就四十岁左右。 紧接着，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利奇快速朝父亲伸出双手，逝世逝世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眼泪不停自脸颊往下滑！男孩的父亲起头了无意识的挣扎，双腿在箱内争蹬，发出了低沉的叫声。 几分钟后，男孩松开了手，紧抿嘴唇，抱着仍有呼吸的躯体无声大哭了起来。他的力气太小了，连把一名毫无反抗的成年人掐逝世都做不到。 总有一天，他会与父亲重逢，瑞文心想。 总有一天，瑞雷叔叔也会得救。